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塵世間相遇2

聞鶴發現“柏生真的很特殊”這件事情，大概在兩周以後。本站名稱

那時柏生在公司裡差點就要真人快打了，被聞訊趕來的編輯領走，差點氣的炸毛，青蔥般挺拔的身子往鹵蛋旁邊一戳，更顯挺拔，猶在罵罵咧咧︰“你不知道剛剛說的什話！”

那編輯汗差點流一地，“人老板，你別說了，息怒……”

“老板？老爸都不行！”

“……”

高層油光　亮的額被燈光一照，頗有些幸免於難的口氣，“聞總，這……”

被這鬧了一通，注意力終於被轉移了，說不定等能別這苛刻。

聞鶴把注視柏生背影的視線收回來，看向身後的高層。

聞鶴︰“怎進來的？”

“就，”高層小翼翼道︰“那不今天正好在談嘛……”

要說這也真的巧合。甲方乙方，相互看不順眼很正常的事，甲方可以挑剔乙方這不好那不好，乙方也可以痛斥甲方什玩意兒，但這一切都建立在私下裡的基礎上的。

聞總這話，對公司裡的人當然能說，但正好被乙方聽見了，小高層從業數十，真沒怎見過比這還更尷尬的事。

堪比高中時期痛罵老師十鐘，回一看老師就在背後的，那種程度。

聞鶴︰“哦。”

高層︰“？”

就“哦”？就“哦”嗎？您難道就不對剛才的事件有任何看法嗎？

高層對此肅然起敬。

能做大事的人，果然還不一樣。

聞鶴最後看了眼兩個人離開的方向，冷淡神色拍了拍自己毫無灰塵的袖口，轉身離開。

的確不在意。

一般來說，聞鶴忘卻這種小插曲需要的時間不長，大概一天就能忘的一乾二淨，但出乎意料的，兩周後，在自的櫃裡看見了《青燈燃》。

還不一本。整整齊齊的十本，堆滿了一整層。

聞鶴︰“？”

凍臉在扉頁一翻，果不其然翻到了這個名字，“柳木白”。

說來奇怪，以為自己早就忘記了，眼前卻在這個時候瞬間生動地浮現出柏生生氣的臉——炸的毛，和那顆小小的虎牙尖。

……知道自己這樣很沒威懾力？

正當聞鶴開始回憶時，聞蕭打哈欠下來了，一看到那幾本整整齊齊的，就翻了個碩大無比的白眼，扯起嗓子道︰“媽！你買這多打算燒柴？”

聞母的聲音從院子裡遠遠傳進來，“你不看，我還不能看了？”

“拉倒吧——”聞蕭仗親媽還離自己有點距離，開始放肆，“你要能喜歡看，還能生出我——？”

聞母︰“我還能生出你哥你怎不說？”

聞蕭被瞬移過來的聞母啪啪糊了兩巴掌，人老實了。

聞鶴全程在旁邊沉默︰“……”

“兒，”聞母還挺稀奇的，“你也見過嗎？”

她平日裡就喜歡做做指甲種種花，逛逛街沒事來spa的，按理來說和網文沾不上什關系，但自從無意間聽到了柳木白的有聲後，立馬就迷了。

聞鶴聽完了她慷慨激昂的演說，還沒懂，“這和你買十本有什關系。”

聞母︰“我支持作啊！”

聞鶴︰“一本不夠看嗎。”

聞母理直氣壯︰“一本用來看，九本用來收藏。”

聞鶴徑直道︰“這種質量的籍沒有收藏價值。”

的本意其實很單純，意思就這種非精裝也無簽名的統一印刷籍沒有收藏價值，但說出口的意思讓人聽又不那回事，非常具有攻擊性和嘲諷意味，這其實一個相當難的技能，一般人學還學不。

聞母立馬橫眉豎眼，但畢竟面前的人不聞蕭，不能糊蕭蕭最愛吃的大嘴巴子，她也只能道︰“你不要有偏見。”

聞鶴︰“。”

“唉。”女人的思路總瞬息萬變的，上一秒聞母還在生氣聞鶴說她的收藏不好，下一秒她就道︰“你要還這不說話，以後要怎找對象啊。”

聞鶴︰“我不找。”

“說什傻話。”聞母慈愛地看向，“我不信。”

聞鶴癱臉︰“浪費時間。”

聞母充耳不聞，拍拍大兒子的肩膀，路過電視的時候，順便播放了一首歌。

客廳裡立馬響起優美的歌聲︰“愛情來的太快就像龍卷風～”

聞鶴︰“………………”

