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晗表情怔住,飛快瞥向凌清宵,卻見凌清宵一派平靜,完全沒有澄清的意思。洛晗尷尬,清了下嗓子,道:“我們男未婚女未嫁,掌櫃不要亂說。”
她說完,尷尬到無地自容,轉身飛快走了。
凌清宵看到洛晗的背影,微微皺眉,她生氣了?老板一副大咧咧的模樣,問:“這位公子,你不拿一根嗎?姑娘家臉皮薄,不好意思說,以往來我攤子上的那些小情人,也都是等人走遠了,才敢偷偷回來買。”
凌清宵都打算追上去了,聽到老板的話,生生停住:“可是她看起來似乎很生氣。”
“嗨。”老板不以為然,一副過來人口吻,“她要是真生氣,當場就冷臉了。”
凌清宵聽到了和自己認知完全相反的說法,十分疑惑:“你怎麽知道她沒有真生氣?”
老板被問的一噎,他仔細看凌清宵表情,發現這位公子看起來通透絕倫,可是眼神中的疑惑竟然是真的。他是真的不知道,女子拒絕和害羞有什麽區別。
老板嘖了一聲,撓頭道:“這個靠感覺啊,具體辦法我也說不出來……畢竟,她要是真無意,聽到這是姻緣相關的東西,早就走了,怎麽會聽這麽久?畢竟誰也不是閑的,沒有緣故的事,誰耐心做?”
凌清宵頓住,他眼睛黑亮,臉色冷靜,這是他認真思索時的表現。
凌清宵突然意識到,他好像陷入自己的誤區了。
第90章 銀河
凌清宵發現他被自己的思維帶入了誤區。洛晗雖然沒有親口說過同意,可是同樣,她從沒有表示出明顯抗拒。凌清宵按照自己的思路,覺得非黑即白,洛晗沒有說過喜歡他,那就是不喜歡他。
但是掌櫃這一席話突然點通了凌清宵,世界上其他人的思維,並不是他這樣的。
思路一旦開閘就再也關不住,凌清宵想起越來越多的細節,剛才掌櫃問洛晗是否訂婚,她下意識地看了他一眼;在鍾山他用招待客人一事試探她時,她聽出了“女主人”這個要點,並且反問,她是以什麽身份。
或許還要更早,很多事情都有跡可循。凌清宵沉思不語,掌櫃看著心癢癢,忍不住問:“公子,那紅線……”
“包起來吧。”凌清宵說完,忽然問,“剛才,你覺得我們是什麽關系?”
掌櫃都被問懵了:“你們竟然不是情人關系嗎?難道是我理解錯了?”
凌清宵心中大石落定,他眼睛漾出笑意,一瞬間如雲收雨霽,回風流雪。
掌櫃看呆了,凌清宵卻很快收起笑,對掌櫃頷首道:“多謝。”隨後他在攤子上放下一塊中品靈石,轉身走了。
他記得在中古的時候,就有許多人誤會他們兩人的關系,現在一個素不相識、立場完全客觀的小攤販,看到他們時會下意識地把他們默認為情人。這說明,他們兩人在無意間釋放信息,凌清宵不知道自己看起來是什麽樣,可是顯然,洛晗沒有表露出拒絕。
凌清宵突然就吃了定心丸,他先前一直不敢過界,可是又忍不住想知道洛晗的心意,好幾次暗暗試探。他試探來試探去,界限還停留在原地,今日被外人點醒,凌清宵猛然意識到,可能,洛晗對他的界限,比他以為的要靠後很多。
洛晗走出去後,等了許久,發現凌清宵竟然沒有跟上來。她不得不停在河道邊,等著凌清宵出來。
時近傍晚,暮色慢慢籠罩四周,街道兩邊都掛起大紅燈籠,河面上水波粼粼,燈光如碎金般浮動在水面上。一座拱橋連接兩岸,橋上人來人往,水中倒影也跟著變動,仿佛水下還有一個鏡像世界。
青石道上,一個白衣女子的倒影投在水面,點點河燈從遠處飄來,將她的影子打散,等水面再度恢復平靜後,原地多了一個倒影。
兩人都是白衣,紅色、黃色的河燈照映在他們身上,氤氳出溫柔的光。
洛晗看到凌清宵,很是稀奇:“他和你說了什麽,你竟然過了這麽久才回來?”
“一些閑話。”凌清宵說著,伸手握住洛晗的手腕,在她手上系上紅線。凌清宵做這個動作時一直在觀察洛晗,如果她表現出絲毫生氣、排斥或者不情願,凌清宵就立刻松手。
洛晗手腕輕輕掙了掙,被凌清宵按住,之後也就任他去了。洛晗純粹好奇,問:“你居然真的買了?我以為,你是完全不信這些的。”
“我確實不信。”凌清宵眸子閃過笑意,因為心中安穩,他連系紅線的動作也一下子慢了起來,一個結似乎要打很久,“但是入鄉隨俗,既然正巧趕上了玄女節,湊個熱鬧也無不可。”
這些話聽著沒什麽問題,但是從凌清宵口中說出來,就有著說不出的違和感。凌清宵並不是一個會湊熱鬧的人,而且三十六重天地幅遼闊,各種各樣的節日層出不窮,以前經過其他地方時,從沒見凌清宵隨當地的俗。
洛晗沒有再往下問,她靜靜看著凌清宵給她系紅繩。他手指修長白皙,骨節均勻,非常漂亮。洛晗欣賞了很久,實在忍不住了,問:“這個結,這麽難系的嗎?”
凌清宵這根紅繩都系了很久,竟然還沒系好。凌清宵那雙手既執劍又煉器,手指非常靈巧,按道理,不會耽誤這麽久的。
洛晗剛說完,凌清宵就打了結,放下手道:“好了。”
洛晗抬手看,見紅線結平整對陣,規規矩矩,兩邊的放量完全相等,一看就是凌清宵的手筆。洛晗心想這個結確實工整,但是看起來也不是很難,為什麽凌清宵需要花費這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