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雲之在一旁聽章時年問了半天,都沒問噸噸的媽媽,於是她問了一句。
噸噸看看她,閉緊嘴巴沒說話,因為他記得爸爸說過,小孩是爸爸生的這種話不可以隨便對別人說。
「媽,噸噸不知道這個,他跟著爸爸長大的。」噸噸從小沒見過媽媽,章時年聽陳安修提過的。
「那好,我不問了,你自己的事情自己看著辦吧,我和你爸爸出去走走。」章雲之挽著季仲傑向外走,看老爺子這架勢,再待在這裡就要動手揍人了,老四弄了這麼一出,以他暴烈耿直的脾氣,之所以能忍到現在沒法發作,純粹是看在噸噸的面子上。
「這麼大年紀的人,別把自己氣出個好歹,老四心裡有他自己的章程。」
「他心裡有章程倒還好了,何至於孩子這麼大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如果這次不是君恆把噸噸帶過來,他估計這輩子都不知道有這麼大一個兒子。」
「你現在他和生氣有什麼用呢?想想接下來怎麼辦才是要緊事。」章雲之輕聲勸他。
「你們這個也寵著,那個也寵著,都這麼大個人了,還定不下心來,上次更荒唐,還回來說,要和一個男人過一輩子,如果他能像方平他們一樣,早早就結婚了,怎麼能鬧出這樣的事情,我看他的樣子,應該是連噸噸的媽媽是誰都不知道。」
父母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章時年苦笑,老爺子生氣是意料之中,但他的話卻沒說錯,他確實不知道噸噸的媽媽是誰,別說是印象,就是連人選的範圍都沒有,再一個就是,如果不是媽媽去查了,他可能真的這輩子都不知道噸噸是他的兒子,安修明顯是知道的,可為什麼沒告訴他呢,怕他把孩子搶走嗎?在這裡猜測再多也沒用,他決定要安修問清楚,家裡和君恆的手機都沒人接。
「你在生氣嗎?」噸噸臉上有一種與他年輕不相符的擔憂。
章時年不願意在孩子面前流露過多的負面情緒,就笑笑說,「沒有生氣。」
「那我告訴你,我是我爸爸生的呢?」
「噸噸想爸爸了嗎?那我待會帶你去找爸爸。」章時年根本沒把這句孩子氣的話當真。
他們過去自然是撲了空,因為陳安修正在季君恆家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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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人已經坐在這裡有半個小時了,但陳安修心裡還在疑惑,季君恆的父母為什麼要來請他來家裡做客,季君恆給出的理由是,他父母想看看他外地來的朋友,但他總覺得沒這麼簡單,季君恆的朋友絕對不止他一個,一個海軍上將有那麼多時間挨個接見嗎?不是他自卑,實在他還有自知之明。
至於他為什麼知道季君@黃色小說/class12/1.html恆父親的軍銜,那就更簡單了,客廳衣帽鉤上的軍裝,黑色肩章,金色的松枝和三顆星星,海軍上將軍銜,他在部隊裡待了這麼多年,不至於連什麼肩章代表什麼級別都分不清楚。他知道季君恆家境不錯,但沒想到不錯到這種地步,不過這和他也沒什麼關係,他隻想知道今天來做客的目的。
季君恆的母親名字是章青詞,據季君恆說,他母親和小叔是表兄妹,章青詞和章時年在相貌上並無太多相似之處,但坐在一起的話,還是能看出有血緣關係的,都是那種偏細緻的相貌,有別於章時年的優雅,章青詞更多的是一種屬於女子的婉約,雖然也是五十多的人了,但舉手投足依然吸引人的目光。
