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坍塌之後,就能看出那串倒計時原來也不是刻在塔頂,此時此刻依舊浮在了空中,還依然在不間斷地減少著,給這現實世界中所不存在的都市又增添了一分虛幻感。
而天邊那可憐的十位數已經不再動了——事到如今,再去計較這個也失去了意義。
重要的是,時間走到了最後一分鍾。
五十九秒。
“啊——那確實,”林柚笑眯眯道,“為了避免你來得及反悔嘛。”
“最開始指定了幾乎不可能獲勝的遊戲規則的是你,所以我就鑽了點小小的漏洞,我覺得這一點很公平。”
……小漏洞?
懸掛在天空中央的巨目懷疑地看著那座直直栽倒下去、碎裂得不成樣子的高塔,還有周圍一片受到殃及的建築物。罪魁禍首之一的骷髏頭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它和自己,一副跟它扯不上任何瓜葛的無辜樣。
夏塔克鳥拍拍翅膀,憑風而起,它們褻瀆的叫聲相隔久遠依然回響在耳邊。狼人仰面朝天地躺在那,呼哧呼哧直喘粗氣。只有SCP-682還不疲不休,泄憤似的一個勁兒地往已經塌了的高塔上撞。
依稀間仿佛又聽得見一聲幸災樂禍的笑。
三十二秒。
諾瓦:“……”
它已經知道是誰在關鍵時刻給自己來了這麽一手,偏偏敢怒不敢言,雖然權限上二者幾乎相當於對等,它作為遊戲的主體還要更佔上風,實質上卻有微妙的差別。
憋屈死了!
二十秒。
“怎麽說?”林柚才不管大眼怎麽想,它憋屈了她就快樂了,“不會想耍賴吧?”
她現在站著的可是貨真價實的最高點。
其實不逼對方也可以,畢竟這就相當於默認了,但要個親口承認總是更保險點。
諾瓦:“………………”
淦啊,為什麽會有這種操作?!!
大約是經歷了“人生”最漫長的五秒,終於咬牙切齒地開了口。
“……願賭服輸。”它說。
夏塔克鳥結束了這場狂歡,隻一個錯眼就徹底沒了蹤影,回了它們該在的地方。
SCP-682想起自己的悲慘命運就怒從心起,非但不停還變本加厲起來。跟在腳邊的斷手和縫心的熊似乎也摸索出了它們獨特的交流方式,用大拇指和尾指玩起了你拍一我拍一的遊戲,自娛自樂的還挺開心。
十秒。
高塔倒下的最後一點飄散的塵埃也消散了,縱然依舊是那片血染似的天空,此時再望去也是截然不同的感受。連骷髏頭也不禁為這氛圍所感染,小聲哼起了不知名的歌來。
“別唱了,”林柚忍無可忍地給了它腦殼一下,“我沒聽過都知道沒一個音在調上。”
她在電梯井裡就受夠這魔音貫耳了。
——三秒。
——兩秒。
——一秒。
當倒計時完全歸零的一刹那,就像是有一滴水珠倏然滴落,籠罩了頭頂的猩紅就以那點為中心,退潮似的褪了色。
血色退去,露出被覆於其下的蔚藍,還有些許棉絮般的白雲點綴其中,林柚不甚習慣地眯了眯眼,她許久未曾得見這樣的天空。
公寓窗戶裡頭的假造景象可不算。
雖然嚴格來講,現在仍處於遊戲中的所感依然稱不上真實,不過心曠神怡的感覺可是騙不了人的。
就在她這麽想的時候,突然之間,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
遠處仍在免費拆遷的SCP-682、早就躺在不知道哪塊水泥板上的狼人、騙縫心的熊用小圓手玩石頭剪刀布的斷手,還有掛在包上的跑調骷髏頭,以及近處遠處以長橋相串聯的高樓大廈,忽然都沒入了黑暗之中。
等到連黑暗也再度在眨眼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下子變得狹窄的視野,林柚發現自己正站在個不小的圓形房間內,周圍是一排排的書架,書脊上盡是些認不出到底寫了什麽的未知語言,而在對面的正中央擺著一把椅子。
“這就是最後了。”
還是那道耳熟的辨別不出性別的聲音,但聽上去明顯稚嫩了許多。
“最後啊,”她來回看了看,“你在哪?”
諾瓦:“……”
“低頭!”它叫道。
這人就特麽是故意的吧?!
林柚聞聲低下頭來,一時也陷入了沉默。
……它自己自帶3D立體環繞音能怪她嗎?
她所熟悉的那隻巨眼——或者現在應該是叫小眼了,周身都被橙紅色包覆住,倒是還能從嵌在中間那一模一樣的眼珠看出原本的模樣,圓溜溜地立在她面前。
要不是SCP-131是眼淚狀它是圓形,居然有點像那對眼豆。
見她好歹是看過來,諾瓦沒好氣地哼了聲,轉頭骨碌碌滾了兩圈,等到椅子腿旁邊像是在蓄力一樣短暫停了下,隨後就原地彈起,穩穩落在了椅墊上。
“這個是通往外界的鑰匙,”它宣布道,“只要你拿起它,一切就真的結束了。”
隨著某罪魁禍首的話音落下,她眼前浮現出一團淡淡的白光。
在白光之中,藏著一把鑰匙。
銀質鑰匙頂端彎成三角形狀,內裡還套了三個圓圈,末端的鑰匙齒鏤空成奇特的形狀,還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鑰匙。
林柚沒急著去碰。
“說到這個,我突然想起個問題,”她眨眨眼,“你是自己覺醒意識的吧?”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