不管誰談戀愛，都不談的。

完全不明白，這種事情有什好處。

———

這邊潑猴兒柏生大鬧完天庭，被黑鹵蛋鎮壓了許久。

反正不和萬銘談了，結果被方圓帶走了不少娛樂公司，終於實踐出真知，明白了一個道理。

“你說這群甲方，”方圓深深吐出口氣，“都傻逼吧。”

柏生挺贊同的，但，“我困了。”

“？”方圓真服了，“人一天八小時精致睡眠，你要翻個倍吧？”

柏生︰“zzzzzzzz……”

估計全世界的甲方都如此面目可憎，對比之下，萬銘的價錢和態度甚至都算良好了。

方圓弱弱︰“不然咱還再跟萬銘……”

柏生瞬間鯉魚打挺︰“不、行！”

“你能不能開點？”方圓倒挺看得開的，在社上摸滾打爬多，當然比柏生得開，“那為咱現在乙方，才每天痛罵甲方都大傻逼，你要甲方，你絕對比聞鶴要過多了。”

柏生︰“聞鶴哪位？”

小眼神歪歪的。

“還裝！”方圓服了了，“我真佩服你啊，那天別說其的，人後面那一大群人你沒看到啊？”

真怕自己再晚一步接回去的就鼻青臉腫小水獺.jpg了。

柏生一起來聞鶴那張冰塊臉，就煩。

方圓還在碎碎念︰“你別看那樣，人盤點鑽石王老五，每一項開算票數，蟬聯第一名好多呢。”

柏生︰“票數算不算嘴？”

“？”方圓真忍不住了，“你能不能別懟人了！”

“那確實，”柏生鵝鵝笑兩聲，“能蟬聯這久，也算本事。別人靠臉，靠熬。”

方圓︰“……”

算了，不提聞鶴了。

倆路過個報刊亭，最顯眼的地方除了娛樂雜志，竟然擺財經雜志，賣的還挺好，兩人定楮一看，冤聚，封面聞鶴那張死人臉又在上發散冷氣，旁邊還用黑體四個大字——

“高冷男神”。

柏生︰“………………”

方圓︰“………………”

柏生︰“誰空調外機沒拴好跑出來了。”

方圓嘶聲長嘯︰“夠了————”

那記仇呢？就那小眼兒！

柏生︰“就記仇。”

方圓︰“？”

“除非來道歉。”柏生撂下句囂張的話，揚長而去，“我再考慮一下原不原諒吧。”

方圓︰“……”

你特朗普嗎？啊？

無語凝噎，看柏生那毛茸茸的後腦杓消失在街道的邊界，沉沉嘆了口氣。

雖說兩人之前僅限於企鵝聯系，真正線下見面也不過幾周，但方圓自認為對柏生還挺了解的。

剛開始柏生還異常警惕，這個責編的都半真不假混說的消息，以至於方圓一度認為其實個四十多歲禿地中海的退役特種兵大叔，但熟了之後，偶爾還能從柏生的隻言片語中聽出點什。

每除夕夜，帶的別的作，發朋友圈的發朋友圈，發紅包的發紅包，只有柏生，每除夕夜都窩在裡吃泡麵。

方圓之前還覺得，就算太遠了沒法回過，那好歹吃點好的啊？

多重要的日子啊。

後來也明白了，也，多重要的日子啊。

這重要的日子卻每次都一個人過，那吃什山珍海味也算不上慰籍吧。

“……”路邊的小孩兒發出開水壺似的笑聲，方圓醒神，健步如飛追了上去，“喂——我之前跟你說的相親的事兒，你考慮的怎樣了？”

柏生明顯聽到了，身形一滯，然後跑的更快了。

方圓扯嗓子︰“你倒說說你喜歡什類型的啊——別跑——”

真不知道追人的時候喊“別跑”到底從什時候開始的，又哪位發明的？這估計天下最廢的廢話了，誰站住誰傻子。

柏生上了車，內不忘嘀咕一句，除了男的都行。

這種事情，果然還看緣啊。

不說還好，一說，次日就結了段孽緣。

去鵝寶寶店裡接那隻醜貓時，抱貓一轉，和門口準備踏進來的聞鶴差點撞了個懷。

聞鶴牽一隻巨大無比的毛絨哈士奇，一雙眼楮炯炯的。

柏生︰“……”

這全市只有一寵物店嗎。

這都能踫上？

聞鶴︰“。”

張醫生在後面笑眯眯的，“聞總，hush又怎了？”

聞鶴冷淡的視線從身上移開，道︰“吃撐了，不拉。”

“……”醫生聽起來也蠻無語的，“這個月第二次了吧。”

聞鶴︰“嗯。”

哈士奇還在美滋滋的搖尾巴，殊不知等又要被捅屁屁了。

醫生苦口婆︰“有時候也看嚴點，別讓吃太多了，而且你這又大型犬，瀉藥劑量大，吃多了傷身。”

