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建明家現今的情況,陳媽媽多少也知道一些,畢竟關係這麼近的親戚,即便他不想聽,也會有人在她耳邊念叨,但聽歸聽,她輕易不發表什麼看法,她這次是真的惱了陳大一家,以前不管怎麼吵怎麼鬧,那都是些家長裡短的小事情,生氣歸生氣,可現實不是小孩子過家家,誰也不會因為那麼點事就真的斷了往來,不過這一次不一樣,劉雪是真的一門心思要把望望送到牢裏去。
「大哥因為這些事又急又氣的,也在床上下不來了,我去那天,還在掛吊瓶。」陳奶奶如今還在院裏,陳建敏心裏也惱李文彩和劉雪,但已然是這樣,她作為家裏最小的妹妹還是希望各家的關係不要鬧地和仇人一樣,她不和柴秋霞講,專和陳媽媽說,也是知道陳媽媽是個有主意的人。
「建敏,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不過你也知道,這種事情哪裏是我一個女人家能做主的,還得是你二哥說了算,他怎麼說我怎麼聽。」她知道小姑子是好心,可不是所有的好心都必須接受的。
陳建敏哪裏聽不出她口中的推脫之意,如果自家親哥哥能勸動,她又怎麼會過來勸嫂子,二哥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平常不輕易生氣的人,一旦發了脾氣,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其實易地而處,她不是不能理解二哥二嫂的心情,只是那天去大哥家,看那一家雞飛狗跳的,也著實讓人嘆氣,再說親兄弟也不可能真的一輩子不來往,可是看現在的情形是誰也勸不動了,「二嫂,那我啥也不說了,現在天雨沒事,比什麼都好,你也別因為這事和他置氣了,他這麼大的年輕小夥子,總有管不住脾氣的時候。」
「劉雪那店是不是天雨砸的,咱也不能光憑劉雪那一張嘴說,她又拿不出什麼真憑實據,但是劉雪砸了我們的店,可是街坊鄰居都看到的,我們之所以沒報警抓她,不過是看著老太太這樣,不想家裏多生是非,他們要還抓著天雨不放,我們也可以把這件事拿出來說道說道……」
陳建敏看陳媽媽似乎還有話要說,就追問了一句,「二嫂,劉雪是不是還做了什麼?」
陳媽媽是想說徐家那事的,但轉念一想,現在說出去,固然能讓眾人唾棄劉雪一番,可望望砸店那事還沒徹底平息,別因為這事又起波折,再一個這事一旦流傳出去,也不過是給外人添個茶餘飯後的談資,閑話不禁傳,傳著傳著就變樣了,中間最不缺那添油加醋,憑空臆想的,剛開始可能說是劉雪使壞,到後來就可能變成他們家真貪財,讓劉雪捅出去了,這都不是沒可能的事情,他們家和徐家家境差別大是事實,就是沒有閑話背後還有人揣度。望望現在正是找對象的年紀,雖說男孩子的名聲沒女孩子重要,可也不是可有可無的。但凡離著近點能打聽到的,哪個好人家的閨女嫁人之前不得打聽打聽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最重要的是她也不願意孩子被人在背後議論。
這大概也是劉雪的聰明之處,料到他們就算知道也不好大肆聲張。
「也沒什麼,你三嫂他們都進去了,咱們也趕一步,今天是天意的好日子,不說這些掃興的話了。」
陳建敏答應著,「也是,咱們快點走吧。」
陳建浩的酒席中午晚上連著擺了兩頓,不過晚上人就少了,隻開了三桌,大多是家裏人和村裏一些過來道喜的,都是平日裏相熟的,說話喝酒也不拘謹,陳安修還有事,晚上這一頓就沒特意留在這裏,隻囑咐孫曉照看著,上菜快點。
主要是半下午的時候溫凱過來了,他嘴上說在家閑著沒事過來串串門,但陳安修知道他是過來探探情況的,對於望望有這麼一個死黨,他是又氣又欣慰。之前他就懷疑望望藏在溫凱那裏,可任憑他打了多少電話,溫凱就是言之鑿鑿的一口咬定沒見人。他事後知道真相,恨得牙癢癢的,可也不得不承認溫凱這人真夠朋友,窩藏望望那麼多天,還頓頓好吃好喝地伺候著,要知道溫凱那廠子離著他住的地方,每次開車打個來回都要一個小時。
