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8

柏生甩門而出，本來心情不好了，方圓還要來教訓他︰“我都說了，你不要每次都這樣意氣用事，就算裡面坐的是石總，你就可以這樣不給人面子嗎？不給人面子也就算了，萬一要是被人看到……”

柏生︰“裡面是聞鶴。google 搜索 "書名本站名稱" ”

方圓立馬變臉︰“手疼不？”

柏生︰“？”

方圓嘆了口氣。

該來的還是來了。柏生沒提前告訴他是對的，讓他有了一個緩沖的機會，第二天聽到事情發生之後，他的血壓記錄差點再創新高。

現在的營銷號看圖寫話能力可是眾所周知，這要是萬一不慎泄露出去一張照片，明天熱搜標題他都想好了——《柏生深夜暴打五花肉，英雄救美上演全武行》。

經歷兩次類似事件，方圓都開始懷疑自己了。

他這帶的不是個演員，是個打星吧？

柏生渾然不覺自己在方圓心中的印象逐漸從壞壞小水獺變成了李o傑，他還在鬧脾氣呢，“我不想進去。”

“你不想進去，咱就不進去。”方圓很熟練地順毛捋，“他要真因為這件事來找茬，你就回家告訴你爸爸媽媽……”

柏生一聽這話，頓覺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挑釁。

為什麼要回家告訴爸爸媽媽？這說的他好像多怕聞鶴一樣！不就是隻黑大鵝嗎？

他臭著臉又打開門進去了。

室內，聞鶴還是和之前保持著一樣的姿勢，一樣冰冷的神情，好像是個不戳他就不會動彈的網遊npc，但一旁的白手套卻相當迥異。

演員柏生敏銳地從他的面部看出了些許苦澀。

白手套此時也在觀察柏生。他原本還沉浸在下季度獎金飛了的痛苦中，毫不誇張簡直肝腸寸斷，但面前八卦的力量喚醒了他的生機。

其實方才聞鶴還站得遠遠地看柏生演戲，看了少說四十來分鐘吧。

白手套腿都快麻了，聞鶴也沒有要挪動尊臀的意願，不僅沒有，還相當從容，明明兩人同樣都是站著，白手套宛如暴風雨中的小船，他卻如大海中堅固的礁石，任他東西南北風，我自巍然不動。

鬥宗強者，竟恐怖如斯。

不得不說，柏生演的是真好，那股子青澀的少年勁兒，白手套看得正入神呢，就聽到頭頂傳來他老板冷沉的聲音，“你覺得，我把柏生簽到萬銘來怎麼樣？”

白手套︰“……”

他想，老板雖然不普通，但真是好自信。你白給人家房地產代言人家都不收，還稀罕簽你手下，給自己找事兒？

但社畜就是這麼卑微，他雖然心裡這麼想，嘴上說出來的卻截然不同，“我覺得是很有利的，對雙方而言。柏生是一個相當有潛力的演員，據我所知，他目前所在的娛樂公司規模並不大，無法給他相匹配的資源，當然，也要充分考慮柏生本人的意願……”

聞鶴對他的回答稍滿意︰“嗯。”

白手套甚至還想到了別的層面，“但萬銘一直以來沒有挖牆腳的前例，這對……”

“什麼挖牆腳？”聞鶴眉毛一蹙，淡然道︰“這叫商業競爭。”

白手套︰“？？？”

懂了。

舉一反三，以後老板跟老板弟搶媳婦的時候，那也不叫挖牆腳，那叫家庭矛盾。

柏生臭著小臉進來，開門見山︰“你真是四處給人找場子啊，這麼閑嗎聞總？”

他懷疑聞鶴每天就什麼事兒都不乾，一三五幫聞蕭找場子，二四六幫各種總找場子，星期日放假，抽簽決定今天用來抽弟弟的是哪條鞭子。

小日子過得挺充實。

聞鶴眨了眨眼︰“什麼找場子？”

