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修大概知道陳爸爸在想什麼,這麼多年的兄弟鬧成這樣,現在八十多的老娘還要去住閨女家,擱家裡難受,說出去名聲也不好聽,但他不知道怎麼勸,說實在的,他現在的心理是氣憤多於傷心,可能他對大伯的感情沒有爸爸的那麼深吧,他和大伯畢竟還隔著一層,不像是爸爸,一個娘胎裡出來的,奶奶現在又還在。如果有天大伯換成望望,他可能傷心點,不過望望也不是那種人,現在就擔心將來還沒影兒的事情,也沒什麼意思。
陳媽媽等鍋子熱了,把菜倒進去翻翻,「你大伯以前也不是這樣的,以前也愛擺架子吧,多少還做點人事兒,現在年紀大了,反倒是推個乾乾淨淨,什麼都不想沾手了,估摸著是天麗,天齊都結婚了,工作也穩定,如今也有孫子,自己手裡也有錢花著,以後就沒事倚仗別人了。你結婚他能來就算是給了好大的面子。現在鬧成這樣,明年天意結婚,還不定怎麼樣呢。」那可是親侄子。
「說不準到時候就好了呢。」兄弟不比別人的,同學可能因為畢業了哪天就失去了聯繫,朋友也可能哪天鬧掰就斷絕來往了,但親兄弟不行,可能永遠有一堆掰扯不清的事情,但想徹底決裂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況且大伯和三叔家說到底也不是什麼深仇大恨,只是大伯那麼待三叔,事後又不給三叔個台階下,這矛盾才一天天的累積下來。要照以往,三叔哪裡有那麼大的氣性和大伯當面吼。
「這也說不定,就你三叔三嬸那脾氣。以前多貼著你大伯家啊,以前地裡當季下的菜和瓜果梨桃,都著急選好的往那邊送,送地晚了還怕人家嫌不新鮮,天齊結了這兩次婚,你三叔三嬸天天在那邊腳不沾地地忙前忙後,腿肚子都水腫了,對親生兒子也就那樣了,可這又能換來什麼好了?連劉雪這個後進門的媳婦使喚你三嬸跟使喚個丫鬟一樣。天意要結婚,你三叔借到門上,你大娘拿兩千打發他,所以說這人呢,先把自己放低了,就別埋怨別人看不上。」
「好了,媽,咱不說這些了,這都是大伯和三叔家的事情,咱不跟著生氣。」讓爸爸聽到也不樂意。
陳媽媽也不想在這當口嘮叨這些事,當下就打住方才的話題,「不說了,他們兩家真要能和好,咱也樂意,咱也不盼著人家天天吵架,沒個消停。人家不好,咱能得個什麼好。」
「就說我媽最明理。」
「行了,不用你在這裡灌**湯,去陪你爸爸說說話,我熱熱這些菜,給噸噸留點,小章回來吃飯不?」
「應該回來,他帶著冒冒呢惑君心:克夫棄妃全文閱讀。」
陳媽媽麻利兒得把熱好的菜盛出來,又說,「你也是,他管著那麼大的公司,自己還不夠忙的,你還把冒冒塞給他。」
「也不是我硬塞給他的,是他自己主動要求的,再說冒冒難道不是他兒子嗎?他出去那麼久,再不和兒子親親,冒冒都不認識他了。」
「讓我說你什麼好。」當初不同意他們在一起,擔心壯壯落在章時年手裡要吃虧,可到頭來發現,章時年寵起人來,跟養個大兒子沒差別,壯壯的神經本來就電線杆那麼粗了,再這麼寵下去,她都要可憐章時年了,忍不住提點說,「賺錢要緊,但你別光顧著賺錢,他一走這兩個多月,可不是出去玩的,有些事他就是不說,你自己也學會問問,兩個人過日子,不能只等著一方主動,要相互體諒。」要讓壯壯學會體貼溫柔這輩子估計難點,但是體諒人並不是件難事。
陳安修笑嘻嘻地說,「媽,你當初怎麼去做數學老師了,你應該當語文老師才行。」
「別和我打馬虎眼,你要是聽不到心裡去,有你後悔的時候。」剛結婚的時候,兩人蜜裡調油一樣,怎麼怎麼都好,但時間久了,只有一方面付出,總會累的那一天,「結了婚,就是兩個人扶持著來。」
陳安修舉手投降說,「媽,你說的,我都聽進去了,我聽到們門外有車響,我去看看是不是噸噸回來了。」
陳媽媽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不過她也知道適可而止,嘮叨太過,孩子們也不愛聽,再說壯壯也不是那種不顧別人的孩子,就是有時候粗心點,想地不周全。
噸噸當然是沒回來,他今天要上兩個小時的鋼琴課,不到八點是不會回來的,他說車響不過是尋個借口躲出來,現在還不到六點,街上的路燈也沒開,衚衕裡只有各家透出來的一點燈光,勉強能照亮中間的一點路,路邊燈光照不到地方黑漆漆的,章時年回來也有一周了,除了第二天下午兩個人窩在炕上說了一下午話,其他時候好像是沒怎麼好好說說話,而且那天下午也是他說話居多,那人差不多就是在聽他說,他忙店裡的事情,忙家裡的事情,忙奶奶,忙三叔,就是沒怎麼抽出時間陪那人,要換個旁人,也許就該生氣了,虧得那人自始至終都沒說過什麼,聽他絮叨,幫他出主意,主動帶冒冒上班,還要照顧爸媽這邊的情緒,那人的工作不比他輕鬆,能面面俱到地做到這些,絕不僅僅是能力的問題。反觀他,做地確實不夠,這不是忙到沒時間就能敷衍過去的,主要是根本沒想到這一層。如果不是媽媽今天提醒他。在他的心裡總以為章時年無所不能,但其實誰又真的是全能的?