晚上陳安修留了他喝酒,溫凱也沒怎麼客套地應下了,加上陳天雨,三個人在農家樂這邊的家裏吃的飯,酒桌上陳天雨喝地最凶,新開的一瓶白酒,基本都進了他的肚子,他又沒吃多少東西,所以飯沒吃到一半,他就先趴下了。
陳安修喊了兩次見人不動,就把人先架到沙發上躺著,回身過來和溫凱陪溫凱繼續喝。
溫凱把酒瓶裡最後一點酒水倒到自己的杯子裏,淺淺咂一口,又拿過酒瓶子翻來覆去的看,「大哥,你這酒哪裏進的?看這包裝也一般,不過這味道真是不錯,比我上次請客開的那七八千一瓶的都好。」
陳安修又給開了一瓶,「別人送的,你要喝著好,我這裏還有,你走的時候,我給你捎上幾瓶。」這些酒都是從北京老爺子那裏搬來的,除了一些很近的親戚和朋友,也沒怎麼送過人,主要是光看這包裝看著確實不起眼,要送給不識貨的,人家看不上不說,還白白浪費好東西。
溫凱擺擺手說,「別,大哥,我在這裏喝一頓就夠了,哪裏還有又吃又拿的道理。」
「又不是去別人家,你客氣什麼,明天走的時候捎著。」陳安修不拿他當外人,也不在這個問題上多糾纏,正好趁著天雨睡著了,就問溫凱,「天雨和小徐的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嗎?」望望隻說分了,至於怎麼分的,為什麼分,也不肯說,但他知道僅僅是因為劉雪的話也不可能,「要是因為有什麼誤會的話,我去找小徐談談。」
溫凱看看躺在沙發上沒動的天雨,搖搖頭,「算了,大哥,這事吧,估計就這麼著了,該說的我都說了,她這個月底就要出國,你就是想談,她也不一定願意見你。這感情的事情他們兩個人談不攏,旁人再怎麼插手也不頂用。」
這道理陳安修也明白,但他也看得出來,望望這次是真心想和徐彤彤定下來的,徐彤彤對望望看著也不是沒心,如果就這麼分了,總覺得可惜,他挑隻肥的螃蟹,掀了蓋子遞給溫凱。
溫凱接了,先擰了蟹鉗子放在嘴裏咬咬,連著喝了兩杯酒又說,「大哥,其實不瞞你說,我現在家裏也是催著,不過我覺得也是挺沒意思的,你看我這,模樣吧,就這樣了,以前想談個戀愛吧,人家真沒幾個看上我的,現在相親,一擺家裏條件,倒是有不少人願意的,她們看上的是什麼,我比誰都清楚。我爸老說誰結婚都得這樣,我心裏明白,但總擰不過勁來。大哥,有時候想想還不如你呢,你和那個章大哥肯定是你們自己願意的。」真要有一個不堅定的,誰會頂著那麼的阻力非要在一起?
陳安修笑笑,也不多話,拿過他喝乾的酒杯,倒一杯溫水推給他,他知道溫凱有點喝多了,心裏憋著話,就想找人發發牢騷,等明天酒醒了,今晚說過什麼都不一定記得。
家裏沒有女人在,溫凱和陳天雨喝完酒都在這裏留宿也沒什麼,酒喝到最後,陳安修見溫凱還有點理智,就打發他去洗澡,可沒想到的是人在洗澡的過程站著就睡著了,他連拖帶拉的,好不容易把人弄到隔壁屋裏睡下,沙發上那個他也不敢指望能自己洗澡了,隻想先把人拖到屋裏,但這人就跟沒骨頭一樣,他一扶,人就往他身上靠,死沉死沉的,嘴巴還在他脖子那裏呼呼吹氣,癢的他在路上好幾次差點將人甩出去。
不過一到屋裏,他就不客氣,一撒手就把人摔到了炕上,陳天雨哼哼了兩聲也沒睜開眼。
陳安修找了一套自己的睡衣丟到他身上,「是不是還等給你換衣服?」
既然被拆穿了,陳天雨也沒繼續裝下去,懶懶地掀開眼皮說,「醒是醒著,身上還真是沒什麼勁。」
陳安修知道他心裏不好受,也不和他計較,「要去洗澡嗎?」
「不去了,明天再說。」
「那你換了衣服趕緊睡,我去沖一下就過來。」
陳安修洗完澡回來的時候,陳天雨已經換過衣服,只是沒睡,趴在枕頭那裏翻陳安修放在床頭櫃上的書,「大哥,你現在看書可夠雜的。」有,有旅遊雜誌,藝術鑒賞類和軍事兵器類的都有。
