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屋整體的色調是青黑色的，與周國環境格格不入，門前的人更是寥寥無幾，沒什麼人進去玩。

寧初順著巫斯的視線看過去，表口口言又止，最後還是忍不住問：「你知道那裡是做什麼的嗎？」

巫斯搖頭，坦然道：「不知道。」

他選擇那間屋子還有一個原因，他對遊樂場向來不感興趣，但現在別的龍都不在，誰來陪寧初玩呢？

巫斯怕自己掃了寧初的興，所以選擇了看起來最簡單最不費勁的地方。

因為穿越的原因，「鬼屋」兩個字巫斯能看得懂，卻不明白真正的意思。

是像龍窩那樣能休息的地方嗎？會不會比較無聊？

見寧初的表情和語氣，好像不是很想去的樣子，巫斯又面露猶豫。

寧初看了巫斯好幾眼，確認他真的不知道鬼屋是什麼，反而笑道：「好啊，走吧。」

他拉著巫斯來到鬼屋門前，門口有一位工作人員，替他們拉開沉重的大門。

裡面漆黑一片，微弱的燈光下隱約能看見一條狹窄的通道，巫斯此時覺出一點不對勁來。

這個「鬼屋」，讓他感覺到一絲危險和不妥。

然而沒有魔法的幫助，他不能像尋常時候那樣放出魔法元素查探。

巫斯握緊寧初的手腕，遲疑道：「不如……」

寧初轉頭對他笑：「沒事的，別怕。」

他不由分說地拉著巫斯走進去，一踏入幽深的通道，身後的大門應聲關閉。

門關的聲音很響，巫斯警覺地看向後方，卻被寧初拉著往前走。

這裡好像只有他們兩個人，周圍非常安靜，通道裡的佈置看著像山洞，不知從哪裡散發出一些幽藍色的淡光。

剛走了一段路，一股冒著涼氣的白霧從腳下升起，眼前的視線更加模糊不清，同時有個奇怪的聲音陰測測地笑，巫斯立刻護著寧初後退。

他渾身緊繃，尋找聲音是從哪裡發出來的，一邊道：「我們出去！」

懷裡的寧初「噗呲」一聲，巫斯一低頭，發現寧初竟然在忍笑，肩膀不住輕顫。

「這才剛開始呢，」寧初笑完了，抬頭用手心搓一搓巫斯發涼的耳朵，像在哄小朋友似的，「崽崽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說完還湊上來親了一口，巫斯搞不清狀況，但寧初似乎一點都不擔心或是害怕。

