菩提樹點頭,應道:“不錯。”
如果是這個原因,那麽許多事情都有了解釋。難怪書裡吻戲床戲如此詳細,一涉及戰爭、政治就一筆掠過,原來全是因為雲夢菡不懂;難怪書裡人物的行為和描述產生巨大割裂,全文在瘋狂表述夜重煜有多麽愛雲夢菡,然而夜重煜的所作所為,卻和“愛”絲毫不沾邊;難怪雲夢菡在書裡人見人愛,每個男人都為了她不顧一切,連她嫁了人都對她情深不悔,原來,那只是雲夢菡自己的看法罷了。
雲夢菡當真覺得全世界的男人都愛她,全世界的女人都嫉妒她。因為雲夢菡的緣故,洛晗差點誤會了凌清宵。
洛晗以為凌清宵喜歡的是雲夢菡,他喜歡自己不過是因為那天出現在深淵底部的人是她。洛晗在失蹤前,還因為這件事和凌清宵鬧別扭。結果,這只是一個女子的臆想。
洛晗無語了一會,問:“為什麽要選擇雲夢菡的記憶?直接用凌清宵、夜重煜的,不是更好嗎?”
菩提樹頓了下,說:“你覺得可能在不引起凌清宵懷疑的情況下,複製他的記憶,將你召喚回來,然後再把你平安送走嗎?”
……
好吧,洛晗被說服了。菩提樹見洛晗的詢問全部圍繞著凌清宵,內心了然,道:“天道,你對這位天帝的感情,似乎格外不同。”
天道生出私心是大忌,然而面對著菩提樹,洛晗沒有反駁就承認了。她說:“我一直想要避免,可是最終還是敵不過內心。你送我離開時,給了我很多保命靈藥,可是我一次都沒有使用過。他將我保護的很好。”
菩提樹最初的想法是送洛晗回到過去,讓她阻止凌清宵的偏激行為,避免大戰,拯救世界。在菩提樹原本的計劃裡,無論天帝還是魔尊,都是洛晗的敵人。
山巔只能有一個人,神和仙魔的關系本來就很敏感,尤其是天道和天宮的負責范圍大幅重疊,洛晗和凌清宵本該是相互忌憚的塑料盟友。沒想到洛晗硬生生把強敵變成了自己的情人。
菩提樹安慰洛晗:“沒關系,雖然途徑不同,但是最終目的是一致的。如今世界安好,凌清宵也在派人修補戰爭造成的傷痕,也算完成了我們的目標。”
洛晗有苦說不出,她沒有辦法給菩提樹解釋她現在面臨的困境,只能咬著牙自己吞。洛晗放棄解釋,問道:“現在的凌清宵,和我去拯救的凌清宵,是一個人嗎?”
菩提樹詫異地看著他:“當然是啊。”
“那為什麽他們記憶不互通,而且彼此都把對方當另一個人?”
“天道,只有神才有穿梭時空的能力。”菩提樹緩緩道,“世間變化萬千,一切都有無數種可能,直到發生的那一刻,才能確定結果到底是什麽。每一個微小的影響,都會導致當事人做出不同的選擇,這是變。然而人命天定,無論局部怎麽變,總的趨勢都是相同的,這是同。”
“比如?”
“比如仙界某個仙子的打盹,他可能立刻醒來,也可能下一瞬息才醒來。這片刻的差距,就會導致凡間一場雨推遲了半個時辰。對於世界來說,一場雨早半個時辰和晚半個時辰,完全沒有影響。然而對於凡間王國的某個女子,因為布雨推遲,她照常出門,卻在半路遇上大雨。她在簷下避雨時,遇到一個男子。在這一刻,她的姻緣就多出來一種可能,她可能會和對方表白心意,也可能不會。這兩種選擇會導致她嫁給不同的男人,而且我們完全無法判斷那種可能性大,直到事情發生的那一刻,一切才塵埃落定。但是總的來說,她嫁給張三也好,李四也罷,丈夫都是普通小市民,她不會跨越階層,比如嫁給皇帝。從這個角度來說,她的姻緣便是個定數。”
洛晗明白了,她說出自己的猜測:“故而,這個女子不會擁有她和另一個丈夫的記憶,但兩種人生裡的她,都是她本尊?”
“沒錯。”
洛晗停了一會,問:“如果我回到另一種可能裡,現在的凌清宵會遇到另外的我嗎?”
菩提樹同樣乾脆地給出答案:“不會。”
洛晗頓時低落,菩提樹見她低頹,開解道:“天道,你是變數,而孤獨終老、一生無情,才是凌清宵的命理。你無法改變所有人的命運,這不是你的錯,早日看開吧。”
洛晗何嘗不知,之前她一直心懷幻想,現在,菩提樹將她的所有僥幸打碎了。
回去,或者留下,她只能選擇一個人。
洛晗沉寂了許久,低聲問:“我要如何回去?”
“你來時的令牌,不就是你和另一個時空的聯系嗎?”
“不能。”洛晗拿出令牌,說道,“不知道怎麽回事,它只能定位到這裡,不能反向定位過去。”
菩提樹伸出一叢枝葉看了看,說:“可能是時間問題。好說,我沒有別的能耐,唯獨枝繁葉茂,身上有不少枯萎的木頭。你想要去什麽時候?”
樹木的年齡是不斷向前的,一旦出現枯枝,那這塊木頭的時間就停留在當下了。過去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次性的,很少有人能確定過去的時間,唯有菩提樹,可以定位所有過去。
“天啟五千七百零五年,十月初八。”洛晗不假思索報出了失蹤那天的時間,說,“盡量不要偏離太遠,如果能在同一天最好。”
天啟五千多年,菩提樹找了很久,終於在一處遙遠的根系上,發現了一截枯萎的根。數數年輪,正是天啟五千年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