「我就是沒事的時候胡亂翻翻,也不是哪本都看得進去。趕緊睡吧,明天爸爸從醫院回來,你再和他好好認個錯。」
陳天雨把書重新放回去,「我看夠嗆,我回來這幾天,他和咱媽商量好了一樣,都不搭理我。我站在他們面前,他們都繞著走,我看咱爸媽這次是真氣大了。」
陳安修把燈關了,伸腿踢他一腳說,「你這個時候還要什麼臉皮,只要他們不打你出去,隻管舔著臉往上貼。」爸爸這次看著心硬,可自從他說瞭望望受傷以後,爸爸打著去東屋找東西的名義,趁著望望睡覺,早偷摸著去瞅了好幾次了,真當別人不知道,不過他也沒打算點破,望望是該受點教訓。
陳天雨在黑暗中笑了一聲,過會陳安修以為他睡著了,又聽他說了一句,「大哥,你別去找徐彤彤,我們確定分了,這件事就讓我們兩個來處理,又不是小時候出去和人打架,還要拉你去助陣。」他是醉了但是還沒醉死,大哥和溫凱的對話,他也聽進去一些。
「行,你自己的事情看著辦,只是別讓爸媽太擔心。」
「我明白。」
陳天雨打小脾氣硬,不若陳安修會耍賴皮,但其實論起厚臉皮的程度,兄弟倆半斤對八兩,誰也別說誰,天雨前兩天是提不起精神,昨晚醉了一場,心事略略放下一些,其後又受了大哥的點撥,轉過天來,抖擻抖擻精神,就準備拿出點行動來了,陳爸爸昨晚陪了一夜床,一大早陳三叔去換人,天雨就跟著車一道過去的,給爸爸帶了早飯,見奶奶病情穩定,又跟著陳爸爸一道回來的,車是他開的,耍寶賣乖地唱了一路獨角戲,任憑磨破嘴皮子,陳爸爸倚在後座上睡著一樣,一句話沒搭理他。
爸爸這邊眼看著是暫時行不通了,他又去纏媽媽。
上午建材店裏沒有大宗的買賣,隻一些零散過來買東西的,小喬一個人就能照應過來,半上午的時候,陳媽媽就在去廚房切點番瓜絲,準備煎點番瓜餅子當午飯。陳天雨跟在她後面轉來轉去,冒冒也有樣學樣,廚房就這麼大點的地方,陳媽媽每次一轉身,不是踩到大的就是碰著小的,最後她終於不耐煩了,抱起小的塞到大的懷裏,「你要實在沒事,就領著冒冒出去玩去,別在我跟前驢拉磨一樣,你在外面耍威風逞能的時候,怎麼不想想我和你爸爸?誰有你厲害,想砸人家的車就人家的車,想砸人家的店就砸人家店,就沒有你不敢做的,整個綠島市都得讓你橫著走。」
這裏也沒有外人,陳天雨懷裏抱著胖冒冒,苦著臉可憐兮兮地討饒,「媽,我知道錯了,下次再不敢了。」
陳媽媽不為所動,轉身繼續切手裏的番瓜絲,「別和我說,和你爸爸說去。」
「我爸爸他不聽。」
「你爸爸不聽,我也不聽,反正你這麼大了,也不是三歲兩歲不懂事的時候,我和你爸爸說不聽打不動,你想幹啥就幹啥,不用和我們打招呼。」這次不讓望望長點記性,誰知道他下次還能做出什麼事來,這次沒事不代表以後次次都沒事。
陳天雨哪裏聽不出媽媽這是氣話,並不當真,拉拉陳媽媽的衣服,又往她肩上靠,「媽,我肩膀疼,好像那口子又裂開了,你給我看看。」
「我不管,誰打的你,你找誰去。你不是最有本事嗎?」
「是真疼,媽,左邊這隻胳膊都使不上勁。冒冒都快抱不動了。」
陳媽媽明知道他可能在裝可憐,但也不敢真的賭,就放下刀轉過身去說,「你去門口那凳子上坐下,那裏亮堂,你脫了這衣服,我給看看。」
陳天雨偷偷對冒冒眨眨眼,脫了t恤,在板凳是上坐好,陳媽媽擦擦手從廚房裏出來,天雨肩上的繃帶已經拆了,但那刀傷剛癒合,還是很明顯的,陳媽媽湊過去看了看,傷口也沒裂開,「怎麼個疼法?你當時去醫院拍個片子沒,別再傷著骨頭了,這年紀輕輕的。」
陳天雨裝可憐歸裝可憐,也不敢讓媽媽真的擔心,就說,「當時看了,沒傷著骨頭,就是一陣陣的肉疼。」
「不行再去衛生室看看,要點什麼葯抹抹。」
「那我吃完飯再去,你不是要煎番瓜餅子嗎?我就喜歡吃這個。」
陳媽媽沒好氣地點他的額頭,「這個時候知道遭罪了,早幹什麼去了?」
她這話也不知道戳到冒冒哪根神經了,他嘿地一聲笑了,坐在叔叔懷裏,也伸出手指頭學奶奶點叔叔的額頭。