陳安修靠在門口想了一會,摸摸口袋想抽支煙的,摸了半天隻掏出一支煙,還是今天去送貨的時候,一個保安給他的,打火機都沒有,那人支氣管不好,他打定主意要戒煙的,不過有時候還是有點饞,他把煙夾在鼻子底下深深吸口氣,聞聞味道。既然出來了,就在這裡等等那父子倆吧,他們差不多也該回來了。
一道明亮的車燈打過來,陳安修本能地遮了下眼睛,等適應了,車子在門前停下來了。阿joe先下的車,又去開的後車門,章時年抱著冒冒從後座上下來。
陳安修留阿joe一起吃晚飯,後者禮貌拒絕,道別後就開車離開了。
「他怎麼又睡了?」陳安修把冒冒從章時年懷裡接過來。
「在辦公室自己壘了一下午積木,也沒睡午覺,回來的路上可能累了,就睡著了。」走到門口裡面的時候,他伸手摸摸陳安修的臉,「天這麼冷,站在外面做什麼?」
陳安修也沒躲開,隻說,「就站了一會,主要是在家裡閑著也沒事,在外面還能呼吸點新鮮空氣。」
章時年輕輕笑開,沒反駁他的話。呼吸新鮮空氣,外套都不穿就出去了。
因為馬上就要吃飯了,陳安修就沒讓冒冒繼續睡,三戳兩戳的,總算把冒冒戳醒了事,看到他這行為的陳媽媽不止一次地感嘆,也就他家冒冒脾氣好,要換個脾氣壞點的寶寶,再攤上這麼個不靠譜的爸爸,一天不定要鬧多少次替身千金:雙面總裁遠離我最新章節。
冒冒剛睡醒,雖然沒哭鬧,但懨懨地也沒什麼精神,陳爸爸兩天沒見小孫子,這會也怪想的,抱過去哄了哄,冒冒清醒點就愛笑愛鬧了,坐在陳爸爸的膝蓋上喊,「爺爺,爺爺……」
他這兩個字,強過別人的千百句勸,被小孫子親熱地喊上這麼兩聲,陳爸爸的心也跟著軟成水了,他一掃之前的鬱氣,眉開眼笑地對著額頭和冒冒親親,又問。「冒冒這兩天去上班,聽爸爸的話了沒?有沒有在爸爸辦公室裡調皮搗蛋?」
冒冒哪裡懂這些,就知道在爺爺懷裡撲騰著玩,當然陳爸爸也不指望他能懂,祖孫倆抱著親熱會,陳爸爸又抱著去看牆邊放置的花,「看你爸爸買的花,好看不?」又和章時年說,「這花開地真新,放在屋裡也好看,這花叫個什麼名兒?」
章時年走過去說,「說是叫小蒼蘭,還有別的顏色,爸爸您要喜歡的話,改天我買盆別顏色的。」
「不用了,這個顏色就好,我先試試能不能養好了。賣的人有沒有說放在什麼地方好點,有太陽的地方還是沒太陽的地方……」
爸爸就是這樣,兒女送他一點東西,哪怕是一塊錢兩塊錢買來的小玩意兒,他都說好,沒有說不好的時候,見他們談地投機,陳安修把桌上的茶杯收了,又去廚房裡幫著媽媽端菜過來,準備吃飯。
陳家和和樂樂開始吃飯的時候,在北京,陸江遠和林長寧剛從外面吃飯回來,他們兩個廚藝都算不上好,忙完一天的工作也沒什麼心思親自下廚。
這次林長寧到北京是收到邀請來參加母校和他現在所在學校共同舉辦的生物學研討會的,他雖然打定主意要回國,但很多事情並不是一時就能解決好的,在國內的這個合作項目已經結束,他也什麼理由繼續拖下去了,美國那邊還有很多工作等著他。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一周之後。」
陸江遠倒杯水給他,「也就說不能在國內過年了?」
「應該是這樣。」
「自打壯壯和章時年結婚後,你也沒怎麼去過那邊,這次一走,恐怕短時間內也不能回來。」
林長寧接了水杯,鬆鬆領帶,背著陸江遠在客廳的落地窗邊向外看看,「壯壯現在也有自己的小家庭了,章時年這人也算可靠,家裡還有姐姐姐夫照看我,我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陸江遠倚在沙發背上說道,「長寧,咱們雖然分開這些年,但是你有沒有說真話,我自問還是能看出一點的。」最主要是他了解長寧對安修的心思,他怎麼就可能放心,「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擔心什麼,林長寧垂下眼睛,擔心對壯壯表現太過吧,他高估了自己的心胸,他以為自己可以很大度地面壯壯和姐姐一家,他以為只要壯壯肯認他,只要肯叫他一聲爸爸,這樣就好,哪怕一輩子在外人面前只能是壯壯的舅舅,他也可以接受。但人的心就是這麼貪婪,有了一就奢想二,他明知道不應該,但他心裡卻是嫉妒著姐姐姐夫,可以光明正大地被壯壯喊爸媽。壯壯結婚那天,他竟然能在醉酒後對姐姐說出那樣的話,他真不敢想象如果姐姐聽到,他該如何自處,如何去面對壯壯和幫著養大壯壯的姐姐姐夫。
他真怕自己會有一天做出無法控制的事情,到時候後悔也來不及,就算他什麼也不做,就這麼天天出現在壯壯麵前,也會讓姐姐姐夫心裡有壓力吧,畢竟他們養了壯壯那麼多年,是當親兒子一樣的,他這麼憑空冒出來,算什麼呢。姐姐他們肯告訴他實情,是大度,他不能沒個分寸。
作者有話要說: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