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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珂在家裡洗漱之後跟著陸岩一起去看醫生。
還是上次的醫生, 還是莫名的熟悉感,但是想不清出來。
醫生已經得知許珂對治療此事表示了接受,也沒有藏著掖著。
經過面診和一些測驗後, 醫生開了藥物, 並且表示︰“藥物可能會讓你想起一些事情,你不要太抗拒。”
許珂點點頭。
他現在內心還有點慌神。
他害怕, 但又想接受治療。
他害怕自己會再像上次那樣跑去跳樓,那時候的自己滿腦子都是被痛苦的記憶縈繞。
睜開眼楮看不見陸岩, 閉上眼楮便是陸岩的死亡。
從醫院出來後,陸岩沒有直接帶著他回家。
陸岩開車到了附近的公園。
因為是工作日,所以公園裡只有一些退休的大媽大爺在鍛煉,他倆算是一道特殊的風景線。
陸岩牽著許珂順著護城河慢慢走著, 秋汛的水還沒完全退去,奔騰的河水唱著歡快的歌。
許珂將圍巾拉高了點,擋住了自己的臉。
陸岩也帶著圍巾, 是許珂給他織的那一條。
黑灰色的圍巾和他今天的外套顏色不是很搭,顯得有些寡淡。
不過陸岩卻很喜歡。
公園裡有個騎著自行車買氣球的老人家, 雙休的時候有小孩子在, 他的生意還不錯。
但是今天大半天沒賣掉一個氣球。
他也不急, 人靠著一邊打盹。
陸岩過去要了一個海豚氣球, 遞給許珂讓他拿著。
許珂抓緊了氣球,在老人家投來好奇目光的時候,心中覺得不好意思。
但是他還挺喜歡這氣球的。
陸岩繼續領著他遛彎︰“我看小朋友都挺喜歡這些氣球的。”
許珂哈了一口氣︰“我不小了。”
“不喜歡嗎?”陸岩好奇地看著他, “我上次送給你的小熊氣球,你還綁在客廳的落地燈架上呢。”
許珂沒說話了。
還是……挺喜歡的。
他覺得現在幸福的不像是真的,他真的和陸岩處對象了嗎?
不會又是自己臆想出來的吧?
陸岩覺得隻走路不說話太難受了,開始碎碎念︰“我當時看到你在天台邊上, 我就想等把你救下來了,就把你往死裡打一頓,非得讓你長點記性才好。”
許珂問︰“你沒打。”
“這就是氣話!”陸岩擰緊了眉心,“但再有下次,我說不定真動上手了!”
許珂縮了縮脖子。
陸岩氣笑了︰“我真的要被你氣瘋了,許白說什麼你就信什麼,我都說了讓你別和許白往來,合著我沒說清楚你就覺得自己挺有能耐。”
許珂自知理虧,輕輕咳嗽了一下。
陸岩握緊了他的手,認真地說︰“幾號的生日?”
“十月八號。”
陸岩笑了︰“快滿二十三歲啊。”
許珂認真地想了想︰“我都是算進歲的,所以早就二十三了,過完生日就該算二十四了。”
陸岩蹙眉︰“沒滿就是沒滿,我就從來不算進歲,過生日那天,我帶你去泡溫泉,不過你要好好治療。”
許珂輕輕地嗯了一聲。
陸岩重復了一遍︰“你要好好的。”
之前幾年根據許珂自己的要求,醫生給他開的藥都相對保守,很多他應該吃的藥都沒給他吃。
許珂的病情越拖越嚴重。
好在許珂的自持力比較強,加上他會自我疏導,一切就還好。
說白了,許珂其實是一個天性比較樂觀的人。
陸岩想起醫生說過,當初許珂每次來復診總是帶笑,而且對著生活的向往,性格帶著年輕人的跳脫,不算太沉穩的。
想想也是。
陸岩心道這人估計閑來沒事沒少追劇看短視頻、漫畫、。
許珂的手機裡沒遊戲軟件,一大堆觀影類軟件。
年輕小夥子的愛好啊……
可這一次,許珂同意了醫生的新治療方案,不但要吃藥,還需要住療養院。
這類藥物總歸是有些副作用的……
許珂停下腳步,抬手抱住了陸岩的腰,回他︰“我又不是傻子,我不至於治著治著就走岔了。”
許珂心道自己才不會這麼糟糕。
不就是吃藥治療觀察情況嗎?
自己能一周就順利出院,讓醫生直呼奇跡!
兩個人順著公園走了兩圈,直到中午才找了家小店子坐下吃中飯。
店主看到許珂拿著海豚氣球,以為他是給家裡的小朋友帶的,好奇地問了一句。
“家裡有弟弟妹妹?”
許珂搖搖頭。
陸岩搶先回答︰“他就是我弟弟,我買給他。”
陸岩等店主離開後,看向許珂︰“怎麼總是我在說話,小珂你不說點什麼嗎?”
