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修看完這些,隻覺腦袋嗡地炸開來了,但他很快咬咬牙讓自己冷靜下來,他現在不是要追究是誰做的,而是怎麼儘快把這段視頻從網上刪除,越快越好,事情拖延久了,視頻廣泛傳播,到時候有嘴也說不清了,而有政府部門或者軍方的介入無疑是最快的,尤其是軍方。
恰在這時,秦明峻的電話打過來,「安修,下班後……」
陳安修握住話筒的手都在發抖,他啞聲說,「大隊長,你能不能幫我個忙?」他無意與秦明峻走的更近,但並不表示,他對秦明峻的背景一點都沒有察覺,一個小小的團級軍官,可配不去那樣的好車。也不會有那個級別的朋友,秦明峻上次請他喝酒的時候,見的幾個朋友,他在紀明承那裡早就見過。
秦明峻簡潔果斷地開口,「你說。」
「幫我找人把網上的一段視頻刪了。」
「給我地址。」
陳安修把地址發給他。
那頭秦明峻估計是打開了地址,因為陳安修在電話這邊聽到了那一聲刺耳的尖叫,「你等等,我儘快找人搞定,不是大問題。」
「謝謝,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與此同時,在門外,於亞青也放下電話,她希望自己這次沒有做錯,她的電話是打給joe的,雖然公司裡都在風傳陳安修已經失寵,不日就要離職的消息,但以她工作多年,閱人無數的經驗來看,恐怕老闆和陳安修之間並沒有那麼簡單。如果她賭對了,她的職場生涯將會再上一個台階,如果輸了,最多還回去當部門秘書,這次就當是做次好人好事了,畢竟收過陳安修那麼多花呢。
陳安修兩眼盯著手機,時間在一分一分地過去,僅僅是過了五分鐘而已,他卻覺得已經有半輩子那麼漫長了,他神經質地抓起電話,就撥章時年號,又是接不通。他們兩個人之見總是這麼陰差陽錯。他不害怕被人罵,大不了帶著噸噸離開綠島,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天地這麼大,還怕沒有能讓他立足的地方嗎?可是他的父母,他的親人都是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裡的,他們不能走,因為自己讓他們蒙受屈辱,他一輩子良心不安,特別是父母現在年紀大了,晴晴和望望也到了談對象的年紀,怎麼受得住這樣的流言。
陳安修想了很多,但在此刻,他什麼都做不了,這不是真刀真槍的戰場,他擊退了敵人就是勝利,他現在是空有一身武力,他就是現在把蔣瑤抓過來殺了,也不能立刻停止那份視頻的傳播。這就是現實,讓人無力的現實。現在他能做的只能是等,等秦明峻的消息。
時間在此刻的陳安修面前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意義,太漫長了,漫長到他開始懷疑時間早已經停滯了,中間於亞青進來一次,看他站在窗邊,氣質冷冽,整個人像一把即將出鞘的利劍,她有些心驚,她沒見過這樣的陳安修,在她印象中的這個青年,還有一些在他這個年紀很少見的大男孩的特質,清爽,陽光。面對公司的留言,面對蔣瑤的刻意接近,他又表現出了男人大氣和寬容的一面。換做一般人也該知難而退了,但總還有些拎不清自己輕重的,比如蔣瑤,「陳助理,喝杯咖啡吧,事情或許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嚴重。」
陳安修動動嘴角說,「謝謝。」咖啡還沒入口,秦明峻的電話響起來,開頭只有一句話,「事情解決了,安修。」
陳安修閉閉眼睛,又睜開,短短的半個小時,他像坐了一次過山車,從高處跌到谷底,現在終於又回到了平地,「謝謝。」
「不是我做的。」背後的人物比他的能量大太多,如果他沒猜錯,是章時年,那人溫雅無害的外表下,手腕比傳說中可雷厲風行多了。
「不管怎麼說,都謝謝你。」
秦明峻深知現在不是說話的好時機,就說了兩句簡短的,「視頻上傳時間並不長,點擊不高,造成的影響應該有限,你不要太著急。」
「恩,我知道了。」陳安修垂下眼睛,不管影響有多大,蔣瑤能做出這種事情,就無法原諒了。
「陳助理,那咖啡……」於亞青看陳安修一口喝盡,她的嘴巴都跟著泛苦,這杯咖啡是她為了給他提神,特意煮的很濃的黑咖啡。
陳安修把咖啡杯還給她,「我沒事了,謝謝你的咖啡。」
於亞青點點頭說,「那我先出去了,有事叫我。」她回到自己的辦公桌上就接到其他秘書打來的電話,「於姐,視頻被刪除了,我們剛才搜索,網上再也找不到了,好快的速度,從我們看到視頻到現在被刪除,前後沒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吧?」
「好了,盈盈,這件事到此為止,你和其他人說說,也別到處傳了。」
那個叫盈盈的女孩又問了一句,「於姐,你說這是真的嗎?陳助理這人不會真的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吧,老闆的條件已經夠好了,他還想幹什麼?」
於亞青沒來由的有些煩躁,她們以前沒事的時候,熱衷於這些小道消息和八卦,頭一次,她覺得這種事情真沒意思,「盈盈,念在以往,咱們收過他不少花的份上,就算做不到雪中送炭,也別火上澆油了。」說完之後,她覺得語氣有點重,又補充一句,「這種事情傳多了,對咱們也沒好處,而且你也看到了,視頻刪除這麼快,陳助理後面還有什麼人,咱也不知道,別給自己惹麻煩了,說到底咱們是來工作,賺錢的,其他的,都是次要的,別因為這點事,揀了芝麻丟了西瓜。」