聞鶴︰“我一般不在。”

醫生︰“那有平時和狗狗相處的人嗎？”

聞鶴︰“有，我弟。”

醫生松一口氣︰“那讓您弟弟……”

聞鶴神色自然︰“打不過狗。”

醫生︰“？”

柏生差點笑出聲︰“鵝！”

笑容一出來，就立馬吞了回去。

聞鶴朝這邊看了眼。

醜貓不滿地叫了聲，它還有最後一項檢查沒做，柏生把它放在台上，跟醫生示意了一下，準備去二樓繳費，結果一回來，發現又一陣兵荒馬亂。

哈士奇hush自己便秘還有空撩閑，趁大都沒注意的時候伸鼻子去拱醜貓，直接把貓拱翻了，醜貓爬起來一次，又被拱翻，第三次時，它厲聲一喵，直接在狗子臉上抓出了條道子。

已經開始慢慢滲血了，張醫生正在處理。

柏生︰“……”

這死孩子淨惹事！忍一忍不知道嗎？一點也沒隨主人。

聞鶴站在一邊，確認沒什事後，就沒再說話，柏生抱臂在那糾結了半天，最後還沒好氣地說，“二維碼我一下。”

小動物不懂事，大人還要懂事的。再怎樣貓抓了狗，於情於理醫藥費和損失都要賠償。

聞鶴掃一眼，似帶疑問。

“賠錢。”柏生惡聲惡氣的，“你不要？”

聞鶴︰“不要。”

“我管你要不要。”柏生道︰“我要。”

二人的視線又在半空中交匯了。

柏生以前從沒有困擾過自己的海拔問題——這兒畢竟算半個南方，一米八已經很夠用了，但現在站在這，第一次覺得自己還有點矮了。

但無所謂。氣勢要足！

聞鶴被睜大眼楮瞪了半晌，那種異樣的感覺又出現了。

像底被什毛爪子撓了一下。

柏生惡霸似的口氣︰“不？”

張醫生在旁邊聽，還以為才要錢的那個︰“……”

聞鶴最終垂眼，有些生疏地翻出手機，打開微信，遞柏生。

柏生一掃完，看都沒看，也沒注意到對方的好友二維碼，腳底一抹油，帶肇事貓走了。

臨走前還關懷了下那隻被撓了的哈士奇，發現這狗現在比自己精神，遂道︰“再見。”

聞鶴這才發現沒和自己說再見。

聞鶴陷入了沉思。

張醫生已經在嚎叫的hush捅屁屁了，一下手才愕然發現，聞總弟弟打不過狗這荒誕的事極有可能真的，“……小劉！快來幫忙按一下！快點快點，再不來這狗要把我馱走了！”

聞鶴的思考被迫中斷，蹲下，按住了狗肚子。

上一秒還在翻騰如野馬的hush，頓時靜止了一塊石。

“…”張醫生道︰“這就您人讓您帶狗來看病的原吧。”

聞鶴︰“嗯。”

張醫生︰“……”

除了工作以外，到底有誰能和這個人交流五句話以上不斷的？到底有誰？到底有誰？？

——

又次日。

聞鶴聽面前報告，又一次以為自己這件事、這個人忘掉了，突然，微信收到了一個好友請求。

對方的像一隻微笑的薩摩耶，昵稱叫“木白”。

聞鶴的腦海裡又開始清晰且堅定地浮現出了柏生的臉。的虎牙，的酒窩，還有那雙瞪人時凶凶的眼楮。

這些都回憶過了，才起來，好像柏生說要賠償。

其實不用的。

聞鶴點了通過，然後破天荒地點進柏生的朋友圈。

後面的白手套眼楮瞪大︰“？”

老板？

你在幹什？？

聞鶴其實對別人的私生活並沒有很好奇，但柏生和僅有的兩次見面，氣氛都不怎良好——所以當看見朋友圈裡柏生和醜貓的合照時，微微愣住了。

柏生面對鏡的態度要比對自己好太多了。把醜貓的爪子貼在自己的臉頰上，正沖鏡笑——

眼楮彎彎，虎牙抵在下唇上，有點不自在的害羞笑意。

聞鶴︰“…………”

後面的白手套看長按圖片，驚嚇到眼珠子差點瞪出來，然後發現聞鶴看上去也挺驚嚇的，為長按呼出選項後，點擊了“翻譯圖中的文字”。

最可怕的竟然還翻譯出來了，醜貓的臉上有個“八”。

白手套︰“……”

老板，你被奪舍了嗎老板。

被醜貓的八字震懾了魂魄，聞鶴回神時，終於起了眼前還有一個人在做報告，聽了片刻，蹙起眉︰“都虧損了？”

