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皇帝鼓起了掌,他抽出一張名單,“這是上朝的時候,史官記錄下來的,和宋愛卿所言分毫不差。”
先說的人當然會更吃虧,因為後面的人可以根據自己的情況查漏補缺,時間也更加充裕,但是人家說的分毫不差,說明就是比說錯大半的人強。
皇帝道:“張愛卿年事已高,也到了該服輸的年紀。”
這種話從皇帝嘴巴裡說出來,就意味著自己腦袋上的烏紗帽不保,張尚書慌了,他立馬拉自己的下屬下水:“陛下,方才卓侍郎說錯的明明更多,而且臣有什麽地方記錯了,也會同諸位同僚核對,保證不出什麽岔子,宋訾年幼,有很多地方可能執行不到位。”
“同同僚核對,是指你同他們串通,中飽私囊,從朕的國庫中掏錢嗎?!”
皇帝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張梁,朕對你很失望。戶部掌控朝中財政大權,你總愛向朕哭訴錢不夠,可是前幾年大晉風調雨順,這錢都被你花到哪裡去了?!”
司馬彥當然不可能任由他們這麽糊弄,水至清則無魚,他作為掌局者,對很多事情都是睜一隻眼閉隻眼,這次發作,是因為他查出來的東西足夠觸目驚心,已經才到了他的底線:“朕知道你年紀大,有時候太過心慈手軟,連看到國之蛀蟲,都不忍心捉出來,把它們喂得白白胖胖的。”
皇帝冷了語氣:“你要拿你自己的家產,你的血肉去喂,朕管不著,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動國庫的主意!全天下都是朕的百姓,蛀蟲偷走了糧,朕拿什麽去救濟幽州百姓。靠朕賣硯台,靠每個朝臣捐俸祿嗎?!雨季多洪災,冬日裡又有雪災,朕還要養皇后,還要養皇子,國庫被你們掏空了,朕拿什麽錢去養這麽多人,怎麽安定得了司馬家的江山?!”
皇帝劈頭蓋臉的罵完,稍微放緩了語氣:“這樣吧,戶部侍郎暫時擔任戶部尚書一職,既然這帳本是經了你的手,就你來查。”
天子看向自家皇后:“宋訾,即日起,你輔助戶部尚書查清此事。一定要查個清清楚楚,水落石出。”說是輔助,但實際上戶部侍郎馬上就要去幽州,這件事情還是由宋訾來主導,這是擺明了要給宋訾送政績。
司馬彥還特別冠冕堂皇的問了一句:“宋訾,你做得到這件事嗎?”
這麽關鍵的時候,該自信就絕對不能有半點謙虛,宋訾自然回答:“臣定竭盡所能,不負陛下所托。”
皇帝擺明了就是要清算自己,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他能夠正常的退下來,就是給他留一個體面,但要是退不下來呢?!
戶部尚書一下子癱軟在地上,皇帝道:“來人,送張愛卿出去。”
“等等陛下,微臣還有話要交代。”張尚書為官多年,是個實打實的狠人,他在這個位置上坐了這麽久,牽連的人何等一個,“罪臣愧對陛下信任,臣想戴罪立功。”
宋訾看了眼皇帝,後者道:“你們兩個都聽著吧,卓愛卿當引以為戒。”
卓侍郎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是。”
一日的政務處理完,宋訾不像某些朝臣,家也不回,直接呆在政事堂,他換掉了朝服,應了卯,坐上了回家的馬車,然後從宮中的政事堂,回到了天子寢宮。
宋訾換了身衣服,見到坐在椅子上的皇帝,在門框上敲了敲:“阿言?”
“小七。”司馬彥招了招手,“小七過來。”
等宋訾走近,他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對方,然後詢問:“今日去戶部,可還適應?”
“還好。”宋訾道,“多虧了阿言前段時間給我開的小灶。”
有皇帝這個在高緯度布局的給他把情況都講得清清楚楚,宋訾心裡一點都不慌。
他又給司馬彥捏捏肩膀:“阿言辛苦了!”
這才一日的功夫,司馬彥的肩膀感覺就比早上更僵硬。皇帝嗔道:“是很累,所以小七多多體諒我才好。”
宋訾手法自然是無可挑剔的,皇帝的身子也軟了下來,問了一句:“小七有沒有覺得當時我太凶了?”
“沒有!我覺得阿言當時運籌帷幄、敲打張尚書的樣子特別威武霸氣!”反正張尚書馬上要涼了,宋訾趁機告了一狀,“之前我來的時候,他還跟我講什麽尊卑之分,說我沒家教。”
皇帝猛地坐起:“他好大的膽子!”戶部尚書自然是比不上皇后尊貴的。
“也怪不得他,畢竟他也不知道我是皇后。”宋訾道,“先這樣吧,我還得替阿言要錢呢。”這些官員顧慮重重,怕得罪同僚,他們怕,宋訾可不怕。
宋訾想到這一點,忍不住笑出聲來:“他們肯定想不到,咱們是一家的。”
他親了皇帝一口::“要是他們中傷我,汙蔑我,陛下可一定要為我撐腰!”
被美色俘虜的皇帝拉住了皇后的腰帶:“在我為皇后撐腰之前,皇后還是替朕松快松快,朕不僅肩膀酸脹,腰也酸著呢。”
第75章
張尚書在皇帝下達旨意徹底剝除他的官職之前,他就還是戶部尚書,是一品大員,處理這個級別的官員,堂堂直接動用了三司會審。他本人被押到大理寺,由大理寺少卿、刑部尚書、審刑司司長三司會審,案子是貪贓枉法、挪用國庫銀錢的大案。
即將升任戶部尚書的前戶部侍郎本來也要留下來參與此次調查,但是他要去幽州賑災,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由宋訾來接手。臨走之前,這位前戶部侍郎還特地和宋訾小談了一會兒,用特別溫和的語氣鼓勵說:“好好做,年輕人就是要像你這樣銳意進取,不畏權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