「安修喜歡紅酒還是白酒?」廚房雖然有幫傭在忙活,但章青詞也沒閑著,忙著張羅招待,充分地盡到女主人的職責。
「阿姨不用客氣,我……」反正輩分亂了不是一天半天了,陳安修索性就順著季君恆喊阿姨了,至於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季君恆在客廳裡陪著陳安修聊天,聞言插話說,「媽,安修酒量好著呢。」他是為數不多還沉浸在假象中的人,「我爸那裡不是還有好幾瓶七幾年年的茅台嗎?今天拿出來喝一瓶吧?」
章青詞連斥責人都是語氣輕輕的,「別胡鬧,安修還沒說完話呢,你就插嘴。」又對陳安修說,「第一次上門不要拘束,不過君恆話說的也沒錯,家裡確實還有幾瓶上好的茅台,要不,中午就喝這個?」
陳安修心裡苦笑,季君恆想害死他,白酒的話,他大概一杯就掛了,頭一次到人家家裡做客,再喝醉了,那可就丟人丟大發了,他找個借口說,「阿姨真的不用客氣,我最近胃不好,醫生囑咐不讓喝酒。」
「原來這樣,那確實不能喝酒,年輕人要好好注意身體啊,那我給你準備果汁。」
陳安修笑說,「麻煩阿姨了。」
季君恆心裡嘀咕,昨天晚上他們明明還去吃的麻辣火鍋,那鍋底辣的他差點掉眼淚,但陳安修吃的面不改色,那個時候也沒見他胃不好,雖然知道安修這麼說是出於什麼原因,但他也不想在母親面前戳穿。
季方南是在差十分鐘十二點的時候回來的,他後面跟著一個人,手裡提著一個箱子,見到客廳裡的陳安修驚訝地喊了一聲,「隊長?」
聽到這久違的稱呼,陳安修渾身一震,他用力握了下拳頭,回身去看那人,其實不用看也知道,相處七年,交過命的兄弟,只是意外會在這裡遇到,「羅平。」
羅平是個身材魁梧,比陳安修還高一頭的男人,扛過槍,打過仗,是個面對死亡都沒退縮過的硬漢,此時卻因為戰友久別重逢而激動地雙眼泛紅。
季方南的目光在自己的警衛員和這個俊秀的年輕人身上稍稍停留,沒想到那個孩子的養父竟然是從那支部隊裡出來的,「以前認識?」
羅平深吸了一口氣說,「司令,這是我以前在下面部隊時候的隊長。」
季方南拍拍陳安修的肩膀,說,「陳安修是吧?以前聽小羅說過你們的事情,都是好樣的。」
陳安修勉強笑道,「季司令誇獎了。」
「在家裡不用叫司令,你現在是君恆的朋友,喊叔叔就行。」
陳安修心裡有點發木,臉上還掛著一絲笑容說,「季叔。」
季方南點點頭說,「老戰友好久沒見了吧?你們年輕人在這裡聊,我上去換件衣服,今天中午小羅留下來一起用飯。」
季君恆是隱約知道羅平經歷的,此時更加好奇陳安修在部隊上的那段經歷,為什麼會在正當好的年紀退役呢?知道這兩人好久沒見,定然有很多話要說,就主動提出,「安修,我媽媽打理的院子非常不錯,讓小羅帶著你去看看吧。」
羅平也樂意附和說,「對啊,隊長,趁著還沒吃飯,咱們出去走走吧。」
「行,走吧。」
院子裡花木繁茂,景色確實不錯,但以陳安修現在的心情根本就沒看進去多少。
「隊長?」
「別叫隊長了,我現在都退役了,你還是叫名字吧。」
羅平試著喊了一聲,「安修?」接著撓撓頭說,「不行啊,隊長,我不習慣啊,要不叫你陳哥?」
陳安修試圖用一種更輕鬆的態度面對他,「有沒有搞錯,我記得你還大我半年呢。」
「那要不你喊我羅哥?」羅平擺明一切好商量。
「那你還是喊我陳哥吧,有便宜不佔白不佔。」
羅平扛扛他肩膀說,「這才像你嘛,隊長,剛才在屋裡見到你,看你那一本正經的樣子,嚇得我差點沒敢認。」
陳安修整整雪白筆挺的衣領,小聲說,「這不是第一次來這麼大的首長家裡做客嗎?你知道的,多少需要裝裝樣子嘛。」
羅平發出爽朗的笑聲,像以前一樣,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剛才聽你和三少說話,你們是高中同學啊,看不出隊長你以前還是個好學生啊。」在部隊那會,說話做事比他們還粗魯,哪有半點文人書生氣。
