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項在選拔臣子,後一項,就是在挑選繼承人了。
洛晗知道,別看凌清宵看起來有錢又有閑,陪著她漫無目的地閑逛,其實他這段時間非常忙。
臨山後繼無人,宿父為了自己的利益,割讓了很多地盤和產業給鍾山。宿父終於意識到他的女兒已經被養成一個廢人,以宿飲月如今的名聲,別說聯姻,連在仙界招個婿都難。宿父不想辛苦一輩子,最後卻為別人做嫁衣裳,他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投誠凌清宵。
凌清宵身上肩負蒼龍、應龍兩族血脈,也算是應龍一族的後裔。眼看女兒是指望不上了,凌清宵就是宿父最近的選擇。交給凌清宵,宿父好歹還能在臨山享享“太上皇”的清福,如果交給其他旁支……
恐怕宿父宿母的晚景不會好。
凌清宵相當於同時繼承鍾臨二山,整合資源、收服人心本來就夠他忙一陣了,現在還多了泑山這個燙手山芋。如今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泑山,凌清宵必須要做出些成績來。
洛晗感歎完,依然心安理得地做一條鹹魚。她看著凌清宵寫字,突發奇想:“你不是讓我練字嗎,別人的字我不喜歡,我臨你的字怎麽樣?”
凌清宵驚訝地抬了下眼,轉瞬輕笑:“好,榮幸之至。”
他鋪了一張新紙,問:“你想要寫什麽?”
洛晗心想這不是情侶情趣嗎,寫什麽東西真的重要?她隨口道:“都可以。”
“好。”凌清宵潤了筆,落在紙上運筆如飛,“那就寫九華經吧。你還有一段沒背完,正好複習一遍。”
洛晗:“……”
他來真的?他有意識到這是情侶情趣嗎?
洛晗眼睜睜看著凌清宵洋洋灑灑寫了一長頁,最後鄭重地遞給她,說:“篇幅有限,我只寫了一部分。今日就先寫這些吧,後面幾章我明日給你。”
洛晗許久沒法接話。她低頭看著一整頁清雋漂亮的字,再一次想罵自己。
她怎麽就管不住自己這嘴呢?好端端的,為什麽要提起這一茬?沒事給自己找事。
洛晗莫名其妙多了許多作業,還要持續好幾天。她沉痛地拿起筆,用新紙襯在凌清宵的字跡上,一筆一畫描摹。
他的字整體看來流暢美觀,拆開了細看,依然非常漂亮。
洛晗寫了一會,耐心逐漸消失。她不想再抄枯燥的道經,乾脆握著筆,在紙上畫起畫來。
正好今日下雪,景色極美。洛晗本意想勾勒一副瀟灑寫意的湖心雪景圖,結果一下筆,墨就重了。洛晗趕緊暈水去補救,結果越描越大,越畫越黑。
洛晗看著紙上那坨黑點,心生絕望。她歎了口氣,抬起鎮紙,想將這幅失敗品扔掉。凌清宵聽到她的聲音,抬頭問:“怎麽了?”
洛晗十分委屈,說:“我想畫亭子,畫毀了。”
凌清宵放下筆,起身走到她這邊,看後說:“沒有毀,畫的很好。”
“……”洛晗道,“做你自己,不要說違心話。”
凌清宵輕笑,和洛晗並肩坐下。一個席位上坐了兩個人,空間瞬間變得狹窄,洛晗只能往旁邊挪了挪,但即使這樣,兩人距離還是極近。
凌清宵從筆格上拿了隻新筆,在硯台中調好墨後,落筆在那團黑跡上。他筆尖靈巧,寥寥幾筆,黑乎乎的墨團就被改裝成吞元獸的模樣。
洛晗驚訝,過了好久,才歎道:“……還可以這樣。”
她怎麽沒想到。
靈獸這種東西就要物盡其用,凌清宵在畫中安了吞元獸後,又勾勒幾筆,吞元獸戲水的樣子躍然紙上,整幅雪景也因此生動起來。凌清宵畫完後,放下筆,道:“好了,現在就可以繼續了。框架畫的很好,扔了豈不可惜。”
洛晗握著自己手裡的筆,覺得凌清宵完全在睜眼說瞎話。雪景的框架又不是洛晗畫的,是凌清宵順手勾勒出來的。
原來扔了並不可惜,現在洛晗是真的不舍得扔了。她看了半天,良久不敢動筆:“吞元獸畫的很好,我要是畫毀了,豈不是罪過?”
“不要緊。”凌清宵伸臂,繞過洛晗肩膀,握著她的手緩慢運筆,“你安心畫就好了。一幅畫而已,哪有你開心重要。”
這裡本是一個人的坐席,坐了兩個人後空間逼仄,洛晗的裙裾和凌清宵的衣擺重疊在一起,逶迤層疊,遠看如雪一般。凌清宵握著洛晗的手,在紙上勾勒出天空、雪粒、湖岸、水榭,一副靜謐的雪景圖慢慢出現在兩人手下。
凌清宵的手指覆蓋在洛晗手背上,涼絲絲的,觸感如玉。他的胳膊環在洛晗身後,像是將洛晗抱在懷中一樣,洛晗都能聞到他身上的清冷氣息。這股清香和雪天的空氣融合在一起,沁人心脾,仿佛人心一下子靜了。
洛晗忍不住想,似乎無論什麽時候,凌清宵身上總是冷的。手是冷的,聲音是冷的,連身上的香氣也是冷的,洛晗就沒有遇到過他身體溫熱的時候。
夏天待在他身邊,想來是非常舒服的吧。
凌清宵畫完亭子後,正好墨沒了,他就順勢放下筆。洛晗看著,說:“亭子中還有我們,你都畫了吞元獸,為什麽不畫我?”
凌清宵忍俊不禁,他笑著看了洛晗一眼,道:“好。”
他重新研磨,在紙上輕輕勾勒,亭子中很快出現兩個人形。雖然看不清臉,可是線條飄逸,身形優美,遠遠看著就知道是美人,反而比工筆細描更有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