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櫻桃比山下的成熟時間晚點,但到五月底也陸陸續續開始上市了,今年老天賞臉,天氣還算不錯,加上果園照料地好,陳安修現在的五畝櫻桃園,產量的話應該在兩萬斤左右,大部分走批發,東邊的一部分供給農家樂的客人採摘,這一茬下來,三十萬的毛收入應該是有的。
「壯壯,你看這櫻桃也都紅了,過段日子杏也該下來了,是不是該找幾個看園子的了?」往年都是這樣,要是街坊鄰居嘴饞摘點,他們倒是不怕,就是怕他有壞心眼的專門進來糟蹋東西。什麼地方都有那心術不正,看不得別人好的人。
陳安修從樹上摘個紅透的櫻桃稍微擦了一下扔到嘴裏說,「這個倒是不用擔心,我都安排好了,白天,孫哥他們常來這邊放雞吃蟲子,晚上養雞場和養豬場那邊有值班的,離著這邊不遠,分兩個過來就行,說好了工錢另算,他們都是願意的。」
「那就行。雖說都是給咱幹活的,但也別覺得幫忙就是應該的,該給的別少了人家的。」
「你放心,爸爸,我就是省錢也是從自己手裏省。」從底下人手裏東摳一點西摳一點的,也算不上什麼大本事。
早飯後這段時間正是最涼快的時候,父子兩個也不多浪費時間,說完這幾句話就各自分開忙活,草莓個頭大,比較好湊數,但需要一直彎腰,說起來也不是輕鬆的活,陳安修推了陳爸爸去摘櫻桃,過會他摘完草莓,又過去幫忙,園子足夠大,他們專門挑最好的,最後裝到箱子裏的櫻桃,一個個的顏色飽滿鮮亮,個頭又好,除了最常見的紅色的,還單獨摘了一小箱黃色的水晶櫻桃。
做完這些,差不多就快九點了,陳爸爸帶著多摘的櫻桃和草莓先回了建材店,陳安修回家洗個澡換身衣服這才過去。他到的時候九點半多一點,李文彩和劉雪竟然已經坐在店裏了,記憶中很少見她們這麼積極過。
陳安修進門和李文彩打個招呼,目光落到劉雪身上的時候也說了句,「過來了。」
他的態度實在算不上熱絡,但這次劉雪也破天荒的沒有任何不適的反應,難得還露了個笑臉,「剛坐下沒多大會,你這是馬上要出門?」她看陳安修這衣著打扮,不像是要去地裡幹活的。說實話,陳安修和陳天雨這兄弟倆,她一個也不待見,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兄弟倆收拾收拾,還是很能裝門面的,要不然陳安修也不會招惹個男人惦記,陳天雨也不會勾搭上徐彤彤那種大小姐了。
「有事去趟北京,待會就走。」
他這話說的正常,但劉雪卻從中聽出了催促的意思,想到今天來的目的,忍了忍,應了聲,「哦,還挺忙的。」
李文彩在電話裡聽陳媽媽說了這麼一耳朵,只是不知道時間這麼急,於是也就略去了客氣的場面話,直奔主題說,「安修,過來這邊坐,我們這次來想和你打聽點事。」
陳安修拉把凳子在他們對面坐了,「是為睿哲上學的事嗎,聽我媽說了兩句,你們是想把睿哲送到西和幼兒園?」
「你大哥和大嫂打聽了一下,據說那一家很不錯,幼兒園裏還有外國的老師教英語,以後學好了,還能直接在那裏上小學和中學,將來出國讀書的話,也比別的學校方便。就是聽說招學生挺少的,一年也就招個百八十個?」
陳安修順著她的話說,「好像是吧,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就知道是個不錯的學校,當時噸噸是自己考上的,我們也沒大費心,不過噸噸班上的人確實不多,一個班就二十個人。要不然等噸噸放學回來的時候,再問問他?他天天在學校裡,或許知道的多點。」
李文彩的重點顯然不是在這上面,「眼前這個倒不是最要緊的,我主要是想問問,你當時送噸噸過去上學的時候,找人走走關係沒有?」
