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會不喜歡主動熱情的孩子,特別是上了年紀的人,章雲之也不例外,原先他們不來,她以為陳安修心裏有什麼想法,現在一看這樣也打消了顧慮,她拉著陳安修坐下,又示意玉嫂去房間取她早先準備好的見面禮,「上次在英國分開,這又快一年了,你爸媽的身體都好嗎?」
「都挺好的,他們還讓我給你和爸爸帶個好呢。」
章雲之點頭笑說,「你爸媽年紀還輕,讓他們有空來北京玩,家裏有房子,吃住的地方都不用擔心,等天氣暖和了,我和你爸爸也去綠島住段日子,好些年沒去了,綠島一定變化很大。」
「行啊,到時候你和爸爸去,就住在我那裏,我開車帶你們到市裏到處走走,山上的風景也不錯……」
季仲傑聽得暗暗點頭,家庭出身固然重要,但氣度卻是因人而異,這孩子和老四本來就年齡相差頗大,如果再在家庭背景上有所忌憚,畏手畏腳,以後兩家的相處就難了,還是這樣坦坦然然地說話好。最開始他是不贊成老四找個年紀小的男孩子的,怎麼看也不像是條正路,特別是在他們這種家庭,雖然老四不需要從政,但他的兄弟子侄們卻都在政府部門任職,不過老四堅持,雲之也說這孩子品行好,先是有了噸噸,又有了冒冒,現在再看看這個人,他還是很滿意的。
玉嫂把見面禮拿過來,一共三份,陳安修和噸噸,冒冒都有,噸噸和冒冒在睡覺,陳安修就代他們收下了。
季仲傑顯然很喜歡冒冒,一直抱著不捨得放開,「這眉毛像安修,這嘴巴和鼻子像老四。」
章雲之也坐過去,摸摸冒冒的小手說,「他睡得可真熟,進門這麼好一會了還沒醒。安修,他睡多久了?」
「還沒下高速就睡了,兩個多小時了,差不多也該醒了。他白天睡覺不多,喜歡折騰。」
章時年安置好噸噸,過來客廳見他們談得正歡,他擠在陳安修的單座沙發上坐下,「在說什麼呢?」
陳安修還記恨他剛才不出聲幫忙,趁著兩位老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冒冒身上,胳膊肘在章時年腰側搗了兩下。
章時年面色不動地握住他的手壓在腿邊,玉嫂端著熱的茶點出來,看到他們兩個這動作,笑笑沒說話,感情看起來真的是很好。
陳安修對冒冒還是比較了解的,果然沒過大會,冒冒就開始動了,扭扭小身板,握握小拳頭,小嘴兒先張了張嘴,接著眼睛就睜開了,認認季仲傑,又認認章雲之,可能發現都不認識,他嘴巴一扁,眼淚就上來了,發出哼哼哼的聲響。兩個老人哄他也不聽。
陳安修拍拍手,吸引他的注意力,「冒冒,冒冒……」
冒冒一聽到熟悉的聲音,轉頭看到陳安修和章時年,伸著小爪子讓抱,陳安修接過來拍了兩下,再放到老爺子懷裏的時候,就不哭了,「冒冒,這是爺爺,這是奶奶。」
冒冒像是認人一樣,盯著看了好一會,呵呵笑開,伸手去抓章雲之手腕上的翡翠鐲子。
「冒冒,別鬧。」陳安修捏他的小肉手,他倒是會挑,這可不是家裏買給他的小玩意兒,摔壞了不心疼,他就是不懂翡翠,也知道這滿目濃重的翠色肯定價值不菲,萬一給摔了就完了。
「沒事,安修,小孩子看到鮮亮的東西都喜歡。」章雲之褪下手腕上的鐲子交給冒冒,冒冒一點不知道他爸爸的擔心,兩隻手抓著又摔又打,看地陳安修心驚膽戰的,不過轉頭一看,合著屋裏其他人都不在意,就他一個人在瞎擔心,那他也不管了,反正摔壞了,也是他們孫子摔的,不關他的事情。完全沒有身為冒冒爸爸的自覺性。
噸噸還沒睡醒,兩位老人逗完冒冒,又給他餵奶,陳安修和章時年在邊上陪著說話,氣氛看起來其樂融融,時間在不知不覺中過得很快,陳安修抬抬手腕,馬上就是四點半了,晴晴大概六點就能下班,他想儘快過去看看,要不然實在不放心。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章時年注意到他這動作,知道他在想什麼,就說,「我送你過去。」