陳天雨張嘴咬他胖胖的指頭,「反了你了,對叔叔你也敢動手動腳,你昨天打弟弟上癮了?你和我說說,你昨天怎麼打安安的?」
陳媽媽在冒冒屁股拍了一下,「和你一樣,好的不學。」
「這也能賴到我身上?」
母子倆逗著冒冒說話,氣氛剛見緩和,就聽李小喬在門口喊,「嬸子,有人找。」
陳媽媽解下圍裙交給陳天雨,又囑咐他說,「看著冒冒點,我出去看看,待會再回來做飯。」
家裏開著店,有人上門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陳天雨也沒在意,就專心陪著冒冒在院子玩,冒冒開始很精神,跟著叔叔這跑那跑的,哈哈笑著滿院子亂竄,玩了大半個小時後可能累了,就要叔叔抱著他,怎麼戳也不肯動了。
陳天雨去裏屋把他的小嬰兒床拉到樹蔭下,把人放進去,又給他放了頂上的蚊帳,「那你在這裏自己躺著玩一會,叔叔去給你煎番瓜餅子吃。」
他做飯的手藝不如大哥和妹妹,但把飯做熟,吃不壞人的水平還是有的,況且番瓜餅子真的不難做,他刀工不行,找出擦子,擦擦擦,沒多長時間就把大半個番瓜擦成絲了。擱點鹽揉揉,再加蔥花,雞蛋和一點麵粉,在平底鍋裡壓成餅子兩面煎到金黃色就可以出國了,剛煎好的餅子外面很脆,裏面熱乎乎的,還帶著番瓜的甜味。
大半個番瓜煎了十來個大餅子,陳天雨估摸著也差不多夠一家人的午飯了,又甩了個簡單清爽的黃瓜雞蛋湯。
「冒冒,起來吃餅子了。」冒冒在小床上差不多都快睡著了,硬被叔叔挖了出來,他沒睡夠,哼哼哼地不願意。
陳天雨抱著他在院子裏賺了兩圈又給他撕一塊番瓜餅子放到嘴裏,「嘗嘗叔叔做的餅子,我難得下次廚,看你多有口福。」
冒冒吧嗒吧嗒嘴吃完一小塊,人就清醒很多了。
陳天雨見人終於醒了,就又去廚房盛了一盤,端到院子裏的小桌那裏喂冒冒吃,他喂就喂吧,又不肯好好喂,他嘴裏叼著半塊餅子低著頭,把冒冒放在腿上壓著他的手不讓動,非要冒冒一抬腰一抬腰地湊到他嘴邊吃,有時候冒冒對不準了,還能在他臉上軟乎乎地親一口,小寶寶軟軟香香的,滿身的奶味,陳天雨越逗越上癮,不過餅子只剩下一圈的時候,他就不打算餵了,再喂就真沾到口水了,他張嘴剛要把最後一點餅子吞到自己嘴裏,冒冒一看不依了,他忽地向上一躥,這一下太過,碰地撞到叔叔鼻子上,他的額頭硬不要緊,陳天雨捂著酸疼的鼻子,眼裏當時就泛了淚花,「叔叔鼻子被你撞歪了,要是以後娶不上老婆,老了就跟著你過。」
冒冒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聽明白沒有,隻沒心沒肺地咧著嘴哈哈笑。
他們叔侄倆都沒注意到的是建材店裏此時坐著一個女孩,看到這一幕,低頭抿嘴笑了笑。
陳媽媽就坐她斜對面,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表情,其實她也不知道張生平夫婦今天過來是到底幹什麼的,還帶著他們的閨女張靈均,他們和張家因為有生意往來的關係已經認識多年,算起來是有些交情的,但也沒到隨意串門喝茶的地步,今天張生平他們招呼也沒打,突然就過來了,說的是來山上玩,順道過來坐坐,看她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誰順道過來坐坐,一個多小時了還沒要走的意思。
中午了,陳媽媽留客說,「你們好不容易才來一次,今天中午就別走了。別的沒有,飯都是現成的,安修在鎮上開了家飯館,你們還沒去過,今天中午咱就去那邊吃,待會你二哥他們也該回來了。」
張生平顯然也有吃飯的意思,就沒多推辭,「安修真是越來越出息了,飯是肯定要吃的,不過不能讓你們請客。天雨呢,也好久沒見他了,他在家嗎?」
陳媽媽心裏雖覺得奇怪,也沒多問,笑著說,「真是趕巧了,天雨也在家,在院子裏看著冒冒呢,冒冒太鬧騰了,我就沒讓他們進來。」話說到這裏,她就到門口那裏喊人,「天雨,你張叔叔他們過來了。」