陳安修動手給自己倒杯水笑了一下說,「大娘,這個還真沒,我當時和噸噸說的是,考不上這個,就直升去區一中,他自小成績好,在哪邊上我都不擔心。」他一點都不吝嗇在別人面前誇獎自己的兒子。
「話是這麼說,但有好學校的,還是要上個好點的,老師教地不一樣,孩子學地也不一樣。」她嘴上不同意陳安修的看法,但對他的話,心裏七八分是相信的。睿哲怎麼說也是小侄子,陳安修這個做叔叔的,如果真有關係,沒必要在這事上藏著掖著。可如果真這樣的話,接下來的話,實在不大好開口。她使眼色給劉雪。
陳媽媽也裝作看不見,懷裏抱著胖冒冒,專心剔點櫻桃肉餵給他。這時陳安修的電話響了,是季君毅打過來的,說是臨時有個小會議走不開,已經讓司機過來接他們了,到時候在市政府附近匯合。
他電話是去院子裏接的,接完電話一進門,陳媽媽就問他,「是不是這就要走了?」
「恩,車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
陳媽媽把昨天給冒冒準備好的東西拿出來,和櫻桃和草莓一道放在門口,只等著車來了,搬上去就走。李文彩說是要幫忙,但只有冒冒的兩包東西,也沒什麼需要她幫忙的地方,陳媽媽就沒讓,「你們在屋裏先喝點水,很快就好了。」
這一通忙活又過去十來分鐘,坐下後,那婆媳倆又扯東扯西的不往正事上靠,陳媽媽心裏就有點不耐煩,現在正是忙的時候,店裏一堆事,山上的園子裏一堆事,哪個有時間陪在這裏閑磕牙,而即將到來的程林輝更加劇她的這種焦躁感,「大嫂,你這次來,是不是還有別的事啊?」
李文彩見她主動問了,心知錯過這個機會,等下更不知道如何開口,就說,「是這麼回事,為了睿哲上學這事,我們是能找的關係都找了,你們也知道,你大哥退下來這些年了,早先的那些關係也沒多少了,天齊那脾氣,也不是個會拉關係的……」
陳媽媽耐下性子,聽她到底要說什麼。
「睿哲媽媽在外面找朋友打聽了一下,聽說徐彤彤有個二爺爺在西和那邊的小學裡當副校長,你看能不能讓讓徐彤彤從中幫個忙,牽牽線?等望望和徐彤彤結了婚,這不也算是個親戚嗎?」
陳媽媽心道這算個什麼事啊?望望和徐彤彤的事情八字還沒一撇,這就開始上趕著攀親戚了,這讓徐家怎麼看他們家,「這事我沒法和小徐開口,等望望回來,我讓他問問。不過他和小徐這事還沒定,他和徐家也算不上有什麼正經關係,現在好學校的入學名額都很緊,徐家不一定就賣他這個面子。」
她這話沒一口拒絕,但肯定也不是答應就是了。李文彩和劉雪的面上就不大好看,特別是劉雪,手上抓著的幾顆櫻桃往果盤裏一扔,其中幾個蹦出來落在桌面上,陳媽媽看了她一眼。
陳安修從外間裡探頭進來,「媽,程哥打了電話,車這就過來了。」
陳媽媽拍拍衣服起身,「行,我知道了,我這就出去。」
過了前面的橋,建材店就在前面不到一百米的地方,鎮上新修的路寬敞而整潔,程林輝也不是第一次來了,但他第一次覺得接下來的路不知道該怎麼走了,一個小時之前,季市長說讓他來秋裡鎮上接個親戚,他還沒多想,但當季市長說出人名的時候,他腦子就嗡地一聲,陳安修可能有重名的,可在鎮上開著建材店,名字又叫陳安修的,怎麼想好像就這麼一家。這陳安修什麼時候和市長是親戚了?據說這市長來頭還不小,雖然他也不知道具體底細。
不管腦子裏怎麼想,時間還是不敢耽誤的,程林輝照常把車子開到建材店門口,他幾乎是一停下來,陳安修就從屋裏迎出來了,「程哥過來了,先下車進來喝點水,我把東西搬上去,咱就走。」
