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宵說:“不急,我陪你一起抄。”
鄒季白站在外面,心說這對夫妻麻煩不麻煩,只是抄個公文而已,回去各抄各的不好嗎?為什麽非要待在一起抄?
黏在一起是能少抄一個字還是怎麽?
過了一會,洛晗停下來歇手,她往後翻了翻,絕望地發現她隻抄了不到十分之一的樣子。
洛晗立馬攤倒,說:“手好累,我不想抄了。”
不是她嬌氣,而是這種毫無意義、完全流於形式的重複性勞動,到底有什麽堅持的必要?凌清宵其實也覺得無聊,可是仙界規矩繁瑣,風氣保守,難免會留下來一些頑固老古董。凌清宵處理了這麽久的公文,已經習慣了。
可是洛晗不習慣握毛筆,寫東西的速度也不如他快。凌清宵握起洛晗的手,揉了揉她的指尖,說:“手痛的話就算了吧。”
“可是這些祭辭……”
“我幫你寫。”
鄒季白在外面聽到,牙都要酸掉了。他忍不住想翻白眼,呵,也不知道早朝上不苟言笑,要求全天宮嚴格守時,禁軍訓練只差一丁點就不合格的天帝到底是誰。
也太雙標了吧。
“那你的呢?”洛晗問,“若是兩份字跡一樣,禮部難免要說道。你今日本就有許多折子要批,還是算了吧。”
“無妨。”凌清宵說,“我的那份讓鄒季白去抄。反正根本沒人看,換個人也無妨。”
鄒季白站在外面,已經完全震驚了。凌清宵幫洛晗抄東西,他的那份就讓鄒季白抄?鄒季白又做錯了什麽呢?
為什麽最終受傷害的人是鄒季白?
洛晗一想也行,她將痛苦轉移到別人身上後,馬上就快樂了。她今天的任務已經完成,可以下班了。洛晗靠在桌邊,靜靜看著凌清宵批複奏折。陽光從窗戶中照入,將立政殿烘托的高大輝煌,凌清宵靜坐在桌案前,垂眼寫字,筆杆的影子在紙上一跳一躍。
洛晗有一搭沒一搭地按著影子玩,過了一會,她打了個哈欠,說:“有點困,我先回去休息一會,在寢殿等你。”
言外之意,她要溜了,不陪凌清宵加班了。
凌清宵無奈地看了洛晗一眼,說:“好罷,回去好生休息。若是想去哪裡,來和我說。”
洛晗嗯嗯點頭。她出門時,看到鄒季白,發現鄒季白一臉扭曲。
洛晗咦了一聲,關心地問:“你怎麽了?”
為什麽看起來表情很奇怪?
鄒季白強繃著臉,含淚說:“沒事。”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只是一個卑微的小人物,還能怎麽辦呢?
洛晗帶著她的快樂離開了,等她走後,鄒季白才站到門口,抱拳道:“陛下。”
“進。”凌清宵放下筆,看著鄒季白,問,“百花大典布置的如何了?”
鄒季白肅著臉,說道:“會場已經大致完工,卑職帶著人裡裡外外檢查了兩次,一切如常。”
凌清宵輕輕點頭。百花大典不是一個重要典禮,但是一百年一次,事關農桑,備受一些老學究推崇。這種典禮凌清宵實在見過太多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只要順順當當落幕就好。要不然,凌清宵又要收到很多老學究痛哭流涕的上表奏折。
他即便處理公務快,也不想憑空給自己增添工作量。尤其,他現在是個有家室的人。
凌清宵說:“你多盯著些,不必有太多花樣,中規中矩即可。”
鄒季白抱拳,朗聲應道:“是。”
凌清宵說著將桌案上一本奏折浮起,飛到鄒季白面前,說:“這個月禁軍訓練記錄有好幾處語焉不詳,回去重寫。另外,新兵訓練章程,現在還沒擬好?”
鄒季白接住奏折,背後冷汗都要流下來了。果然,洛晗在和洛晗不在,凌清宵完全就是兩個狀態。現在這個嚴苛、冰冷、強勢的人,才是他們認知中的天帝陛下。
鄒季白肅立,道:“屬下失職,卑職這就回去催。”
凌清宵臉色冷淡,說道:“最遲明日午時,將章程和名單送上來。另外,這是前幾次百花大典的祭辭,你大概挑幾段抄完,至少不要讓禮部看出來是照搬的。明日隨著訓練章程,一同遞進來。”
鄒季白眼睛都瞪大了,他聽到了什麽?明天午時?
凌清宵說完後見鄒季白不應,眉梢輕輕一動:“怎麽,有問題?”
“沒有。”鄒季白一個激靈,立刻站直應道,“屬下必不辱命。”
鄒季白走出立政殿後,獬豸正趴在台階上曬太陽。獬豸看見他,慢悠悠開口:“你怎麽了,為什麽看起來不高興?”
鄒季白沉痛搖頭:“沒事。讓我一個人靜靜就好。”
“年輕人不要有太多愁緒,活的開心最重要了。”獬豸悠哉悠哉地開解年輕人,“人要知足常樂,你已經是禁衛軍統領了,還有什麽不順心的。不要像陛下一樣,年紀輕輕,活的比我都死板。你看像我這樣曬曬太陽,像洛晗一樣吃吃喝喝,多好。”
鄒季白無言以對,唯有深深歎氣:“對,你們說的都對。”
天宮的一個吉祥物用另一個吉祥物舉例子,還問鄒季白,你為什麽不能像吉祥物一樣快樂。鄒季白也想知道,這是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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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晗離開後,凌清宵處理公務的速度明顯變快。以前還不覺得,自從成婚後,凌清宵才發現,天宮的政務怎麽這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