「你說的在理,於姐,我囑咐他們也不要傳了。」
於亞青想起一事,多問了一句,「盈盈,你知道這件事是怎麼在公司裡傳開的嗎?」這個視頻標題雖然聳動,但現在互聯網這麼發達,網上每天上傳的視頻不知道有多少,這個只有十來秒的視頻也不可能立刻就被人注意到,那為什麼會在如此短的時間,公司裡盡人皆知呢,要說沒人散播,她絕對不信。
「好像是從前台那邊傳過來的,上班的時候就聽前台那裡有人在嘀咕這個。」
前台?於亞青心裡有底了,她等著看蔣瑤怎麼死。她回頭想想,那聲尖叫還真有點蔣瑤說話的味道,雖然聲音不是很像,於亞青把這個想法在電話裡一說。
那邊的人想了一下說,「於姐,你這麼一說,還真有點那個感覺,如果那人真是蔣瑤,這件事就是純粹汙衊了,還傳到網上,實在是太惡毒了,虧得我們還聽說,蔣瑤的哥哥和陳助理是同學呢。這種事情都做得出,這女人什麼腦迴路啊,八成腦子壞死了。真以為是天仙公主,沒人敢動她?」
於亞青說,「有些人沒栽過跟頭,真以為前面都是平坦大道,哪天她真栽到坑裡就知道了,不過如果坑太深,爬不上來就怪不得別人了,要怪只能怪她腦袋上沒長眼睛。」她一點都不可憐蔣瑤。
*
陳安修自己一個人在辦公室裡待了會,又給家裡和望望他們打電話,可以安慰一點是,他們至今都沒聽到什麼消息,沒有消息就算是好消息了。他揉揉臉,抓起自己的薄外套往外走,「於秘書,我出去一趟。」
「恩,好的。如果有人找,我會打電話給你的。」
陳安修點點頭。於亞青總覺得這架勢不對啊,她心想不會出什麼事吧。
蔣瑤正在前台那裡和同事說話,她旁邊的女孩子碰碰她說,低聲說,「蔣瑤,你看陳助理出來了。」
蔣瑤撇撇嘴,不屑地說,「怕什麼,他現在是過街的老鼠。」
陳安修在前台那裡站定,面色還算平靜地說,「蔣瑤,你出來,我和你說點事。」
「陳助理,現在是上班時間,即使你是董事長助理,也不能要求員工擅離崗位吧?」
「蔣瑤,我耐心不多,我隻問你一句,要不要出來?」
蔣瑤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陳安修,說白了,她敢上傳這視頻,就是篤定了,在明面上,陳家這樣的小門小戶,根本不敢拿她怎麼樣,陳安修這虧只能白吃,在私底下,有哥和梅子姐在,陳安修也不能動他,她不是一點腦子都沒有,她是吃準了這兩點才敢出手的。但看到現在的陳安修,她的心裡有點打鼓了,她忘了,陳安修是個身體健康的男人,如果這人真要不顧情面揍她,她一點反擊之力都沒有,所以她絕對不能和這人單獨出去,至少公司裡還有同事和保安呢。
陳安修不等她說話,一看那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一步上前,抓住蔣瑤的胳膊,一把就將人扯了出來。
「啊,陳安修,你要幹什麼,救命啊……」
前台的另外一個女孩子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場面怔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要找人幫忙的時候,陳安修已經拖著蔣瑤上了電梯,直奔地下停車場去了。
「陳安修,你敢動我一根手指試試,你就不怕我哥,梅子姐和你翻臉?」
陳安修掐住她細長的脖子,找了監控探頭的死角,將她摁在地下停車場的牆上,「蔣瑤,我再問你一遍,你錄的視頻放在什麼地方了?」
蔣要死命去掰他的手,喘著粗氣說,「什麼視頻?我不知道。」
陳安修手上加力,語氣卻是與手勁意外的輕柔,「蔣瑤,你該聽你哥說過,我以前是做什麼的吧,殺人其實一點都不難的,我有很多種方法,殺了你之後,我還可以保證,你的爸爸,你的哥哥,永遠都查不出真相,你死了也白死。」
「你敢,我爸爸不會放過你的。」蔣瑤嘴唇哆嗦著,她這次真的害怕了,因為她在陳安修的眼中真的看到了那些黑暗的東西。很嚇人,正常人根本就是再狠,也不會有這樣的眼神。
「你爸爸就是不會放過我,也是你死之後的事情了,對你來說,一點用都沒有,說,你用什麼錄的?視頻現在哪裡?我可以再說的仔細一點,就是那天在你哥新房裡的視頻。」
蔣瑤還想抵賴,「我都說了不知道,你怎麼就認定是我錄的,當時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
陳安修嗤笑,「你這意思是想說,那是梅子錄的嗎?她錄這個視頻有什麼好處?想誣陷我,還是想誣陷蔣軒?」
蔣瑤咬緊牙關不說話,她知道這個道理講不通,她心虛的眼神幾次掃過自己的製服口袋,陳安修瞭然,兩根手指探進去,夾出那部薄薄的手機,確認視頻確實在這裡,拔出卡,這部價格不菲的手機就在蔣瑤的眼皮子底下,在牆上爆裂開,落在地上摔個粉碎,手機蹦飛的殘片甚至在她臉上劃了一道小小的很淺的血痕,但這也足以讓她崩潰了,她從小被周圍的人嬌慣著,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委屈,她尖叫著大聲哭。
陳安修對女孩子一向還算憐惜,但不包括已經成功挑戰他底線的蔣瑤,「還有一個問題,你修改過的視頻在哪裡?」還知道給自己哥哥留點臉面嗎?