在寧初的安撫下，巫斯緊繃的脊背逐漸放鬆了一點，後知後覺地問他：「鬼屋是什麼？」

寧初故意壓低聲音，說道：「嚇人的地方。」

他沒有解釋更多，牽著巫斯繼續往前。

通道蜿蜒崎嶇，兩人穿過某個拐角時，突然從上方掉下來一顆骷髏頭，眼晴的位置裝著暗紅色的燈泡，一閃一閃地發光。

骷髏頭的下巴往下一掉，發出「嘻嘻嘻」的笑聲。

巫斯表情緊繃，伸手過去想把這東西扯下來。

寧初趕緊抱住他的手，狹窄的通道內兩人擠在一起，他解釋道：「這只是個玩具，玩具而已！」

巫斯深深吐出一口氣：「好。」

果然過了一會兒，骷髏頭上升藏進天花板裡。

「等再有人經過，它就重新掉下來，」

寧初牽住巫斯繼續前進，一邊道，「這就叫嚇人。」

嚇人……的玩具。

巫斯難以形容自己的心情，進來之前，他從未想過這世上還有供人「取樂」的地方。

不過他現在終於懂了，這裡不是真正的危險，所有的佈置都是有意為之，除了「嚇人」，不會對裡面的人造成別的傷害。

巫斯不太能適應，但寧初看著還挺興奮，甚至主動碰一碰周圍的擺件，看能不能觸發什麼機關。

鬼屋整體面積不大，繞了幾個彎很快走到盡頭，巫斯也從一開始的緊張到最後見怪不怪，只是遇到什麼嚇人的東西時，依舊會下意識護住寧初。

兩人從鬼屋後門離開，又去了遊樂園裡的一家甜品店。

「剛才的鬼屋好玩嗎？」寧初喝一口冰凍的鮮搾果汁，幫巫斯的那一份放上吸管，「是不是很刺激？」

巫斯沉默片刻：「不錯。」

他猜其他幾隻龍一定會喜歡鬼屋，可惜它們來不了。

寧初點了一小塊慕斯蛋糕，和巫斯一起分著吃。

剩餘的時間他們又去玩了摩天輪，其他地方要麼他們兩個成年人去不太合適，要麼因為剛吃了東西，不想再去玩過山車之類的。

兩個人單獨待在摩天輪狹小的房間裡，巫斯顯然更自在些，他從窗外望著遠處的風景，手裡拿著沒喝完的半杯果汁。

寧初把自己的喝完了，過來就著巫斯的手喝他的，和他一起看外面：「你喜歡這裡嗎？」

巫斯很難說喜歡或者不喜歡，他的一切情緒都好像來自於寧初。

他認真想了想，回道：「喜歡。」

「我們還有個月的時間，想去哪裡玩都可以，」寧初語氣略帶遺憾，「可惜冷卻時間太長了，回去以後要等一年才能再過來了。」

摩天輪轉到頂端，開始緩緩往下落，巫斯抱住寧初讓他坐在自己腿上，摸著他柔軟的髮絲：「回去之後，我們也可以去別處走走。」

他知道寧初的那個法器，多了一個可以幫忙照看龍島的能力。

作為世上唯一一隻傳說級的龍，巫斯自己都不確定自己的壽命究竟有多長，他們擁有足夠的時間，想去哪裡都可以。

中午還沒到，兩人就離開了遊樂園，在附近漫無目的地閒逛，再去找家看著順眼的餐廳吃飯。

接下來的幾天，幾乎都是這種狀態，沒有提前做好的計劃，也沒有特定的目標。

他們又不像是來度蜜月旅行的了，倒像是換了個地方體驗生活。

寧初還是買了個手機，他自己嘗試了一下，當真沒有找到龍島這個遊戲。

去網頁上搜也搜不到任何信息，他只好放棄，轉而教巫斯用手機。

等他們回去的時候，手機估計不能帶走，寧初還有一點點心疼。

他指著一個另一個養成遊戲告訴巫斯：「我以前，就是在手機裡養龍的。」

巫斯眉頭緊皺，似乎不太能理解，他在寧初的催促下，點擊手機屏幕某處，給裡面的一隻貓添上貓糧。

「我那時候以為，你們都是假的，是手機裡的一團數據而已，」

寧初一邊說，一邊戳一戳屏幕裡的貓，「結果後來親眼見到，才發現……」

小貓仰起頭，隔著屏幕蹭了蹭寧初的指尖，巫斯立刻丟開手機。

他語氣生硬：「不許摸。」

「那個又不是真的……」寧初說著聲音越來越小，捧著巫斯的臉：「好好好，我不摸，我馬上卸載不玩了。」

在他身上發生的事如此匪夷所思，很難說是不是每個遊戲都是真實的，裡面的人物都生活在不為人知的另一片時空。

寧初越想表情越嚴肅，撿起枕邊的手機把裡面的遊戲全刪了。

——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過去，寧初和巫斯換了五家酒店，酒店附近的每一條街道幾乎都走過。

他們去爬了山，逛當地的一座博物館，去動物園裡看大象和獅子。

寧初還帶著巫斯去了幾次電影院，他們挑的都是人少的場次，選最偏僻的位置，看什麼並不重要。

一開始巫斯挺喜歡電影院的環境，尤其燈光暗下來之後。

不過等寧初告訴他電影院裡有監控，他們做了什麼別人都能看見，巫斯說什麼也不願意去了。

眼看倒計時裡的天數逐漸減少，直到變成「23：59：59」。

「我們要回家了，」寧初數著身上還剩下多少現金，「不知道這些還能不能重新換成貨幣……」

家裡的幾隻龍一定很想他們，雖然有托管助手在，看不見龍島的情況，寧初還是不免操心。

它們在家有沒有好好吃飯按時睡覺，二崽會不會又帶著七崽胡鬧。

終於能踏上歸程，寧初比來時還要迫切。

他們提前退了房，最後一次去爬山，在山頂某個沒人的角落等待傳送門再次開啟。

倒計時歸零，熟悉的門出現在眼前，同時多出一個球狀的物體。

球狀物體漂浮在空中，掃瞄寧初和巫斯兩人身上，把自己成一個垃圾桶的形狀，機械的聲音響起：「請投入不能走的物品，集中銷毀。」

寧初把手機丟進去，片刻後聲音又重複了一遍。

他只好繼續丟，這一個月裡買的衣服，一些食物特產，來之前從遊戲裡買的背包，最後把剩下的一點現金也交了出來。

最後兩人只剩下一身衣服，手裡空空如也。

寧初十分肉痛，早知道衣服和特產也不能帶，他就不買那麼多了。

垃圾桶狀的機器人似乎察覺出他的想法，說道：「請您放心，銷毀的物品已根據價值轉為部分貨幣充值到您的賬戶，請您返程後查收。」

聽到這句話，寧初稍微好受了一點，機器人離開後，他才能打開那扇門回去，地點是來時的龍島。

又是一陣白光過後，眼前的景象完全變了。

龍島沒有任何變化，彷彿他們昨天才離開，連最近的那棵樹垂下的樹枝弧度都一模一樣。

第一個發現寧初和巫斯的是五崽，它呆了幾秒鐘才飛撲過來：「嗷嗚嗷嗚！」

寧初笑著接住它：「小五想我沒有？」

「嗷嗚！」當然想了！可是寧初不是說要去一個月嗎？為什麼不到一周就回來了。

「不到一周？」寧初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是不一樣的。

他們在另一個世界待了一個月，龍島的時間實際才過了五六天。

這解釋太複雜，寧初只說：「因為我想你們了，所以提前回來。」

巫斯沒有拆穿他的話，回房間脫下身上的衣服，換回原來的一身黑衣。

等寧初也換好了衣服推門出來，門口已經蹲著一排小龍。

寧初挨個抱起來摸一摸：「以後帶你們一起去玩……不出遠門了。」

被人發現了也不怕，回到龍島再轉移坐標，任誰都找不到他們藏在哪裡。

在幾隻龍開心且興奮的聲音裡，巫斯淡聲道：「表現好才能去。」

他意有所指，視線落在二崽身上。

二崽有些心虛，悄悄用尾巴蹭掉身旁七崽背上的一點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