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稟報朝事的侍衛一噎,頓時不敢說話。凌清宵看都沒看周圍的人,柔聲道:“最近宮中沒有大事,時間有的是。你隨我來。”
洛晗在初元紀見識過天帝凌清宵的工作量,對凌清宵話中的“有時間”持懷疑態度。洛晗被凌清宵拉著走,走時她回頭,見一眾武官閉著嘴,一副有口難言的樣子。
洛晗明白,凌清宵應當有許多要緊事要安排。
洛晗進入凌清宵的屋子,很自然地找地方坐。凌清宵突然產生種奇怪的感覺,他總覺得,洛晗對他太熟悉了。
或者說不是對他,而是對天帝這個身份。
洛晗離開時,他的登基大典還沒有舉行,許多天帝規製的東西尚不能用。然而現在,洛晗對他的儀仗擺設、器皿用具,甚至對他的辦公流程,都了如指掌。
凌清宵什麽也沒說,他坐在洛晗對面,伸手倒了兩杯茶,將第一杯放在洛晗身前。這是洛晗在玉清宮喝慣了的茶,她壓根沒有意識到差別,洛晗緩慢攪動,問:“你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凌清宵一垂眸就看到了洛晗的動作。冰島玉葉茶味苦,靈力精粹,產量少且珍貴,歷來是貢茶。除了天帝身邊的近臣,很少有人知道,玉葉茶需要醒一段時間才好喝。
可是現在,洛晗醒茶的動作,熟稔自然。
“尚好。”凌清宵緩緩說道,“先帝留下的底子好,我接手後天界太平,各地安居樂業,一切都好。”
“那你呢?”
他?凌清宵似乎笑了一下,笑意淺淡,不達眼底:“我已是天帝,我若是過得不好,置天下其他人於何處?若非要說遺憾,大概就是登基大典那天,親族俱無。”
洛晗記得在初元時天帝凌清宵說過,他登基時萬國朝宗,聲勢浩大,可是場中卻沒有一個是他的親人。沒想到對於眼前的凌清宵,不光父母親人不在,連洛晗也不在。
洛晗驟然心痛,她悄悄握住凌清宵的手,說:“對不起,你最重要的一次典禮,我卻缺席了。”
凌清宵聽到這話頓了下,說:“你若是當真過意不去,可以下次補上。”
“嗯?”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次典禮,應當是婚禮。”凌清宵靜靜看著洛晗,一雙眼睛漆黑又沉靜,他身後是尊貴典雅的山河插屏,眼前是氤氳的茶霧,隔著水汽,他的容貌被柔化,若隱若現,不似真實,“如果你願意,將是我畢生之幸。”
洛晗沒想到會在這裡聽到婚禮。他之前擦著邊試探過好幾次,洛晗總以時間還短含糊過去,沒想到這一次,他會說的如此直白。
洛晗從未想過成婚,但如果對方是凌清宵,她想想也並不覺得排斥。她之前一直覺得以後的日子還長,沒必要辦這麽急,但是經過這次,她覺得或許自己想錯了。
洛晗從天啟離開時,葉梓楠還在追求風羽嘉。這就和求偶前雄性要展示自己的羽毛,不斷捕捉食物討好雌性一樣,代表著葉梓楠的誠意,一旦風羽嘉被打動,接受對方的示好,那麽成婚就提上日程了。
在仙界人眼裡,同意表白就等於訂下婚約,對凌清宵來說,更是如此。若是對女子示好卻隻字不提婚姻,這是不負責任,隨便玩玩,要被女方家族責罵的。
洛晗曾經覺得現在就提訂婚太早了,在她看來這是先戀愛再結婚,但是在凌清宵看來,卻是回避。這可能,也是他不安的原因之一。
洛晗心裡已經不再抗拒,可是她想到曾經天帝凌清宵說過的話,故意開玩笑道:“我倒是一切好說,不過,之前有人告訴我,我現在還小,這個年紀應該讀書,不要成婚,免得遇到騙子。”
騙子?凌清宵皺眉,殊為不悅:“是誰說的?”
洛晗噗嗤一聲笑出來,她連忙忍住笑,說:“一個很厲害的人,大概比你大六千歲左右。”
凌清宵心情更不好了,他冷冷瞥了一眼,問:“他成婚了嗎?”
“沒有。”
“那他有什麽資格指點別人?”凌清宵冷聲道,“多管閑事。別理他。”
洛晗忍著笑,點頭:“好。”
洛晗在他面前提起另一個男人,凌清宵的心情明顯變糟糕了。洛晗見他表情不善,趕緊轉移話題:“風羽嘉為何還是王女?風羽晨呢?”
“鳳凰族的國君必須大婚才能繼位,所以他們先辦婚禮,再由鳳凰女王禪位。”凌清宵解釋道。其實凌清宵根本不記得風羽晨是誰,聽到洛晗說,他想了想,才從記憶深處找到這個名字:“風羽晨早先是鳳凰族的王儲吧?不過早就被廢了,如今被限制在宮中,輕易不得外出。”
“那夜重煜和雲夢菡呢?”
“夜重煜在魔界,正在和暗夜城主爭奪魔尊之位。至於雲夢菡……”凌清宵微微停頓,似乎在想這個人的事跡,最後說,“不知道。大概還活著吧。”
雲夢菡在初元時已經死了,沒想到在這裡,洛晗卻聽到她還活著的消息。這實在是種很奇怪的體驗,洛晗記得先前在天宮聽人提過,仙魔大戰最激烈的那七天,雙方死傷慘重,尤其是魔界,精英折損一半,魔尊的夫人、寵妃,全部在混亂中死了。
官方說雲夢菡死於亂箭,但是洛晗卻感應到,雲夢菡死時心有怨氣。雲夢菡到底因何而亡,恐怕只有夜重煜知道了。
洛晗又問:“夜重煜呢,他成為魔尊的勝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