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姒!”他也下意識地攬住她的腰將她扶穩,再一定睛,呼吸凝滯。
這小女妖般妖豔好看的姑娘就這樣被他攏在了胸前,與他四目相對。
她本就比他矮一頭還多,醉意又令她的身子不住下滑,她便仰著頭,慵慵懶懶地笑著看他。上挑的眉眼眯成細縫,眼尾的緋紅愈顯嫵媚。
這距離近到他能數清她一根根修長的羽睫,香甜的桃花酒味隨著她的呼吸縈繞在他眼前,讓他覺得眼前的一切如夢似幻。
后宮之中從來不缺美人兒,她不過是其中一個,最多不過是較為出挑的一個。
但他看著她,心跳鮮見地變快了。
夢魘般的聲音縈繞耳邊,令他著魔,似有萬千小鬼兒在他心頭撓著,將他一直以來的自持一點點齧噬撕碎。
他深呼吸,想讓自己多幾分克制。
她偏在這時癡癡地笑了聲,醉醺醺地歪頭望著他:“姐夫生得真好看。”
頃刻之間,原正準備上前扶她的宮人們齊刷刷跪倒,頭也不敢抬一下。為她的失禮,為他即將出現的火氣。
可在這片刻裡,他的感覺奇異極了。他能洞悉宮人們的每一分想法,卻又全然無法如常處事。
他看著她,發不出分毫的火來。那句話反倒讓他覺得竊喜、覺得欣慰,覺得這分明該令人窘迫的氛圍裡滋生出了許多曖昧。
心中的小鬼兒愈發囂張,竊竊私語著,告訴他說,她或許也對他有意。
好幾番的掙扎,他才又勉強定住氣,正色扶她:“阿姒,你喝得太多了。”說著抬了下眼簾,“去備轎。”
跪地不起的宮人們磕了個頭,趕忙去照辦。他複又低下眼,無意讓旁人插手,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向外行去。
二人一並坐進步輦,她的手依舊掛在他的肩頭,臉貼在他的胸前,很快就睡著了。
暖轎狹小的空間將甜甜的酒氣與熏香的味道都攏得更加濃鬱,他愈發支撐不住,明明在刻意地別開視線,又禁不住一再地低眼看她。
每每低眼看上一次,他都會迅速地再度將目光別開,鬼鬼祟祟的,如同做賊。
慶玉宮離椒房宮並不算遠,不多時便落了轎。樊應德揭開轎簾,便見皇上將夏宣儀打橫抱了出來。
夜色之下,他抱著她足下生風地走進宮門,很快便避進了朝露軒。院中當值的宮女們都驚了一跳,皆木了一息,才忙不迭地叩首問安。
皇帝顧不上她們,抱著她徑直進屋,放到榻上。看著她的臉,他連聲音都禁不住地溫柔下來:“她喝多了,去備醒酒湯來。”
鶯時訓練有素地福身:“諾。”繼而一擺手,將人都摒了出去。
他坐在榻邊靜靜地望著她,好像怎麽都看不夠。
她真的很美。
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都令人過目難忘。
鬼使神差的,他抬手碰了碰她泛紅的臉頰。
她有所感覺,秀眉蹙了蹙,翻身將這隻擾她休息的手捉住,蠻橫地抱進懷裡。
賀玄時僵了僵:“阿姒。”
她毫無反應,鼻息均勻,睡得沉靜。
是以樊應德從鶯時手中接過醒酒湯端進屋時,就見皇上這樣“定”在了夏宣儀床邊。
他不由得也僵了一僵:“皇上,這醒酒湯……”
皇帝看了眼窗外昏暗的天色,忽而改了主意:“罷了,天色已晚,讓她睡吧。”
樊應德躬一躬身子,皇帝略作沉吟,又說:“朕今晚便歇在朝露軒。”
“諾。”樊應德心下暗驚,面上還是四平八穩的,“那下奴直接讓尚寢局記上一筆。”
“胡鬧!”皇帝卻驟然怒了,面色厲然,一記眼風激得樊應德匆忙跪地:“皇上息怒。”
賀玄時咬緊牙關,迫著自己緩氣:“朕只是在這裡陪她,不是翻她牌子,不必記檔。”
這話與其說是在跟樊應德說,倒不如是在同自己說。
他在告誡自己,她是佳惠皇后的親妹妹,他不能對她做什麽。
又在安慰自己,是她拽得他不得離開,他才留下陪她的。
擺手讓樊應德出去,賀玄時掙了掙,見她仍緊抱不放,便就此作罷。
他將她稍微往裡推了推,拽過被子為她蓋上。自己也上了床,尋了個被她抱著胳膊的情況下仍還算舒服的姿勢,湊湊合合地闔眼入睡。
最後一縷陽光被山脈收起,漫漫長夜傾瀉而下。巍峨的宮宇殿閣在黑暗中遁形,宮道在漆黑中仿佛被拉得格外悠長。
夏雲姒知道誰在身邊,始終維持著三分清醒。半夢半醒裡,仍有夢境氤氳浮現。
夢裡是幾年前的這一天,三月初四,姐姐從昏迷中蘇醒。與皇帝和寧沅說笑了大半日,午間小睡了一會兒,叫了她進殿。
她心知姐姐是回光返照,當真命不久矣,仍隻得撐起一張笑臉,與姐姐談笑。
短暫的愉悅之後,姐姐到了油盡燈枯之時,整個人迅速地虛弱下去,神思抽離。
她忽然緊張起來,緊張之中又多了些恐懼與不甘。
——她怕姐姐離開,更怕姐姐走得不明不白。
所以她攥著姐姐的手,將那在心中忍了許久的疑問說了出來:“姐姐,你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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