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夜色中,他一聲沉沉的歎息。
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夏雲姒在親歷了鉤吻案後便知他這皇帝也好不到哪裡去。
想想也是,后宮美人如雲,哪個都用盡解數討他歡心,他在意的自然是自己更中意哪個,至於對她們公平與否又有什麽關系?
若給她滿后宮年輕貌美的公子,恐怕也是一樣的。
是以讓他秉公去做取舍,絕無可能。
只有循著他的心跡來安排,才能讓他做出於她有利的取舍。
周妙的事不了了之,是因為周妙是新寵、昭妃是舊愛;采苓一事壓到采苓身上便“適可而止”,是因為背後是更為得寵的昭妃。
而這一回,一邊是剛撩得他心潮翻湧的她,另一邊他暫還不知會牽扯到誰。
是以他幾乎沒經什麽思量,便點了頭:“好吧。”
夏雲姒頷首謝恩,他再度扶她,她終於起來,訕訕道:“臣妾管教宮人不嚴,讓皇上看笑話了。”
“豈是你的錯。”他搖搖頭,夏雲姒擺手示意小祿子將如蘭押起來。小祿子便伸手去抓,已頭暈目眩了半晌的如蘭打了個激靈,倏然回過神,腫著半張臉含糊不清地嘶叫:“皇上,不是奴婢!奴婢冤枉!奴婢身上沒藏過符咒……方才也沒往後院跑,奴婢今日一直在院子裡做事……”
小祿子自不理她,拎住後領一捂嘴就往院中押去,皇帝當然更不會聽她說。
經這一番攪擾,論誰都要失了欣賞花好月圓的興致。
夏雲姒頹然一歎:“皇上明日還有政務要忙,臣妾恭送皇上。”接著便垂眸福身。
反是他有些不舍,露出踟躕來:“阿姒。”
她抿唇淺笑:“臣妾明日會早些去清涼殿。”
他不由一怔,一股欣喜在心中釋開:“好。”
她起身目送他離開,不知是不是身邊沒帶宮人的緣故,他被月色籠著的身影走在亭台樓閣之間竟顯得有些孤獨淒涼。
嘖,自然孤獨淒涼。
宮裡的哪個人不是如她一般機關算盡地對他?
姐姐倒是從不算計他的那一個,卻隻落得了那樣的下場。
他落入這樣的孤獨也是活該。
待得有朝一日他自己意識到了這份孤獨,更是活該,是求仁得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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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走進玉竹軒,夏雲姒睃了眼已如常守在門邊的燕舞,抿笑:“為這幾日沒完沒了的更衣,我也得在你的嫁妝裡多添點好東西。”
燕舞驀然臉紅:“娘子這什麽話,哪來的嫁妝,淨拿來尋奴婢開心。”
夏雲姒定定地看著她:“我可聽鶯時說你家裡差不多幫你看好人家了。”
燕舞頓顯局促,低頭囁嚅道:“鶯時嘴可真快……奴婢還不知怎麽跟娘子開口呢,她倒先說了。”
“有什麽可不知如何開口的,我還能不許你們嫁人麽?”夏雲姒輕聲喟歎,“宮裡也不是你們能待一輩子的地方,定下來就早些嫁了吧。若過得好,總比耗在這裡強;若不好,大不了你再回來。”
燕舞死死低著頭,半晌才窘迫地點了點,夏雲姒又笑笑:“今兒你也算緊張了一場,早些去歇著吧,幫我叫任嬤嬤過來。”
“諾。”燕舞屈膝福身,就畢恭畢敬地退了出去,向後院去了。
夏雲姒口中的任嬤嬤是宮裡的老宮人,年輕時侍奉過太后、後又跟過姐姐兩年。再往後年紀實在大了,便調來了行宮當差——這當差其實頗有幾分讓這些老資歷的宮人“養老”的味道——平日沒什麽正經差事,卻有幾個年輕宮人跟在身邊侍奉。
這樣老資歷的嬤嬤見多識廣,在調教宮人方面自有一套,挪用到審問上也大多有效。
夏雲姒便托吳慶尋了她來,吳慶並不知她要做什麽,但這也不是什麽難辦的事,就當幫故去的主子的妹妹一個忙也無妨,更何況夏雲姒給他的賞錢還很豐厚?
是以夏雲姒客客氣氣地將抓到如蘭的事與任嬤嬤說了個大概,當然省去了自己的算計不提,而後便與她一道去了看押如蘭的屋子。
如蘭等幾個粗使宮人前幾天也是由任嬤嬤管束的,一見到她就慌了。
“宣儀娘子……”如蘭膝行到她身前,“不是奴婢、不是奴婢做的……奴婢沒見過那些東西,奴婢根本不知道您的八字啊……”
她自然不知道。
只是她也並不清白罷了。
夏雲姒淡睇著她:“皇上親眼所見,豈容得你抵賴?你且跟任嬤嬤一五一十地把話都說個明白吧,免得來日還要送你去宮正司。”眸光上下一劃,她慢條斯理地續道,“也這副身板,怕是也熬不住幾道刑。”
如蘭面無血色:“娘子,當真不是……”
夏雲姒無意聽她多言,淺淺地朝任嬤嬤一福:“就有勞嬤嬤了。”
任嬤嬤恭肅深福:“娘子放心,最多三日,沒有奴婢問不出來的話。”
夏雲姒點點頭,不理會如蘭的哭求,轉身離開了這間四壁空蕩的屋子。在房門關上的那一刹,如蘭的哭喊頓時猛了,大約是無助,又或是想拚力叫喊讓她聽上兩句。但緊接著就是幾記清脆的耳光,令哭喊在嗚咽聲中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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