陳安修沒有任何變化的態度,讓他複雜的心情稍微平復一下。不過這次他肯定不能讓陳安修一個人動手,開了後備箱後,就過來幫著把幾個箱子搬到了後面。
李文彩和劉雪在屋裏聽到程林輝的聲音也跟著出來了。
程林輝一看李文彩也在,就喊了聲,「大姨,你也在這裏啊?」
「過來有點事,你這是過來幹什麼的?」
程林輝猶豫了一下就說,「我有事要去趟北京,正好安修也要去,就順道捎著他。」他記得臨行前,季市長說的那句話:安修在我面前提起過程師傅,說程師傅是個沉穩踏實不多話的,我身邊正需要這麼個人,以後幾年還要麻煩程師傅了。人家市長話說的好聽,但至少向他傳達了三個意思,第一,你和陳家那點關係,我都知道,第二,陳安修在我面前給你說過好話,第三,我需要的是一個不多話的司機。話說到這裏,其餘的你自己掂量著辦吧。他這時很明白,也許季市長和陳家的關係不會是個永遠的秘密,但這個秘密絕對不是從他的嘴裏漏出去的。
劉雪看了眼車牌說,「這是市長的車吧?你是給市長開車,但市長也沒說誰都可以坐吧,你這麼自己做決定合適嗎?」
程林輝眼中閃過一抹怒氣,他這工作當初是托陳天麗的關係找到的是沒錯,但這些年他也沒虧待大姨一家,過年過節一次都沒拉下,平時上門也沒空過手,可這劉雪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威風,真當陳家幫他一次忙,就要一輩子壓在他頭上不成,而且這幫忙和劉雪有什麼關係?要是個男的,早上去給他一拳了,和個女人計較太跌份,「我就是順路,車也不是專程給安修用的,怎麼說這事也輪不到你做主。」
劉雪說這話倒不是針對程林輝,她是想之前憋著的火當著陳媽媽的面藉機灑在陳安修身上,哪知道以前還算好說話的程林輝突然就這麼不留面子,「誰願意管你,不就是開車的嗎?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程林輝懶得搭理她,一個男人和個女人在大街上吵起來,也沒什麼臉面,況且還是在人家家門口。
「雪,怎麼和你哥說話呢。」李文彩出聲喝止劉雪。
劉雪硬邦邦的丟下一句,「我下午還有事,留在這裏,也沒人給臉,你和我一起走,還是待會自己坐公交車?」
李文彩也知道今天是白來了,「我和你一塊下去。」
劉雪隨身攜帶的包還在裏屋,她要去拿,一轉身沒留意後面有個小馬車,被絆了一腳,她穿著高跟鞋,身子趔趄了一下,差點摔倒,她今天前前後後生了兩次氣,心裏正火大,想也不想,一腳把小馬車踢到牆邊去了,「什麼東西都往當道放,想摔死人啊。」
那小馬車是冒冒剛剛在屋裏拖著玩的,他見到這陣仗,嚇得往陳媽媽懷裏跑,「奶奶。」
陳媽媽抱起他拍拍說,「沒事啊,冒冒。奶奶這不是在這裏嗎?沒人敢欺負冒冒。」她看陳安修往這邊看,就說,「沒事,先和你程哥把東西放好。」陳爸爸此時帶著客人在院子裏看貨,也不在屋裏,她就壓低聲音說,「孩子有錯,我自己會教育,你當這是哪裏,誰慣你的脾氣,在這裏踢踢打打的?你公公婆婆還沒在我這裏摔打過東西呢,你臉面怎麼就這麼大?以後不願意來就別來,你二叔二嬸也不指著你過日子。」
李文彩也氣這兒媳婦莽撞,但這時也不得不站出來替她說話,「壯壯媽,壯壯媽,你消消氣,你這個當嬸子的,別和她一般見識,她年輕不懂事,這些天為了睿哲上學的事跑前跑後的,也是累壞了,脾氣不大好。」
陳媽媽今天忍她已經不是第一回了,「脾氣不好?脾氣不好就來我這裏撒氣?你說我是她嬸子,她自己知道嗎?你見過哪個侄媳婦兒在叔叔嬸子家摔摔打打的?我們是哪點虧著她了,還是欠著她了?」
李文彩就拉劉雪,「雪,給你二嬸賠不是。」和老三家已然不好,再和老二家鬧翻了,這陳家村真就沒容得下他們的地方了。