許珂不說話,他拿著筷子看著自己的飯碗。
他不想說話,開始吃藥之後他漸漸像是失去了表達欲,他大腦時而很亂時而清楚,害怕自己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嚇著陸岩。
可他又非常喜歡聽陸岩說話。
許珂聽著對方說話,把他說的每一個字都牢牢記住。
越是這樣,越能證明陸岩是真實存在的人。
他不是自己的臆想,也不是別人假扮的。
他的陸先生回來了……
因為許珂要搬去療養院,所以生活助理提前把他的衣服打包整理好送過去。
至於別的東西要不要拿,看許珂自己的安排。
許珂最終拿了陸岩給自己的兩個氣球,還有陸岩的一件外套。
許珂翻找出了一把口琴。
他找到這口琴的時候,興致還不錯地喊陸岩︰“陸先生!看!”
許珂從記憶中搜尋出,這口琴是自己看到許白會拉小提琴,但自己不可能學的時候,被對方的音樂私教推薦的一款口琴。
挺貴的。
但是方便攜帶。
許珂當時想著自己要是離開家裡,這口琴往袋子裡一塞就走了。
陸岩問︰“你會吹?”
許珂挑眉︰“我買了後學過一些曲子。”
他以前總是看許白給別人拉小提琴,他也曾給顧晚明吹過。
但顧晚明不是很喜歡,可能是那時候自己吹得差勁,不堪入耳。
可熟練之後,卻再也沒給顧晚明聽了。
一是沒有機會,二對方也不想再聽了。
陸岩坐在旁邊看著他︰“吹一下,我想聽聽,最熟練的是哪首?”
“貝加爾湖畔。”
許珂上網先去復習了一下曲譜,而後才開始吹。
他一開始有些緊張,眼簾半垂,睫毛微微顫抖,但漸入佳境。
吹完之後,許珂心裡的自信回來,望著陸岩笑著問︰“怎麼樣?”
陸岩給他鼓掌支持︰“好聽,我們該出門了,司機一直在等,袋子給我,你把你那兩氣球綁緊了,別飛了。”
許珂心道烏鴉嘴,趕緊檢查了一下繩子的牢固程度。
“要是真的飄走了……”
陸岩打斷︰“別摳摳搜搜的,我再給你每種動物氣球買一種,行不?”
許珂被逗笑了。
陸岩畢竟還有工作要忙,加上許珂的公司也暫時給他打理,加上許白的事情需要加趕進度,所以他不能時刻在療養院陪著人。
每天他下班就去療養院。
被陸家夫婦打趣,療養院就是他和許珂的第三個家了。
許父打聽了消息想去找許珂和解,請求他的原諒,原諒許白。
現在許白都被學校退學,相當於多年來的努力功虧一簣。
許白的夢想是成為一名小提琴手,站在大舞台上發光發熱,現在他社死了,日後只能轉幕後。
而且大概率不能用本名署名,要不然會被人抵製作品。
在許父看來,這樣的懲罰足夠了。
可他還沒有和許珂見面,就先被警察找上門了。
這些警察不是調查許白事情的人,而是一直在查陸岩車禍的警察。
這次車禍中的保險賠償,單單算車損都幾百萬,更不用說陸岩的人身保險還有對撞車輛那對夫婦的千萬級別交通安全保險。
負責的保險公司多達數家,他們比警察都要著急。
已知陸岩車輛上的剎車被人惡意更改,導致高速行駛時沒能及時製動。
陸岩的出行路線都是提前做好規劃的,基本上不會隨意去規劃路線之外的地方。
第一保證每哥地點都有攝像頭實時監控。
改剎車的人已經查明,正在追捕中,對方的公司已經和陸氏等公司競爭項目,投資失誤從而破產,他對陸岩產生了恨意。
這樣的一個人卻在出事前和許父來往頗密切。
再調查許父在合作中也大出血,身陷囹圄差點沒緩過來。還是許白找了很多朋友幫忙,才讓許父度過難關。
許父自己都有麻煩了,他覺得等陸岩緩過來,估計就要讓許珂要回他親媽的財產,這又是麻煩事情。
私吞遺產如果讓許珂來處理,許父有的是辦法應付他這個小雛鳥。
但陸岩對錢最為敏感,他來指導許珂起碼扒掉自己一層皮。
許父最後托付來托付去,只能讓顧晚明去打聽許珂的消息。
顧晚明這段時間看著網上的消息,心中五味雜陳。
每一個人都在期待宛宛和陸先生在一起,沒有自己的余地。
好像他倆是天作之合,是命運弄人,是求而不得的遺憾。
明明自己才是先陸岩出現在許珂生命中的人。
他還記得當初在夜總會時,他和一群人喝酒,許珂過來推銷酒水。
後來問他為什麼一群人找自己來推銷,萬一自己不能做主,許珂說了一大堆話豈不是白費口水。
許珂怎麼回答的?
