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烈城……”洛晗低聲喃喃,“他竟然是雷烈王的人?”
這還不止,面具男走入城門後,一直走到一座院落中。院內一切裝飾都是漆黑的,面具男在院內等了一會,不久後,另一個帶著面具的人進來了。
面具男起身,行禮道:“大人,貨物我已經帶來了。”
對方伸手,問:“東西呢?”
面具男連忙將一個黑色葫蘆獻上。這個葫蘆和剛才小童那個一模一樣,遍體黝黑,壺嘴處有紅色的紋路,像是血跡一樣。對方接過,在手心掂了掂,道:“好了,我知道了。下一批貨要得急,你快些去張羅,這次不必局限於修為高的、天賦好的,沒有質就拿量來湊,只要有靈根就可以。”
面具男連忙應下,恭敬地送對方離開。等對方走後,面具男又在原地等了等,等時間徹底錯開後,才披上鬥篷出門。
之後是一大堆無關的畫面,凌清宵將記憶快放,大致看到面具男又偷渡到天界,給他的手下交代任務,他自己則在各個城池間奔波,負責“收貨”。
看樣子,被這些人荼毒的不只是九壬城,還有其他好幾個城市。
再後來,就是面具男到地牢,然後被洛晗、凌清宵撞破。這一段他們已經知道,凌清宵將畫面抹除,隨手一劍,就將面具男殺死。
從頭到尾,他壓根連問都懶得問。戰爭時期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人命,根本沒時間留給他們浪費口舌,第一遍戰俘不說,第二遍就直接動手提取記憶,誰有耐心和魔族俘虜們打心理戰和刑訊戰。
面具男的死法和其他人一樣,脖子上細細一條血線,連血都沒怎麽流。凌清宵手指掐訣,一簇藍色火苗從他指尖落到面具男屍體身上,片刻間就將屍體包圍。
面具男和其他魔族的屍體在靈火的吞噬下變成魔氣,隨後被靈火吞沒,連一絲一縷都沒有逸散出去。頃刻間,地面上就變得乾乾淨淨,要不是四壁還殘存著打鬥的痕跡,幾乎讓人懷疑剛才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凌清宵這一系列操作行雲流水,熟稔自然,快得洛晗都沒反應過來。她瞠目結舌,問:“你怎麽這麽熟練?”
“做的多了就習慣了。”
凌清宵說的輕描淡寫,可是唯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這句話中包含著多少鮮血。洛晗想到中古五百年自己不在他身邊,油然心酸。凌清宵已經收回靈火,說:“果然是雷烈王做的手腳。雖然地牢已毀,但是不能掉以輕心,他們在其他城池還有據點,多半還會卷土重來。”
洛晗點頭,道:“這些事情不是我們能解決的,我們需要天宮的幫助。我們先去搗毀其他據點,等回鍾山後,再給天宮上書。”
凌清宵也是這樣想的,他們兩人收了劍往外走,路過牆角時,洛晗發現還有人沒走。洛晗認出來這是那個買花的少年,似乎叫……小童。
洛晗知道這個孩子童年受過創傷,至今沒法自如說話。洛晗放輕聲音,問:“你為何還不走?”
小童搖搖頭,看著洛晗和凌清宵,又點點頭。他雖然一字未說,但是洛晗莫名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在感謝他們救他。
洛晗記得小童的祖母還在重病,一家子老的老弱的弱,小童還是這個樣子,以後要怎麽謀生?洛晗歎息,說:“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你不必感謝我們。快回家去吧,你的祖母在等你。”
小童點點頭,往外跑了兩步,又突然停下,回頭向往地望著凌清宵。他鼓足勇氣,用指頭指了指凌清宵的劍,隨後一臉渴慕地望向凌清宵。
凌清宵看出了小童的意思,中古時代到處都是小童這樣失怙失恃的孤兒,沒想到在太平盛世,依然有很多陽光照不到的地方。
凌清宵想到一個人,心中觸動。他從身上拿出一個令牌,用靈力托著停在小童面前:“鍾山在下界定期有招弟子大會,時間地點都寫在令牌上。如果你能走過去,通過考核,就能隨著隊伍來到十六重天,進入鍾山學習劍法四藝。只有你自己變強了,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給你的祖母尋找治病藥物。”
小童愣愣地看著眼前古樸莊嚴的令牌,似乎不敢相信這樣的好事發生在自己身上。過了良久,小童才試探地將白木令牌接下。
凌清宵被小童勾起了回憶,他想起他撿到小澤時,小澤也不比小童大幾歲。可惜,他們再也見不到了。
凌清宵因此對小童生出許多憐惜,可是他再念舊,也不會直接將小童收入門中。凌清宵如今已經是鍾山的家主,他想要收弟子,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可是他不會這樣做。就算是機緣也要自己拚搏,機會從來隻留給有準備的人。
想要改變自己的命運,就要先改變自己。凌清宵說道:“鍾山招徒比試並不輕松,而且,鍾山不收啞子。”
小童眼睛瞪大了,凌清宵知道這很殘酷,可還是選擇將並不美好的現實剖開,冷冰冰地呈現在小童面前:“你想要進入鍾山,就只能克服自己的心理陰影。你不能一輩子不說話,除非,你想一輩子都過這種被人擺布的生活。”
“希望我能在十六重天見到你。”
凌清宵說完後,沒有給小童提供任何靈藥、功法,轉身就走。洛晗心中歎氣,對小童說了聲加油,也快步跟上。
凌清宵這個人,有著最仁慈的內心,也有著最堅固的外殼。不必說他對一個小孩子殘酷,因為他對他自己,更加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