這就是要過去打招呼的意思,陳天雨就抱著冒冒進去了,他經常幫著爸爸去進貨,張生平夫婦他都是認識的,就進門打了個招呼,旁邊的女孩他不認識,陳媽媽就給他介紹說,「這是你張叔叔家的小妹妹,叫張靈均,靈均以前天天在外面上學,去年剛回來工作,你大概沒見過。」
女孩清凌凌的很漂亮,但陳天雨確實沒什麼印象,就客氣地點了點頭。
陳媽媽把冒冒接過來,見他光著個膀子也不太像話,就催他說,「快去把衣服穿上,這裏還有女孩子呢。」
陳天雨應著了,剛一轉身,就聽到張靈均在後面喊,「那天晚上真是你。」
這句話太有歧義了,陳媽媽心裏撲騰一聲,第一反應是天雨在佔了人家姑娘的便宜,讓人認出來,找上門了。
陳天雨則是一頭霧水,他這一年多都和徐彤彤在一起,確定沒再招惹其他女孩。
張生平表現的比他閨女還高興,兩步上來拉著天雨的手說,「還真是你,那天晚上多虧了你,靈均才沒被人欺負,當時你直接走了,她也沒追上你,後來回家和我們說,好像見人去我那裏提過幾次貨,好像姓陳,二十多歲,個子高高的,人長得挺好,就是不知道叫什麼名字。我第一個想的就是你或者是安修。」
張靈均也笑說,「那天晚上太黑了,我看地不是很清楚,就是有印象見過,剛才還不大確定,不過一看你後面那道傷疤就沒錯了。那天就是下樓去買個燒烤,誰知道能碰到這種事情。」她和燒烤攤的攤主起了爭執,當時就圍上來四五個人,她以前是聽說過外地人做生意,經常拉幫結夥的,但還是第一次遇到。
她這麼一說,陳天雨就明白了,他那天晚上喝的有點多,知道順手救了個女孩,至於人長什麼樣子,他根本就沒留意。
陳媽媽也沒想到有這麼巧的事情,中午張生平一家在陳安修的小飯館裡吃的飯,陳爸爸也過來了,當著別人的面,他也沒為難天雨,天雨藉著杆子就爬上去,下午張生平一家走後,陳爸爸拿小竹竿把人抽了一頓,這才算是放過他。
事後張靈均又單獨來過兩次,帶了不少東西說是謝禮,陳媽媽也沒多想,倒不是對徐家那邊心存奢望,其實這大半年了,徐家遲遲不肯表態,她就有心理準備了,不過這張靈均的條件呢,她也知道,雖不是那拔尖的大學,但正正噹噹是碩士畢業,去年考上國家公務員,如今在海關緝私局工作。張家老兩口很為這唯一的閨女自豪,幾乎是逢人就誇。
至於天雨,他好像也不太在意,推了兩次張靈均請客的邀請,徐彤彤的事情好像也真的就這麼過去了,起碼從那天以後,再沒聽他提起過那個名字,他開始專心打理他的快遞公司,綠島下面一個縣市產生薑,他去年同人合夥存儲了三十萬斤生薑,今年生薑價格持續走高,他們轉手賣出去了,他凈賺了四萬多塊錢,給陳奶奶買了個輪椅,給陳爸陳媽添置了兩件秋天的長外套。
劉雪的事情,陳安修問過,他隻笑笑說:我不著急,時間越久,她跌地越慘。
這一攤子事情過去,眼瞅著胖冒冒的兩歲生日就到了,不過之前章時年已經來過電話,說是到時候恐怕趕不回來,他接下來有一系列的歐洲行程,這包括巡視歐洲分公司,還有和德國電力公司的一個合作案,聽那意思,最早也得九月初才能迴轉。
章時年出去的時候是帶著噸噸一起的,除了想帶孩子出來長長見識,開闊開闊眼界之外,另外就是陸江遠和林長寧正在法國度假,可以讓噸噸見見兩個爺爺。
八月中旬還是國內大學的暑假時間,陳天藍仍舊在歐洲遊學,她遇到章時年和噸噸的時候,是在法國的戴高樂機場,她去接一個從國內飛過來的同學,她還沒看到,旁邊的同學先搗搗她小聲說,「好大的排場,你猜那對父子是不是中國人?」
然後她一轉頭就看到章時年和噸噸了,不同於在綠島時的低調內斂,此時出現在眾人面前的章時年無疑一個更加耀眼的存在,自信,強大,令人信服。這樣一個人即使刻意收斂了,又怎會是一個普通人物?大伯家到底是怎麼想的,即使不需要巴結,也沒必要鬧翻不是嗎?不過最大的可能是大伯他們根本沒正視過章時年的存在,他們預先給自己設定了一個框架,所以看什麼都在框架裏面,自己掐斷了目光向外延伸的所有可能,他們心裏真的就沒產生過一絲一毫的疑問嗎?