劉雪心裏此時已經有點後悔了,她忘了二嬸可不是三嬸,這人可不是個逆來順受能吃屈的,但想想之前陳媽媽模稜兩可的態度,還有現在的指責,她梗著脖子就是不道歉。
陳媽媽也不稀罕她的道歉,徑直抱著冒冒出門去了。
程林輝注意到前後出來的三人,臉色都不好看,大姨拉著陳二嬸不停在解釋著什麼,再看看劉雪,他就知道又是劉雪的問題,之前和陳三叔的事情,他也聽說了,陳天齊真是瞎了眼,怎麼就娶了這麼個惹事精進門。
陳安修也過來問,「媽,怎麼了?」
陳媽媽和李文彩說,「大嫂,你別說了,街上這麼些人,再吵起來也不好看了,天齊這媳婦兒我惹不起,沒事的話,你們就先回吧,壯壯這就要走,我還有很多事要忙。」
李文彩說了這半天,見陳媽媽態度一點都不緩和,知道她現在正在氣頭上,說多了也聽不進去,就說,「壯壯媽,你別忘心裏去啊,我改天讓天齊來給你賠不是。」
陳安修見她們上車了,又問,「媽,到底怎麼回事?」
「沒什麼事,就和劉雪拌了兩句嘴,她真要因此不來了,我耳根也清凈,東西都放好了?沒落下什麼吧?」
「都放好了。」
陳媽媽往車裏看了一眼說,「怎麼還有冒冒的枕頭和小被子?」
「他自己剛才拖過來的,不給放還不讓,他還想拖著自己床的,我硬給攔下了。」
陳媽媽就拍拍冒冒的屁股笑,「哎呀,你怎麼不把咱家搬著一起走啊?你還想帶什麼,說給奶奶聽聽。」
冒冒往她懷裏拱拱,笑哈哈地說,「奶奶。」
他這話把陳媽媽哄地心花怒放,一掃之前的陰霾情緒,「奶奶這次就不跟著你一起去了,到了北京聽那邊爺爺奶奶的話,別調皮搗蛋。奶奶在家做好吃的,等你回來。」
陳安修看時間差不多了,去院子裏和爸爸說了聲,又回來從媽媽懷裏將冒冒接了過來,「媽,你回吧,到了北京,我給你打電話。」
路上得知季君毅的會議還沒結束,程林輝熟門熟路的帶著人去市政府西邊的酒店,門口的禮賓員眼神都非常好,車子都沒停穩,他們就迎上來了。
程林輝就說,「市裏幾個主要領導的車牌號,他們背地比我們還熟,我剛剛給小唐秘書打了電話,季市長的會可能還需要半個小時左右,你和冒冒下去吃點東西吧。」
這裏很多人都認識程林輝,不光是禮賓員,他們進門,就連正在值班的大堂經理都過來了,還親自領著他們去了咖啡廳。
「程哥,你現在面子真大,跟著你都沾光了。」
以前陳安修這麼說,程林輝也許就跟著臭屁兩句了,不過現在知道人家是市長的親戚,有些話就不好說了,「你光知道開我玩笑,我能有什麼面子,我要不是給市長開車,我進門誰搭理我?」
陳安修聽出他話裡的疏遠,「程哥,你是不是覺得我有事瞞著你,生氣了?」
要說一點不介意是假的,他倒不是說陳安修就得事先告訴他,怎麼說,他和陳安修遠遠還不到無話不說的地步,人家也沒義務事事向他報告,不過想想之前他在陳安修前面的賣弄,再看看現在這境況,怎麼都有種被人打一耳光的感覺。他在賣弄的時候,人家大概在當笑話聽了,當然嘴上他是肯定不承認的,「沒,你別亂想,我是那樣的人嗎?」
「程哥,我要說,季市長要來綠島的事情,我事先一點不知情,你信不信?」
現在說信不信的,其實意義也不大,「我今天真是被你嚇了一跳,如果不是我技術過關,今天指定要在路上出點事故,一路上腦子都是木的。我就在想,我怎麼就有這個這麼出息的兄弟呢,不聲不響地和市長都掛上親戚了。」
陳安修聞言就笑說,「那我下次掛親戚之前,先給程哥打個申請報告,你同意了,我就掛,你不同意,我就不掛了。」
程林輝被他說地笑起來。
他們沒坐一會,就有個個頭不高,身材略胖的中年女人找了過來,她穿著身藍色的職業套,頭髮梳地一絲不苟,身後的人好像是秘書,比她年輕一點。