季仲傑聽到他們的話,轉頭問,「安修是有別的事情嗎?」
陳安修本來不想驚擾他們的,但剛來就要出門,總要有個正當的理由,加上他認為這件事也沒什麼丟人的,他相信自己的妹妹,就把晴晴挨打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
「還有這種事情?安修,你妹妹在哪裏工作?」
陳安修說了晴晴現在工作的單位。
季仲傑大半輩子和軍隊打交道,對一些部門的具體設置不是很清楚,反倒是章雲之沉吟了一下說,「這個單位好像是財政部下面的。」
「財政部?正華不就在財政部工作嗎?」
章時年小聲和陳安修解釋說,「衛林的二叔,現在財政部的副部長。」
不用驚動這麼個大人物吧,陳安修趕緊說,「爸爸,不用太麻煩,我先去看看晴晴,接下來該怎麼辦,我們商量之後再說。」
章時年要陪他去,也被陳安修拒絕了,「你留在家裏看著冒冒和噸噸吧,他們兩個剛來,我晚上可能多陪晴晴一會。」噸噸醒來看不到人肯定會著急,冒冒也不是省事的主兒,「再說人多了,我也怕晴晴不自在。」
「那好,你自己去吧,有事給我打電話。」
「北京的路你不熟,讓曲靖開我的車送你過去。」
說到開家裏的車,陳安修注意到章時年驚奇地看了他爸爸一眼,但是老爺子顧著看孫子,根本就沒空搭理他。
章時年送他出門,滿是羨慕地說,「老爺子對你還真不錯,我們幾個從小就沒受過這待遇。」
他這話,陳安修根本就沒聽明白,坐個車而已,有什麼可羨慕的,他急著下班之前去接晴晴,也沒太在意。
曲靖開車很穩,一路上也算順利,他們在五點半多一點的時候就到了晴晴他們工作單位的門口,「陳先生,要開到院裏去嗎?」
「不用,曲哥,我在這裏等等就行,她應該也快出來了,我給她打個電話。」晴晴這人要強,出了這種事,還是堅持要來上班。
陳安修打電話的同時,有門衛注意到門口停了車,本來想過來趕人的,一看那車牌,趕緊往上面打電話。
陳天晴接到陳安修的電話就有點坐不住了,大哥來了,她就像有了主心骨一樣,她強忍到下班,收拾好東西就急匆匆地跑出去了,留下來的人小聲議論說,「原先看著挺正經的一個女孩子,做事也勤快,畢業學校又好,主任剛開始多看重她啊,做什麼不行,跟人學著做三。」
屋裏的另外一個年紀稍長的女人說,「現在就有些小姑娘總想一步登天,聽說對方是浩揚電子的小老闆,浩揚在電子行業可是數一數二的大企業,小老闆又年輕,有幾個姑娘受得住這誘惑。」
陳天晴沒聽到這個,估計聽到了也管不住別人的嘴巴,「大哥。」
陳安修拉著她看看,笑說,「換身衣服,還真像個大人了。」
陳天晴挽著他手臂,親熱地說,「現在工作了,不能像在學校裡那麼穿了。大哥,你幾點過來的?」
「下午剛到,我們先去吃飯吧。」
陳天晴這才注意到陳安修身後的那輛車子,「大哥,你是坐這輛車來的?」她在這種單位工作之後,多少也知道一點什麼車牌代表什麼意義,這個車牌的主人她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怎麼看也不像是一般人能擁有的。
「是章時年爸爸借我的車子。」
這樣一說,陳天晴就明白了,以季老爺子的身份,有這個車牌是合情合理的。
兄妹兩個正在說著話,準備上車要走的時候,裏面匆匆出來幾個人,朝著這輛車就過來了,曲靖早就習慣了這陣仗,下車過來說,「李司長。」
「果然是曲師傅,是季老來了嗎?」
「不是季老,我是陪陳先生過來的。」