就連噸噸和在家裏的時候好像都不大一樣,模樣還是稚嫩的,但觀其言行舉止待人接物,已隱約可見將來的風範,在這對父子的身後,是六七個隨行人員,法國這邊前來接機的人也不少。
「怎麼,你認識?」
陳天藍煞有其事地點點頭說,「認識啊,小的那個,我親侄子,我堂哥的兒子。」
同學果然認為她在開玩笑,「那我知道了,旁邊那個一定是堂哥,快點介紹你堂哥給我認識。」
噸噸跟著章時年在巴黎住了兩天,陸江遠就親自過來把大孫子搶到波爾多去了。
陸江遠在波爾多有八十多公頃的葡萄酒莊園,每年九十月份酒莊裏的葡萄大規模成熟採摘的時候,他只要有空,都會過來住一段時間,今年提早過來是因為林長寧只在八月才有一周的完整假期,他今年在國內的事情也多,抽不出太多時間。
他們的車子到地後,還沒停穩,林長寧就迎上來了,見到噸噸就拉著說,「大半年沒見,又長高不少。」
「小舅姥爺,我165了。」
林長寧就笑,「去年還不到一米六,我就說怎麼感覺長了這麼一大截,你今年才十三,再這麼長下去,過一米八很輕鬆。」
陸江遠知道他最惦記這幾個孩子,只是總不得空回去,這次特意給章時年打的電話,儘管他不怎麼想和那人打交道,「咱壯壯高,章時年也不矮,噸噸隨便長長也不能矮了,就是冒冒那小東西,別看渾身都是肉不顯個頭,我摸摸他那小腿也不短。」
此時那渾身都是肉的小東西也沒閑著,他正在家裏準備迎接他兩歲的大壽,陳家沒有給小孩子操辦大生日的習慣,如今陳奶奶住院,章時年和噸噸也不在家,陳安修就更不想做的太招眼了,就想著一家人在家裏安安穩穩吃頓飯,正好天雨的事情也平息了,陳秋田打電話說派出所那邊證據不足,決定不予立案。陳爸陳媽徹底鬆了一口氣。
北京的老爺子老太太一早派人送了禮物過來,章時年的禮物是從德國寄過來的,噸噸更是出國之前就給冒冒錄好了祝福的視頻,還親手給他整理繪製了一套圖畫書:花栗鼠兄弟的過冬日記。
不過樓南有心,還記得冒冒的生日,提前和陳安修打招呼,生日那天下午,他們一家人過來玩。
說是下午,他們一家來的還挺早,一點多就到了,雖說是立秋了天氣不再那麼燥熱,但午後的溫度依舊灼人,冒冒吃完午飯不肯好好睡覺,陳安修拎著出來就把他泡到院子裏的水盆裡了,盆裡水不深,又被太陽曬了大半天,溫溫熱熱的很舒服,所以當糖果他們推門進來的時候,壽星冒就是用這樣一副光著身子四仰八紮的姿勢迎接了他兩歲生日的第一波客人。
作者有話要說:睜開眼睛就是中秋節了,親愛的們中秋節快樂o(*≧▽≦)ツ多吃月餅多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