“你也真是香的臭的都往身邊摟。”柏生原本對聞鶴最多只是有點小討厭，現在知道聞鶴竟然還能真和豬肉丸玩一塊兒後，印象分簡直瞬間跌落到了谷底，“石總，是吧？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

聞鶴被他說了半晌，才大概聽懂了事情經過，蹙眉道︰“我不是為了這個來的。”

柏生一愣︰“什麼？”

“你說的石總，我並不認識。”聞鶴耐著性子解釋，“不過你說的事，我知道了。”

一旁的白手套一個激靈︰“……”

完了，聽這語氣，石總之後有福了。

柏生也有點懵，“那你來這兒幹什麼？”

難道又來視察？投資商能這麼閑？

聞鶴凍著臉，又攤開一坨文件，“上次跟你說的房地產代言。”

柏生︰“？”

他還以為這人跟他開玩笑呢，竟然來真的啊？！

“不是，”柏生對做售樓部小弟著實沒什麼興趣，“你想什麼呢？你給我代言？按理來說，遼遠和萬銘應該算是競爭對手吧。”

聞鶴︰“嗯。”

柏生︰“……”

他是真想不明白這人到底在想什麼了。

難道是突然良心發現，知道自己和聞蕭之前做的事兒不厚道，突然想起要補償來了？有這種可能性？

“比起什麼亂七八糟的代言，”柏生直截了當道︰“你要是能讓聞蕭和您父母能正式拜訪，把退婚這事兒談妥了，我才是真的謝謝你。”

聞鶴看著對面人清朗的眸子，唇角微抿。

確實。事情已經拖了夠久，且聞蕭的計劃基本上可以說全盤失敗，也沒有什麼再重啟的可能性，雖然聞母可能會不情願，但從大局考慮，這樣做的確是最優解。

聞鶴啟唇︰“可以。”

柏生︰“以及，退婚這件事情解決完之後，煩請您和聞蕭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同時，我也會盡量規避你們二人所在的場合，以免尷尬，這個要求很正……”

什麼，不要再出現？聽到中間半句，聞鶴的目光頓時犀利了起來，他突然道︰“不行。”

柏生︰“？你剛才不是親口說的可以？”

聞鶴︰“我說的可以是可以商量。”

柏生︰“…………”

白手套︰“…………”

他看不下去地用手捂住了眼楮。

老板的智商應該是獻祭了情商換來的吧，還獻祭得挺徹底，一個點兒都不剩啊。

柏生著實不開心了，不想和他再多說，但又不想吞聲忍氣，最後定定地看了聞鶴三秒，才怒道︰

“你真的很討厭！”

語氣很重，但關門的力度比語氣更重。

待客室內一片沉默。

似曾相識的場景又出現了。

白手套︰“…………”

救命，誰來救救他。

但該來的總是會來，聞鶴沉默了半晌，又道︰“我說錯話了麼？”

聲音如同死亡宣告，前車之鑒，白手套哪敢說話，他恨不得自己變成一隻螞蟻，他隻想爬。

聞鶴像是能讀心︰“不扣獎金。”

“真的？”白手套驚喜抬頭，終於可以說出自己的真實感受︰“老實說哈！真的很神奇，竟然有人可以沒一句話是對的。”

聞鶴︰“。”

白手套︰“老板？”

聞鶴︰“你工資沒了。”

白手套︰“？？？？？？”

是人嗎？？

這b工作是一天不能幹了！！！

-

柏生氣氣地從待客室出來，方圓又迎上來了，“怎麼說？”

柏生把事情說了一遍。

方圓沒有直面低情商，暫時情緒很穩定，他更傾向於困惑︰“這人到底怎麼想的？”

邏輯也說不通啊！

柏生真不想再看見這倒霉倆兄弟了，繃著臉蹬著平衡車開始飆，方圓在後頭不緊不慢地跟著，又開始順毛捋︰“別氣了，別氣了。下午還得拍廣告呢。”

