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微臣冤枉啊!”皇帝看來是氣得太狠了,連這種地方都要挑刺,就是吉利話,大家都是這麽喊的而且喊喊就算了,除了烏龜王八,誰能活這麽久的。
皇后停了手中的筆,溫聲細語勸了一句:“陛下,他們也沒有惡意,興許是說,陛下萬歲,我活了九千九百九十九歲呢。”
那種位高權重的太監還稱呼九千歲,沒道理做皇后的還得少活八千年呢。
刑部尚書本來和宋明成不和,沒想到生的皇后卻如此通情達理,竟然一時間還有些感動:“對對對,皇后所言極是,我們就是這個意思。”
就是皇后的聲音,聽上去和長相不太符合,他們還以為是那種溫柔的年輕女聲,溫柔是溫柔,年輕也年輕,就是聽上去像是男孩子,清朗動聽的少年音。
“九千九百九十九年也不行。”司馬彥斤斤計較道,“是九千九百九十二年四個月零六天又七個時辰。”他比皇后足足大了八歲,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總要同年同月同日死吧。
“對對對。”宋訾無奈道,“陛下還是說正事吧。”
他不應該多這一句嘴,一說話就容易把阿言給帶歪,凌夷是和他們兩個差不多的年輕人,接受能力強,底下跪著的這兩位,一個比他爹大十歲,一個和他爹差不多年紀,宋訾真怕這兩位受不了刺激,突發心臟病。
皇帝抬起腳,輕輕的蹭了蹭宋訾的小腿,見宋訾面露無奈,這才看向兩位朝臣:“你們還記得現在是什麽日子?”
兩個人的大腦瘋狂運轉,今天是什麽特別重要的日子嗎?天子的誕辰?先帝的忌日?還是什麽盛大的活動?好像都不是。是犯人出逃的一日!是他們遭罪的一日。
“臣知道了!今日是小暑。”京兆尹搶先發言。這該死的天氣實在是越來越熱了,他們頭上的汗都滴到了地面,背後的衣服都打濕了。
“陶大人,明日才是小暑。”
“朕看你們日子過糊塗了!今兒個是什麽日子,是朕婚假的第二日,朕前兩日才大婚,假都沒放完,就得在這裡給你們收拾爛攤子!”
完了,他們怎麽說呢,皇后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感情是因為新婚的婚假沒放完:“紀堂,你掌管詔獄,朕大婚,剛剛大赦天下,平日裡放小毛小病的都該放出去了,你為什麽不放。”
“還有你,人都抓進來了,竟然還能因為牢房不夠,把抓到的朝廷重犯放跑,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兩個人又砰砰磕頭:“臣知錯。”
“行了,朕不想聽什麽借口,紀堂,朕罰你一年的俸祿,你可有異議。”
“臣謝主隆恩。”只是罰俸祿,沒有貶官,實在是大幸。
京兆尹腦袋上的烏紗帽自然是保不住了,直接連降三級,從正三品的直接降為了從四品的侍郎,“朕看你的日子是過得太舒坦了,都不知禮了,接下來就去禮部學學禮吧。”
雖然六部在名義上平等,但是因為各部掌管的內容不一致,像戶部、工部、兵部,是屬於重中之重,禮部雖然也掌管科舉事宜,可是沒另外五部重要性高,京兆尹低著頭的時候哭喪著臉,抬起頭還要勉強露出笑容:“臣謝主隆恩。”
看看在自己身邊被摔得四分五裂的硯台,他是該慶幸的,要知道被放走的不是普通人,而是那一位,天子曾經的眼中釘,肉中刺。比起刑部尚書,他的過錯顯然更大一些。
他沒有察覺古國探子,沒能夠及時把人抓出來,而且還把人放跑了,可以說是嚴重失察。能夠保住這條命,還是靠天子仁慈,可能是因為婚假期間,不好輕易見血。
“京城裡別國安插進來的那些探子,該怎麽查,不用朕手把手的教吧。”
刑部尚書惶恐道:“臣等定嚴查,早日戴罪立功。”
雖然只是罰了他一年俸祿,但這事情多多少少還是讓他在天子心中留下了辦事不力的印象,皇帝是個極其記仇的性子,他自然要努力將功折罪。
“成了,都退下去吧,人抓到了,就在牢裡多關幾天,不要什麽雞毛蒜皮的小事都來叨擾朕和皇后。”
宋訾後面全程都沒有發言,等人都走出去了,宮人們熟練的撿硯台,打掃地面的狼藉,他才忍不住說:“阿言,我聽說,你一直都有砸硯台的毛病,我覺得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司馬彥看到了宋訾眼中的不忍之意,瞬間心浮氣躁起來:“小七是覺得我不該罰他們嗎?還是覺得我太凶了。”
掉了馬甲之後,天子難免會有些肆無忌憚,沒有人會想時時刻刻的偽裝自己,雖然他仍然擅長把自己塑造成可憐柔弱的受害者,但他同樣希望宋訾能夠接受自己強勢的另一面。
“小七之前還說,你同那些狡猾的商人打交道,若是不用心些,他們就要欺負到你頭上來。這些人比商人更過分……”皇帝道,“若是我軟弱可欺,他們就會得寸進尺,將我架成傀儡,小七體諒他們年邁,怎麽不替我多想一想。”
政客的每一滴血都是肮髒的,老百姓敬重愛戴的青天大老爺有,但是很少有。為數不多的幾個,基本上也會出現在地方,而不是這如同大染缸的朝廷。
“啊,我不是這個意思。”宋訾說,“阿言,我沒來之前,你做這個皇帝也一直做得好好的,他們的事情我不了解,只要你覺得是對的事情,你就去做。如果有什麽地方我覺得特別不好,我可能會忍不住和你說,你可以聽,不一定要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