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風中搖曳的小火苗燎著一根上吊繩是綽綽有余,用來照亮就稍顯不足了,只能讓她勉強看清楚腳下的那節台階。三人下這樓梯下得多多少少都有點費勁,等終於捱過樓梯間這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走出沒幾步,就看在了掛在牆上的那塊“美術室”的標牌。
“我開了?”
林柚的手握在門把手上,側頭問著那倆人的意見。
“不不,”杜克連忙擠上前,“還是我來吧。”
林柚倒也沒推辭,後退一步,給他讓了讓。
用過一次斷手化成的卡牌後,她也弄明白了點自己這職業的原理。
——在通過種種方法將答應為她所用的家夥收入圖鑒後,她只要心念一動就能用那張卡牌召喚出相應的鬼怪。
可是現在,林柚偷偷打開過圖鑒看了一眼,無論是哪張卡都被覆上了層淺淺的灰色,雖然與余下那些被鎖住的卡槽不太一樣,但明顯也是無法使用的狀態。
她玩過不少遊戲,看著就有點懷疑是類似於冷卻CD一樣的東西,但無論如何,短時間內是沒法再用這能力了。
所以,還是讓戰力基本擺在明面上的杜克去打頭陣最合適。
“哢啦”一聲,他壯著膽子擰下把手。
畫室在他們面前緩緩敞開了大門,黑暗一望無際,足以證明這裡還是很寬敞的。抱著一種莫名不安的心情,最先進門的杜克伸手在牆面上摸索,費了好一會兒的功夫才找到了開關。
板凳雜亂無章地擺在講台下,畫架上的畫布有的胡亂塗抹了幾筆,有的乾脆就是一片空白,丟在邊上的顏料盤都落了層灰。
陳列台的櫃子上放著一尊尊神色各異的石膏半身像,林柚經過那邊的時候還沒察覺到什麽異樣,杜克視線掃過去一圈,再收回來時卻驚得起了滿胳膊的雞皮疙瘩。
“這、這石膏腦袋,”他不確定道,“剛才不是看著那個方向的吧?”
難不成是動了——
林柚馬上湊了過來,“哪兒呢?我看看!”
……杜克現在就覺得自己之前的形容很精準。
可不是逛超市麽,她那挨個打量的視線不像是在看可能鬧鬼的石膏像,更像是試著挑出一顆最圓潤水靈的大白菜。
再緊張驚悚的氛圍也得被這一下攪合得啼笑皆非,加上林柚前後左右地打量了一圈,那幾個石膏腦袋都完全沒有任何動靜,他那顆猛地懸起來的心這才緩緩落了下來。
“這邊一點反應都沒有,”林柚有點索然無味地收回視線,“那果然還是牆上的那些吧。”
話說回來,那紙條上本來也寫的是“半身畫像”。
問題就在於——
她看向錯落著掛在牆上的那八九幅人物畫像。
到底是哪一幅呢?
除了兩幅不知為何是空白的,無一例外的都是半身像。畫像有男有女,或雙手交叉在身前,或自然地側身端坐,一時還真瞧不出是哪個最可能有蹊蹺。
“反正人都在這。”夏佐提議,“不如分頭看看吧,也節省時間。”
下一步的行動就這麽定了下來。
林柚漫步走到自己負責的那兩幅畫跟前,視線分別在那幅不知名女人的畫像和另一張空白畫布上打轉,但任憑她再怎麽看,也沒能把畫盯出朵花來。
它們就好端端地掛在那兒,別說是半點異樣了,要不是明知自己正站在這學校裡“七大不可思議”之一的地點,林柚怕不真要以為這就是間普普通通的畫室。
“不行,”另外兩人也是一無所獲,杜克無奈搖搖頭,“什麽也瞧不出來。”
他顯然也懷疑了起來,“不應該啊,難道還有別的畫室?”
“不知道。”林柚說。
“要麽就再打開那幾個櫃子看看,”她環顧四周,“裡面說不定有——”
她的話音戛然而止,林柚能感覺到,對面兩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肩上。
而她明白這是為什麽——她停住聲音的原因,也恰恰在於那裡驀然傳來的深陷進去般的刺痛。
林柚猛然低下了頭,在看清那幾根扎進皮肉裡的慘白手指時,毫不猶豫地一揮胳膊——
那隻手被她重重地打開了,可與此同時,有什麽尖銳的鋒芒也與她揮起來的手臂相擦而過。
她原本背對著的那幅空白畫布上,先是一條胳膊,然後是整個腦袋,有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鑽了出來。
隻稍稍一掙,整個畫框都掉落在地。鑽出半個身子的紅衣女人披散著長發,兩條胳膊以一種生生折斷了似的角度不自然地扭曲著,詭異地咧開的嘴裡折射出令人膽寒的寒光。
林柚看清楚了,那是密密麻麻地排列了足有幾十顆的利齒,知道自己剛才只要偏上一分或是晚上一秒,現在就要少上一大塊肉了。
——連皮帶骨地被吞掉都有可能。
砰砰兩聲巨響。
天花板上留下了漆黑的彈孔,林柚還沒來得及從這突然動起來的畫框上收回視線,去看到底是怎麽回事。毫不猶豫拔槍的杜克喘著氣,已經霍然調轉槍口,開出了他的第三槍。
他甚至沒怎麽瞄準,子彈已然準確無誤地洞穿了那女人的眉心。
畫框裡的女人動作停頓了一瞬間。
然而,不等他松一口氣,她就抬起頭,陰惻惻地衝他們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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