柏生一頓。

之前那個設計小水獺毯子的意大利品牌和公司那邊定了合約，約好了今天下午拍攝廣告片，預計會在各大視頻網站上面播放。他最近拍攝進度很順利，每次都超前完成任務，於是孔遊很爽快地就批了假，讓他出劇組拍攝。

孔遊原本還在開開心心指導周憶寧呢，遠遠地看見一條小水獺踏風而來，臉色那叫一個pang臭啊，很疑惑︰“小白，怎麼了這是？”

明明剛剛拍完那條還很高興啊。

周憶寧也投來關切的目光︰“柏生哥哥，怎麼了？”

角落的沈潛和劉謹也看過來。

柏生被這麼多人一起看著，雖然還有點氣，但總覺得臭臉不太好，抿了抿嘴，又露出了小虎牙︰“沒事啦。”

孔遊很少見他這模樣，抽了口新換上的電子煙，語氣中滿懷擔憂，“是哪個投資商又讓你不高興了？有什麼委屈就說出來，導演不會不幫你……”

柏生︰“加導，你為什麼叼著u盤？”

孔遊︰“？”

他為什麼要說多余的話？

“去去去！”孔遊把柏生伸過來想看電子煙的爪子拍開，無奈道︰“拍你的廣告去，下午別讓我看見你！”

被導演無情趕走，柏生跟著方圓回到酒店裡收拾東西，順便商量航班事宜。

柏生沒那個嬌生慣養的病，時間合適，坐經濟艙完全沒問題，但方圓主要擔心的是，之後會不會有粉絲來接機。

先不說接機這件事情容易給現場的其他乘客帶來困擾，這帶來的安全隱患就已經足夠讓人擔憂了，特別這還是柏生復出後第一次拍攝廣告的行程。

新粉因為預告片和花絮急速湧入，但因為柏生一直待在劇組裡拍戲，基本沒什麼物料看，把她們急的，那叫一個望眼欲穿啊，恨不得柏生每天準時在微博上傳十八張不同角度自拍照以解相思之苦，現在她們想要親眼見到柏生，是很正常的事情。

公司很早就聲明了，不需要粉絲接機和送禮，後面因為屢禁不止，還使用了更嚴肅的字眼，嚴禁粉絲來接機，嚴禁私下聚集跟車，但總有人不在意這些，這就是讓方圓愁的原因。

這才是柏生第一次拍攝行程呢，肯定非常多雙眼楮盯著，他不想讓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G？”方圓猛地抬頭，突然發掘了新思路︰“聞鶴是坐私人飛機來的，我們蹭一下他的順風機吧！”

管家︰“什麼機，什麼吧？”

柏生︰“什麼順豐，為什麼不是中通？”

方圓︰“……你們完全就沒有在認真聽吧！！！”

他氣的肝火都旺了。

柏生這才道︰“我不要，我討厭他。”

“唉。”那也是一瞬間的想法，方圓自己也知道不太可能，“那我們隻好做準備了，如果外面人太多，可能要待比較久。”

簽名拍照什麼的，每個人都不能落下，還要防止踩踏事故，說不定還要雇保鏢……哦，有管家了，那這錢可以稍省一筆。

柏生還很無所謂︰“能來幾個人啊！最多就五個嘛。”

方圓覺得他對他的帶貨能力真是一無所知。

與此同時，柏生的粉絲群裡也是熱火朝天︰

「經紀人說寶今天要飛回來a省拍廣告哇！！！這還是第一次公開行程」

「終於從劇組裡出來了qaq好久沒看見新鮮小水獺了誰懂，媽媽每天晚上肝腸寸斷就想看你一眼啊」

「肯定會有站姐出圖的，安，到時候十八宮格安排上」

「不行啊，遼遠說了嚴禁接機，寶本來拍完戲還飛過來就很累了，到時候大家都去接機，人一多沒四十分鐘出不來，而且之前xx家搞得排場很大不是還被點名批評了嗎。我本來想去的，想想還是算了，咱讓他好好休息吧」