現在蔣瑤不敢不回答了,她抽抽搭搭的哭,「在王斌那裡。視頻是他上傳的。」
「王斌是誰?現在在哪裡?」
「是我以前的男朋友,現在君雅做銷售。」
陳安修料定她現在也不敢撒謊了,把人放開,「擦擦臉上的淚,哭的太難看了。」
蔣瑤掏出口袋裡的紙巾草草在臉上擦了兩下。
陳安修拉著她往停車的地方走去,蔣瑤還要大喊,陳安修在她頸後敲了一記,蔣瑤軟到,任他扶著上了車。
陳安修把她放在後座,直接開車去了君雅,現在酒店裡很多人都知道他高升了,現在是董事長助理,看他出現在辦公區也沒人懷疑什麼,他經過工程部的時候,周遠他們看到了,還拉他進去玩,「今天有點事,你們認識銷售部的王斌嗎?」
周遠抱著一個喝水的杯子說,「王斌?認識啊,剛才還看到他在員工餐廳吃飯呢。陳哥,你找他?我去幫你叫。」
「我和你一起過去,事情很急。」
「那行啊,走吧,陳哥。「兩人把杯子交給別人,領著陳安修往員工餐廳走,路上又說,「陳哥,我就知道你能行,當初王建逼走你,你看現在你多好,開了飯館不說,現在還是董事長助理了,王建現在是走了,如果沒走,他也要嚇得辭職了……」
到餐廳門口的時候,陳安修拍拍他的肩膀,打斷他,「有空來山上玩,你表哥表嫂都在,別客氣,王斌是哪個?」
周遠指著柱子邊,穿西裝的一個中等個頭男人說,「就是他,那個就是王斌。」
王斌還沒發現陳安修,等陳安修走到他桌邊站下的時候,他才抬頭,一看這人的相貌,他心裡就知道怎麼回事了,他也不想做那種事情的,但耐不住蔣瑤的磨,最後還是幫她給蔣軒的部分打了馬賽克,又把蔣瑤的聲音做了處理,他是學計算機專業的,這些事情對他來說並不難,現在一看陳安修來勢不善的樣子,他下意識就想尋找幫手,但員工餐廳裡很多人都是認識陳安修的,紛紛出聲打招呼,他是今年新入職的,顯然沒這人緣。
陳安修的手看似隨意地搭在他的肩膀說,「王斌是吧?你應該知道我找你什麼事。」
王斌被陳安修捏的身上一陣陣冒冷汗,咬著牙站起來,陳安修和周遠他們告別,帶著王斌上車。
「瑤瑤,你怎麼了?」王斌一看到昏倒在後車座的蔣瑤就抱著她喊,陳安修下手並不算很重,蔣瑤被他抱著晃來晃去,很快就醒了,看到是王斌,就趴在他的懷裡哭,「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你知道她爸爸是誰嗎?你竟然敢這麼對她?」
「我怎麼對她都不管你的事情,你充其量就是個被踹掉的前男友,別在這裡裝深情,不夠噁心人的。」陳安修以前說話做事願意給人留三分餘地,並不表示他不會反擊。
王斌被他一陣見血地戳重要害,臉上陣紅陣白,但又找不到話反駁陳安修的話。
陳安修在王斌的電腦上找到修改過的視頻,再三確認過沒有別的備份,他把主機硬碟一起拆走了。王斌理虧在先,敢怒不敢言,只能站在一邊眼睜睜地看著他做這一切。至於蔣瑤現在更不敢出聲了。
陳安修臨走之前,又回頭說了一句,「瑤瑤,別這麼激動,孕婦情緒起伏過大,容易傷胎。」
在兩人錯愕,驚訝的目光下,陳安修揚長而去。
做完這一切,陳安修才終於放心,他驅車到海邊,趴在方向盤上休息了一會,他動了蔣瑤,後面會有接連不斷的麻煩,他很清楚。
他摸出口袋裡手機,開機,第一通電話是章時年打過來的,隻說了五個字,「我馬上回來。」
第二通是蔣軒打過來的,「安修,瑤瑤到底做錯了什麼事,你要對一個小女孩動手?」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