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晗要治療傷口,衣襟免不了越散越大。洛晗將位置靠外的幾道傷口處理好,更多的也不敢再碰,她收回手,說:“好了。現在呢,感覺好些了嗎?”
凌清宵回神,伸手攏住衣襟,說:“好多了,多謝。”
凌清宵在養傷,他的衣著也偏向寬松簡易,只有薄薄兩層。隨著凌清宵的動作,洛晗看到他的心口有一處傷痕。洛晗連忙按住凌清宵的手,道:“別動。你這裡是什麽?”
凌清宵低頭,發現洛晗指的是心口的一道陳年老傷。他不在意應了一聲,說:“這是多年前挖龍丹時留下來的。已經過去了五百年,傷口都淡了。”
仙人體內清淨無垢,受傷後也不會留疤。凌清宵這些年來傷勢不斷,可是身上依然白玉無瑕,修長緊致,唯獨這一道,是他無法痊愈的傷疤。
從前聽人說還感覺不到,現在看到傷痕,洛晗才真正意識到挖丹的傷到底有多重。都過了這麽久,傷痕依舊明顯,僅是看著就知當初傷口極深。
洛晗忍不住伸手,輕輕碰了碰,問:“當時是不是很疼?”
“已經過去了。”凌清宵說,“只是看著嚴重,其實並不致命。”
“這還不致命?”洛晗都不知道該說什麽,“離心臟這麽近,如果這都不算致命傷,那什麽算?”
凌清宵不以為意,輕輕一笑。他換了個方向,在心口左邊三寸的地方,一塊銀色龍鱗慢慢亮起光芒。
洛晗驚訝:“這是……”
“這是逆鱗。”凌清宵說,“龍全身被鱗片覆蓋,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唯獨逆鱗,缺失後再也無法長好,是龍唯一的弱點。”
原來這就是逆鱗。洛晗忍不住好奇,伸手輕輕碰了一下。鱗片入手涼涼的,堅硬細膩,宛如玉石,觸感竟然很不錯。洛晗第一次見龍鱗,不由又摸了摸。
她正玩得起勁,手腕忽然被凌清宵握住。凌清宵手指上的力氣非常大,洛晗怔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你在擔心嗎?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
這畢竟是他的致命弱點,被別人碰到,警惕在所難免。凌清宵聽到,十分無奈:“不是這個原因。不要說你只是碰逆鱗,便是執刀來取也無妨。”
她竟然以為他在擔心逆鱗,怎麽可能?逆鱗既然是弱點,那就難免會很敏感。他不得不阻止她,其實是因為另一件事。
洛晗聽到停頓,不由問:“這是你的護心符,唯一一塊致命又無法複原的鱗片。你當真放心我?”
“那有什麽關系。”凌清宵說,“如果是你,想要什麽都可以。只要你提出,我會親自將其摘下來,不必你動手。”
這實在是個非常危險的想法,洛晗不得不糾正他:“你不能這樣。防人之心不可無,你要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警惕任何可能傷害到你的事情。即便是我,也不例外。”
凌清宵眼神沒有任何波動,顯然完全沒往心裡去。他深深看著洛晗,說:“我對你從不設防。你若是想傷害我,無需逆鱗。”
洛晗被觸動,她眼睛動了動,想要說什麽,然而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凌清宵見狀也不再提,他整理好衣襟,說:“有兩件事,我想告訴你。”
洛晗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說:“藥效該發作了,你先睡覺,等醒來後再告訴我。”
這兩件事都不是一時半會能說完的,凌清宵沒有反駁,點頭應允。洛晗扶著凌清宵躺下,親手為他掖好被角:“安心睡吧,有我在。”
藥效漸漸發作,凌清宵感到一陣睡意彌漫而來。他閉眼前,看到洛晗站在床邊,俯身將燭火吹滅。
燭火晃了晃,寂滅無形。宮殿一下子歸於寂靜,外面的光照進來,將一切都映襯的冷冷清清。
她的側影照在夜光中,朦朦朧朧,似是夢境。
凌清宵閉眼,徹底睡了過去。
洛晗把殿內的燈火熄滅後,關上床幔,輕手輕腳走出宮殿。她合上殿門,見殿外一棵夜光樹正悠悠飄散著花瓣,花瓣落在地上明明滅滅,宛如繁星。
大羅天位置高,連風也比別處大。洛晗隨手攬了把被風吹亂的頭髮,漫無目的,沿著宮殿群慢慢行走。
大羅天是天帝的領域,沒有禦詔不得擅入。明明仙界的夜晚很熱鬧,可是在大羅天,卻寂靜的像是無人之地一樣。
事實上,這裡也確實是無人之地。凌清宵不喜歡人多,他自己也沒有家眷親族,除了他、洛晗和一些必要的侍官,偌大的大羅天再無其他人。
甬道中只能聽到她一個人的腳步聲,洛晗心裡有事,乾脆走到一個空曠的亭台,靠在圍欄上,怔怔地看下方的雲霧。
凌清宵說有兩件事要和她說,洛晗不知道為什麽是兩件,但大概能猜到其中之一。他要說的,多半是心魔吧。
他可以坦然面對兩人之間的溝壑了,那洛晗呢,什麽時候能邁過兩人間無形的溝?穿越前的事情,原文劇情,菩提樹的叮囑,每一件都讓她心情沉重。
她說要以獨立的視角來看凌清宵,不會因為未來的他做出來的事而牽連到他。然而同一個人,怎麽可能完全分得開呢?
洛晗如今和凌清宵在一起,頗有些一晌貪歡的意味。她時常有種這是她偷來的錯覺,如果沒有她,凌清宵喜歡的,分明是另一個人。
她是利用已知的劇情,提前攔截了凌清宵而已。如果她沒有掉落到絕靈深淵,沒有在他最需要陪伴的時候從天而降,他真的,還會喜歡上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