「我的易拉寶小毯子和手幅都準備好了＞＜我真的很想讓他看5555暴風落淚」

柏生覺得她們真的很乖，於是又冒了個泡，在群裡發了個大紅包。

紅包沒人收。

不僅沒人收，還有人他︰

「柏生，別發了寶，你就那一個代言錢還沒到手，別到時候演藝事業沒掙多少還得往裡貼，太丟人了」

柏生︰“……”

他粉絲畫風怎麼好像有一點不一樣。

但柏生沒有再深究，即使他後來後悔過無數遍自己當時的懶惰，但柏生還是在前往a省的飛機上，又一次美美昏睡過去了。

方圓幫他掖了掖那條禦用小毛毯，對空姐好奇的視線笑了笑，想。

這可能是柏生唯一省心的點了。

上任何交通工具都能秒睡，昏天黑地不知天地為何物，下交通工具又秒醒，不論時間跨度是半小時還是八個小時。

他還在欣慰呢，一旁的管家就默默把柏生的小毯子往下扯了點，露出手臂。

“？”方圓惱火︰“你幹什麼？我剛掖上去！”

管家癱著臉︰“小少爺熱。”

熱個屁，方圓又掖上去︰“你又知道了？”

管家又扯下來︰“我就是知道。”

“……”

飛機降落前五分鐘，柏生醒來時，發現自己一邊手臂被蓋著，一邊手臂大咧咧露著，頓時感覺自己像是一位失去記憶的楊過︰“發生甚麼事了？”

方圓和管家不看對方，一人一邊把柏生攙扶下機艙，還在唇槍舌戰︰

“你覺得你拉了個代言了不起了？”

“我沒這樣說過。”

“你沒這樣說過，你這樣表現出來了！”

“你要這麼想，我也沒有辦法。”

柏生被夾在中間，又覺得自己不是楊過，自己應該路過。

方圓吵了半天，終於有空往前探了探頭，語氣中略帶欣喜︰“你的粉絲真的很聽話，還真沒人來接機……”

話沒說完，接下來的事情，卻狠狠擊穿了柏生的心理防線——

他走的是普通通道，第一個出來，迎面而來的就是通道兩旁精心布置的背景牆，上頭迎風飄揚著兩條同款小毛毯，中間則是柏生花絮裡高清的睡臉，圍繞著一行白鷺上青天藝術字︰

柏生，世界上最可愛的小水獺！

柏生一呆︰“？”

再往前去幾步，幾個人形立牌和易拉寶極其做作地立在那裡，看起來是用柏生的定妝照和之前的舊照摳出來的，笑容燦爛，看起來實屬憨厚，傻得離奇。

柏生又一呆︰“？？”

最後一段路程，更是好幾條手幅和一個q版水獺告示牌，上頭可可愛愛地寫著︰

本次活動已向機場申請通過，人沒來，心意到，寶，你看到了嗎愛心愛心愛心

全程空無一人，應援物品豐富，寂靜卻又熱鬧，柏生走這一條通道出來，感覺自己參加了一次自己的葬禮。

但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機艙裡其余的遊客在此刻魚貫而出，顯然，他們也看見了這堆畫風清奇的應援物品，愣了一下之後，倒覺得這種形式比起一大堆人擠著吵著追機要好不少，還沒有安全隱患——只是，應援對象在哪啊？

柏生站在通道中央，還沒來得及反應，就驟然感受到無數目光沉默且緩慢地從小水獺毯子，出奇一致地唰唰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沉默，卻又永恆，單純，卻又意蘊深遠。

柏生甚至能從乘客們無言的視線中感覺出一句話——

就你丫叫柏生是吧？

柏生︰“………………”

他閉了閉眼楮，喉嚨艱難地吞咽了一下，然後唰的一聲，從脖子粉紅到了耳朵尖。

救命！

這也太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