陳安修慢慢豎起眼睛,「我全身上下哪裡看起來不像是好學生。」一搭手扣住手腕,抬腳便踹,周圍沒人,兩人迅速地交手幾招。
「身手不減當年。」
「可還不是你的對手。」
陳安修不客氣的感嘆說,「誰讓我是隊長呢。」
羅平也不否認,「是啊,當時除了大隊長,還沒幾個人是你的對手。」
「大隊長後來怎麼樣了?」
「他啊,也調走了,你走的時候,他不在,你走後,他和跟我們問起過你呢,對了,隊長,你是不是綠島市人?」
陳安修點頭,「是啊,怎麼了?」
羅平抓抓耳朵說,「我好像留下來的大炮說大隊長今年好像是調到綠島市了,你沒見過他嗎?」
「綠島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哪裡是那麼容易的。」
「也是,當初活下來我們六個,隊長你申請退役了,大劉和老金後來也走了,小於和我都調到其他地方工作,如今只剩下大炮還在那裡。」
「活著比什麼都好。」
說到這個,羅平也沉默很多,「這些年我也是這麼告訴自己的,咱們能活下來的人就應該好好的活著,活出個樣子來,等幾十年後,再見到那幫兄弟的時候,咱們可以說,你看,我們也沒白活著。」
陳安修微微別過頭去,說,「別想太多了,羅平。」他有時候想都不敢想。
午飯很豐盛,章青詞是個盡職的女主人,每個人都照顧到了,對待陳安修,尤其熱情親切。季方南則問了他一些在部隊上的事情,都不是什麼秘密,陳安修知道的就都回答了。
季方南聽了,不住地點頭說,「有些想法倒是第一次聽說,很新鮮,安修吃飯後,能到我書房來一趟嗎?」
「當然,季叔。」陳安修點頭,但他心裡知道,正題來了。
「爸爸,有什麼事在客廳裡不能說,還非要關到書房裡說。」季君恆不笨,他早就覺察父母叫陳安修來家,另有目的,但他了解父母的品行,不至於做出什麼無法挽回的事情,據他估計,多半是和小叔有關,他們一定聽到了些什麼。
章青詞說,「你爸爸和安修說一些部隊上的事情,你也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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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兩人來到書房,陳安修在後面關上門。
「安修,坐。」
陳安修在季方南對面的沙發坐下,書房南向的窗子很大,此時正午,房間裡很明亮,桌上的茶水是先前準備好的。
季方南先給他倒了一杯,「謝謝季叔,季叔如果有話,不放直說吧。」
季方南笑,「你是個爽快人。那我就直說了,關於噸噸,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陳安修剛端起茶杯,手沒拿穩,被杯子裡濺出來的茶水燙到,「季叔,您是什麼意思?」
「我們已經知道噸噸是季家的孩子。」
「你們給噸噸和章時年做了鑒定?」
「希望沒有冒犯你。」
結果已經出來了,冒不冒犯還有什麼區別,「噸噸是我的兒子,我不會放棄他的。」
「我們理解你的心情,原本這件事輪不到我們插手,但父母年紀大了,有些事情我們這做哥哥的,免不得要多分擔一些,當然,我們絕對不會強迫你放棄孩子,但我們希望你能考慮一下讓噸噸認祖歸宗。我們可以保證他能得到更好的照顧,時年很快也會有穩定交往的對象,我想她應該也會很疼愛噸噸。」
作者有話要說:不顯示,我再發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