「是孫英霞。」程林輝小聲和陳安修說了句,就站起來伸手說,「原來是孫總,這麼巧?」
孫英霞和他握握手,「還真的是程師傅,好久沒見了,剛才在下面看到季市長的車,想過來打聲招呼,怎麼,季市長不在嗎?」
「季市長現在正在開會,我是在這裏等他一會。」
「原來是這樣,這位是?」她看到了旁邊帶著孩子的陳安修。
「這個是家裏的兄弟,叫陳安修。」
孫英霞的臉色就是微微一沉,「陳安修?這名字聽著耳熟,是不是還有個弟弟叫陳天雨的?」
「是啊,天雨是我弟弟。」
對於天雨,孫英霞似乎有話要說,但不知道是顧念這裏是公眾場合,還是程林輝在場,她按按性子終究是沒說,只和程林輝說,「能在這裏遇到程師傅也是緣分,程師傅什麼時候賞光一起吃頓飯?」
「孫總,您太客氣了。最近恐怕是沒這個口福了,季市長工作繁忙,我這當司機的,肯定是要隨時待命。」
孫英霞就笑說,「這是應該的,不過季市長剛到任就馬不停蹄的投入工作,也要注意身體啊,綠島市這麼多事都壓在他肩上呢。」
「我會把孫總的關心帶到的。」
如果不是冒冒在懷裏撲騰著,陳安修真怕自己會睡著,有些人總能把場面話講地和吃飯一樣,毫不費力,不過十來分鐘的時間,在他這裏就像是過了半個月一樣,季君毅的電話終於打了過來,說是會議結束了,馬上可以走。
程林輝雖然和孫英霞說著話,但也注意著陳安修這邊的動靜,聽到陳安修回的那幾句話,他就問,「季市長的電話嗎?」
「恩,他開完會了,讓咱們過去。」他說這話的時候,就感覺孫英霞的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下。
一路順利,下午五點多一點,就到北京,到北京後,季君毅先讓程林輝找個酒店住下來,又打電話讓曲靖開車過來接人,顯然他沒有向程林輝露家底的意思。
曲靖開的是章時年放在家裏的車子,程林輝幫著把東西換好車,等季君毅再次上車的時候,陳安修就注意到他的神色變了,似乎更輕鬆一點,所以儘管是同樣的裝束,前面還有點領導的架子,現在就是個單純的家人了,他把冒冒抱在腿上,逗他說,「冒冒,叫哥哥。」又轉頭和陳安修說,「我這哥哥比你這爸爸歲數還大,太吃虧了。」
可是冒冒長到這麼大,也就是噸噸享受到了哥哥的待遇,其餘人怎麼哄他喊哥哥,他都不叫,連最常往他們家跑的糖球,每次都帶給他一堆吃的玩的,他也不叫,季君毅在路上逗他不止一次了,他都叫叔叔,他現在叔叔的音兒已經發的很準了,這是也是這樣,「叔叔。」
季君毅就笑,「你叫我叔叔,那我下次見到小叔,是不是可以叫哥哥了?小叔大概會砍了我吧?」他摸摸脖子,後面這句話他是對陳安修說的。
「你下次試試不就知道了。」
季君毅挑著眉,似乎頗覺有趣地笑瞥他一眼。
陳安修知道出生在這種家庭的人,永遠不會只有單純而良善的一面,可是不管在外面怎麼樣,他們願意把溫和而沒有防備的一面留給家裏人,這樣就足夠了。
連著坐了六七個小時的車,陳安修都覺出累了,冒冒雖然午後睡了好一會,可他這麼小,可能也覺得悶,季君毅陪著玩了會,他就不怎麼想動了,爬回爸爸的懷裏,胖嘟嘟地挺著肚子躺在那裏。陳安修就給他揉揉腿和胳膊。
到家後車門一開,老爺子看到的就是他這個架勢,雙手接出來抱在懷裏說,「爺爺看看,小胖子冒冒是不是路上累著了?」
都這樣了,冒冒還知道點頭。
老爺子就稀罕的跟個寶貝一樣,「那爺爺抱著冒冒回屋歇歇去。」
身後被齊齊忽視的兩個透明人,隻得對看一眼,搬著東西默默地跟上。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