李琛看看陳安修,有點眼生,認不出這是哪一家的,不過能坐季老車子出來的,想必身份也不可能太簡單了,他就過來打招呼,他身後跟著的人中就包括了陳天晴的部門主任,此時正值下班時間,門口人來人往的,這幾個領導往這裏一站,誰不注意這裏啊,看他們對著一個俊朗的年輕人極為客氣,又見陳天晴與那人動作親密,都紛紛猜測這是陳天晴的什麼人,光看人家的那輛車,就不是郭家這樣的人能比的。
陳安修帶著陳天晴去吃飯,曲靖知道他們兄妹有話說,就沒坐在一起,飯桌上陳安修又問了些細節,陳天晴現在情緒穩定,說地就比較詳細,「……去年暑假之後就分手了,他常給我打電話,我都沒有單獨和他出去過,十月份的時候,聽說他訂婚了,幾個以前的同學還找我湊份子買了禮物。在事情發生的前一天,他打電話給我,說喜歡我,希望我和他複合,我沒答應,結果第二天下班,我剛出來,車上突然下來三個人,摁住我就打,嘴裏還罵罵咧咧的,說的話很難聽,還有一個不認識的女人,如果不是門衛及時趕過來,我還不知道怎麼著呢。報警了,但是現在也沒什麼消息。」
陳安修越聽越生氣,他離著近了,發現晴晴脖子上有異樣,他動手撩了一下她的頭髮,看到晴晴脖子上被人抓的一道道紅痕,仔細看看,左邊的臉也比右邊大一些,「去醫院看過了嗎?」
「去了,醫生開了葯,這兩天都用著。」
陳安修壓著身體裡即將爆發的怒氣說,「那郭宇辰怎麼說?」
「第一次接電話,他說回家問問,之後打電話,他就說和他沒關係,這兩天再打就沒人接了。」
陳安修搓火,郭宇辰這人真夠混蛋的,到底還是不是個男人,「我親自去找他談談。」
「大哥,你別和他動手,這裏是北京,他有個姨在這裏,據說很厲害。」
「你放心,我有辦法。」這件事絕對和郭宇辰脫不開關係,既然找不到打手,就只能把帳算到這人頭上了。
陳安修知道他的辦法,章時年肯定會不同意,就直接沒和這人說,北京他確實不熟,需要幫手,他聯繫季君恆幫忙,季君恆最近正好有事出國,找了衛林給他做幫手。
衛林這種人唯恐天下不亂,一聽有熱鬧,當仁不讓,一見面就開門見山地問,「你打算怎麼做?」
陳安修也不瞞他,「先揍一頓,然後讓他去晴晴單位道歉。」
衛林悠閑地吐個煙圈說,「聽著有點暴力啊,四叔不喜歡這種方式。」
「所以我沒告訴他。」
衛林頗覺有趣地瞥他一眼,「你知道,我對四叔一向很誠實。」
「事後隨你。」馬屁精一個。
衛林和他擊掌,「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幫你調查郭宇辰在哪裏,你欠我一個人情。」對付陸展展需要斟酌,對郭宇辰這種小角色就沒什麼可猶豫的了。
「行。」
僅僅過了一天,衛林就給陳安修傳了消息過來,說是郭宇辰最近常在一家飯店吃飯。陳安修跟了他幾次,發現郭宇辰就住在附近的小區裡,小區的保安設施雖然嚴密,但對陳安修來說,並不是大的問題。
這天陳安修又跟著他,郭宇辰從飯店裏出來的時候就喝醉了,車子歪歪扭扭的,開著開著直接撞路燈柱子上,車子停在那裏不動了,陳安修心想,不會這一下就撞死了吧,他上前查看才發現是人睡著了,他敲敲車窗。
郭宇辰從睡夢中醒來,打開車門就喊,「你吵什麼吵?」
陳安修把他推到副駕駛上,開門坐到車裏,大搖大擺,不費吹灰之力地進到小區裡,熟練地找到郭宇辰的停車位,然後架著郭宇辰上樓,他知道這人住在六樓,故意走樓梯,走兩步,他就放手摔他一次,還不到三樓呢,郭宇辰就被他摔地鼻青臉腫,全身上下無處不疼了。
走到六樓,郭宇辰基本就是一灘爛泥了,陳安修掏出他口袋裏的鑰匙,一進門直接把郭宇辰面朝下地扔到玄關處了,郭宇辰悶哼了一聲趴在那裏不動。陳安修在房子裏走了走,房子面積挺大的,但亂地跟豬窩一樣,根本找不到下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