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唯一信得過的便是獬豸,在獬豸面前,他沒有用尊稱,也不吝於展示自己的弱點。獬豸還想說什麽,被天帝抬手止住:“不必說了,修到我這個地步,沒有人比我自己更清楚大限。但是就算行將坐化,再護天界十萬年總沒問題。你不必為我擔心,生老病死,存亡興衰,本就是天道恆常。本尊的力量自天地而來,之後還歸天地而去,亦是好事。”
獬豸聽後沉默許久,最終深深歎氣。天帝把自己難得一見的脆弱坦露在獬豸面前後,轉瞬間就又強硬起來,恢復成那個沒有弱點、沒有七情六欲的天帝:“這些話,不得告訴別人。”
獬豸聽到都十分無奈:“我自然明白。我們相伴這麽多年,你竟然對我說這種話?”
天帝失笑:“我並非信不過你。只是如今情況特殊,大亂將至,魔界、妖界虎視眈眈,若是在這個關頭傳出天帝大限已到的消息,對仙界將是重創。”
獬豸默然,它匍匐在高台旁,許久不動一下,像是一尊石像。天帝從寶座上站起來,慢慢踱到窗口,他看著外面湧動的長風濃雲,忽的歎道:“起風了。”
第60章 名起
院子莫名刮起一陣風,洛晗將亂舞的發絲按住,對天羽星君說:“當時的情況大概就是這樣。凌清宵出手時在眾目睽睽之下,我也不要求星君做什麽,只是想把真相告訴您。如果以後傳出什麽話,星君心裡也有數。”
洛晗沒有附加任何自己的情緒和猜測,她只是將當時的場景重現一遍,敘述的語言也中肯客觀,不帶任何立場。她話盡於此,孰是孰非,交由天羽星君判斷。
天羽星君聽懂了,凌重煜動手在暗處,凌清宵打那一掌卻在眾人眼前。若是有心人做文章,確實有很多空子可鑽。天羽星君神色嚴肅起來,道:“你放心,這件事我會派人詳查。陣前暗算同門,此乃軍中大忌,若是此事落實,天樞院絕不會輕饒。”
洛晗松口氣,由衷道謝:“多謝星君。”
此事說完,天羽星君也該走了。洛晗送天羽星君出門,在門口時,天羽星君囑咐:“懷茵島地方偏遠,一來一回,光路上就要花費不少時間。這本是天樞院的分內事,卻要勞煩你們兩個小輩。這次辛苦你們了。”
“星君這是說哪裡話?”洛晗道,“吞元獸原本在西洱彌海,是我自作主張將它帶出來。既然我帶它出來,那就該為它的行為負責。我還沒去過南海群島呢,這次能跟著天樞院去懷茵島,是我沾天樞院的光。這一路上,還要有勞幾位星君照應我們。”
洛晗話說的非常漂亮,天羽星君明知道這是客套話,聽完之後也十分舒心。這樣聰明通透的小姑娘,怎麽能不招人喜歡呢?
洛晗見狀,順勢問道:“天羽星君,等取出鎮魔石之後,吞元獸該何去何從?”
這個問題天樞院內部也討論過,天羽星君沉吟片刻,悄悄給洛晗透了底:“吞元獸先前因為大肆破壞仙界,被明武仙尊關入西洱彌海,並設下空間陣法。但是說到底,吞元獸並非任何人的私有物,更非囚徒,從道理上講,它去哪裡都是自由的。只要它不惹是生非,不擾亂天界秩序,道君們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明武仙尊便是明武天帝,當初將吞元獸關押入西洱彌海的人,同樣是空間陣法的創始人。明武帝亦是龍族,因為修為已至大羅仙尊,所以也被後人尊稱為明武仙尊。
洛晗明白了,她帶走吞元獸可以,但是要保證吞元獸不惹事,不破壞仙界環境,可能還要定期和天界報備行蹤。這些要求並不算過分,洛晗點頭同意了:“好,我明白,我會好好照顧吞元獸,不會讓它去危險的地方的。”
天羽星君點頭,兩人心照不宣,就此達成協議。
其實吞元獸一直都是仙界的一項難題,它是神獸饕餮的後代,殺不能殺,招安又招不了,只能關在彌海拖延時間。
但是拖終究不是解決辦法,吞元獸因為被囚禁在西洱彌海,怨氣日益高漲,對西洱彌海的破壞也加倍增長。這樣下去,總有一天,西洱彌海會再也關不住它。
到時候它恢復自由,將會對天界造成不可彌補的損害。仙界眾人對此愁了很久,沒想到如今吞元獸如同轉性了一般,竟然十分聽洛晗的話。
這實在再好不過。雖然它依然忍不住走到哪兒啃到哪兒,但是和天樞院曾經預算的損失比起來,這點損耗簡直九牛一毛。只要吞元獸一直處在現在這個狀態,那被洛晗帶走也無妨。
話已說完,洛晗和天羽星君告別。臨走時,天羽星君囑咐道:“五日後會有人來接你們,這次涉及鎮魔石,行動要保密,人數不宜太多,所以只有你和凌清宵跟著去。你們兩人路上小心。”
“是。”洛晗笑道,“多謝星君。星君路上慢走。”
洛晗把天羽星君送走後,才剛走回去坐下,就看到凌清宵從外面回來了。
洛晗驚訝:“你怎麽回來了?我以為你要耗很久。”
“問話而已,能花費多久。”凌清宵看到桌子上的茶,道,“天羽星君剛走?”
茶水還冒著氣,可見人離開沒多久。洛晗沒料到這麽一照面凌清宵就推出許多細節,她點頭:“沒錯,我剛剛送天羽星君離開。大概你們不是一個方向,所以恰好錯過了。”
凌清宵看著眼前剩下的茶水,大概能推出洛晗和天羽星君說了多久。她特意避開他和天羽星君說話,多半,是為了他和凌重煜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