——我覺得你看著特別好說話。
——你面善。
自己的這張臉,自己偽裝出來溫文儒雅欺騙了許珂。
顧晚明打聽到了許珂所在療養院,陸岩肯定是不允許別人……尤其是自己來探望許珂。
但是顧晚明還是想辦法進來了。
他說自己來歸還禮物。
顧晚明把許珂某年送給自己生日禮物打包了,那是一束乾花。
那時候的許珂還沒什麼錢,許父也不主動給,他又不好意思開口要錢買貴重禮物。
於是他準備送一束花,又覺得這花太過於廉價。
但是乾花價格高,而且易於保存。
許珂拿亞克力的透明罩子裝著,裡頭用花泥固定了位置。
乾花竭力維持著生前的美麗,也維持著他對這份友情的珍惜。
顧晚明隔著門,透過玻璃看向房間裡的許珂。
房間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打開之後就可以通向外面的綠茵草地。
今天是近日來嫌少的好天氣,陽光充足,從室內看過去外頭像是灑滿了金子。
顧晚明看到許珂就坐在房間裡,他坐在輪椅上。
護士剛才提醒過他︰“病人剛剛吃過藥,等會兒要出去曬太陽。”
顧晚明看到許珂的眼神空洞,他應當看到自己來了,但他就那麼安靜地坐著。
眼神裡沒有一絲波瀾。
顧晚明內心抓狂,他多想問問這些人給許珂吃了什麼藥,害他沒有反應……
可過了一會兒,顧晚明又非常清楚地明白,或許這是正常的。
因為他曾經看到過許珂不止一次地呆坐在房間裡,不說話不回應自己,像是一尊可憐的木偶坐著。
他知道許珂可能有什麼異常。
但他不願意多想。
許白都看出來了,自己卻故意無視。
許白都利用這一點害許珂了……
顧晚明在護士的陪同下進入病房裡,他蹲在許珂的面前。
“小珂……”
護士輕聲說︰“陸先生說,東西送到你就可以走了。”
沒必要非要親自送過來。
顧晚明聲音沙啞︰“會持續多長時間?”
“許先生一般服藥之後半小時會選擇發呆。”
“這也是一些病人會有的反應,不過許先生恢復良好,其實他是會有反應的,至於現在……”
藥物有鎮定功效。
護士習以為常地說︰“可能他沒有看到你。”
顧晚明不解地質問,語氣憤怒︰“我就站在他面前,他怎麼就沒有看到我?”
“我所說的看到,並不單純指視覺,還有意識上的’看到’,在他的腦海中可能主動屏蔽了你的存在。”
顧晚明不相信。
護士沒有騙他。
“就算不是精神病人,有些正常人不也會無視掉自己不喜歡的人的聲音嗎?無視不喜歡的,是每一個人都會做的事情呢。”
“許先生,要曬太陽嗎?”護士笑著問。
原本沒有反應的許珂緩緩點點頭︰“嗯。”
盡管他的眼神還是一片空洞,但他的確回應了護士一個字。
在遠處的草地上,許珂安靜地坐著,手中握著一把口琴。
顧晚明旋即將禮物放在床頭櫃上,也看到了床頭櫃前綁著的兩個卡通氣球。
顧晚明不解。
其實許父委托自己來,顧晚明並沒想著幫許白開脫。
尤其當看到許珂這樣子時,他更加說不出口,顧晚明也不敢想當初。
自己曾經理直氣壯地質問他真的能眼睜睜看著許白去死嗎?
……
顧晚明想等他清醒過來。
他跟在許珂身後不遠處,一前一後。
忽然他聽到了一陣口琴演奏的樂曲聲音。
那是許珂曾經給自己吹過的曲子……
顧晚明一喜,猛地站起來,所以許珂回憶起兩個人之間的這件事情了嗎?
許珂突然想吹口琴,幸好他隨手帶著口琴。
他意識到自己在接受治療,比起自己之前每次找醫生負責都要算好花銷,現在自己在這裡住下,有專門的醫生定時觀察,有護士照看。
這花的必然不是一筆小錢。
陸岩說過,要早點好起來。
自己也信誓旦旦地說會好起來,記起來一切,要好好地理清楚事情前後,要大膽地相信自己看到聽到一切,要堅定“本我”的存在。
他也想早點好起來,他想發自內心地肯定陸岩還活著,不再被恐懼的情緒影響,然後認認真真地和陸岩告白。
告訴他自己有多喜歡他,從十九歲到二十三歲一直暗戀著他,或許還有余下的年歲。
許珂吹著當初給陸岩聽的口琴曲子,心裡覺得難受,自己沒有想象那麼厲害。
吹了一會兒後,許珂放下口琴拿起手機打開論壇。
許珂現在沒事就想來看看論壇,因為不停有人說陸岩還活著。
他看了高興。
他就是需要看這種給自己正向想法的文字。
許珂越看越高興,感覺後面好像有人,回過頭一看。
顧晚明停下了腳步。
許珂疑惑地一蹙眉,身子微微後仰︰“你什麼時候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顧晚明︰我來了得半小時了。
網絡太卡了,算是大肥章吧。
沒得三更了,生產隊的驢也是需要休息的,大家晚安,啾啾啾。
“空穴來風”這個詞,它經常被用錯,現代漢語詞典第六版已經對該詞匯意思進行了補充增添,所以這章裡的用法是使用的是現代漢語詞典第六版為準。
當然我是在網上搜到了詞典第六版新增含義,並沒有購買相關詞典查驗。
感謝在2021-10-11 22:06:52~2021-10-12 01:00: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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