“最近的審核在收緊，影視劇市場非常低迷，連帶衍生產業也難以開發……”作報告的小高層覷了眼聞鶴的臉色，又趕緊亡羊補牢，“不都虧損了！《三千裡路》項目績非常好！所以我們正在加速接洽和同作的商談進度……”

聞鶴一翻，唯一盈利的項目上面。

原作，柳木白。

聞鶴︰“………………”

“不用了。”聞鶴冷冷道。

“不，不用……”小高層發出了和上一個小高層一模一樣的困惑，“不用……什意思……不用接洽……還不用加速……”

聞鶴︰“不理你們的。”

小高層滿霧水︰“啊？為什？”

聞鶴︰“為我。”

小高層︰“？”

幾天不見聞總怎變謎語人了？

她滿面困惑地出門，把門帶了起來。

辦公室內重歸一片寂靜。

聞鶴這才重新把微信打開，發現柏生自己轉了一千，當做醫藥費和損失費。

hush雖然看很呆，但好歹也賽級的，汪臉撓花了，雖說能好，但柏生還有點怕這錢太少。

聞鶴沒收。

又緩緩陷入了沉思。

半晌後，白手套突然聽到老板說，“我不應該道歉。”

白手套︰“您說……”

聞鶴把白手套其實早就通過論壇知道的事情，用獨特的垃圾大綱描述法，從到尾全無波動地講述了一遍。

話音落下，白手套非常精準地露出可惜的表情，“這真太湊巧了，您也不這樣的。”

“還好。”聞鶴淡道︰“那個時候，就算知道我也說的。”

白手套︰“……”

老板，什時候水滴籌個嘴，我們免費幫你舊嘴翻新一下好不好。

聞鶴︰“我不應該道歉。”

白手套抑製住自己驚濤駭浪的八卦欲！望，等下必須第一時間馬上去論壇發帖討論，表面卻依舊熟可靠︰“或許的。”

廢話！你不道歉誰道歉！還要人教嘛！

聞鶴︰“。”

看來聞大少爺人道歉還真一回，白手套的目光緊緊盯的手，兩人在這同時，都忍不住緊張了起來。

聞鶴打開對話框，輸入︰

w︰那天讓你撞見意外

“停，停。”白手套緊急剎車，“老板，千萬別——你這話的意思不就讓你撞見意外，為我們打算背地裡說？”

聞鶴眨眼，“我沒這個意思。”

白手套︰“聽起來就這個意思的，老板。”

聞鶴︰“好吧。”

聞鶴刪除掉內容，又再次輸入︰

w︰狗的錢我不收。

“？老板！！老板你在幹什啊！”白手套嚇得倒吸一口涼氣，“你沒事怎罵人？”

“我沒有罵人。”聞鶴不解，“我隻說明，hush沒事，不需要賠償，它的錢我為什要收。”

白手套耐解釋︰“可你這樣說，對方誤解你罵狗的，老板。”

聞鶴︰“我沒這個意思。”

白手套快無法耐了︰“你要有這個意思還得了——”

聞鶴又把內容刪除，這次白手套實在看不下去了，道︰“老板，我稍微提一點建議，沒有別的意思，隻個人之見，個人之見。就說，道歉的話，第一句話不還‘抱歉’比較好一些。”

感覺再讓聞總這抱歉下去，哪天萬銘大樓被人炸了。

聞鶴︰“……你說得對。”

終於緩緩輸入了“抱歉”這兩個字。不論怎說，先發對不起永遠不出錯的，白手套站在後天，兩個人緊緊盯屏幕，滿懷期待地發送——

屏幕上一閃，信息沒發出去，出現了紅色感嘆號。

您已不木白的好友～

聞鶴︰“…………”

白手套︰“……………”

辦公室裡頓時一片可怕的寂靜。

完蛋了！看見不該看的東西了！有可能被滅口！白手套額角冒汗，電急轉間，急中生智︰“老板！老板，可能這樣的。可能隻賠償，但又怕您轉回去，或又說些什，所以非常善解人意的提前您刪除了。嗯，可能這樣的。”

聞鶴選擇性采納意見︰“……你說得對。”

白手套緩緩呼出口氣。

聞鶴一向不驕不躁，並不氣餒，點擊柏生的資料卡，輕輕丟出了一個好友請求。

w︰請添加我。

兩個人的視線又聚在了屏幕上！

四周落針可聞，連呼吸都聽得見！

就在此時，終於，終於傳來了宛如天籟的消息提示音，聞鶴迅速點開首頁，要第一時間和柏生道歉，結果卻發現，消息界面並沒有彈出新的對話框。

聞鶴︰“？”

白手套︰“？”

頂灼灼目光點開自己的好友申請——

您的好友申請已被拒絕。

對方發來的驗證消息︰你很特殊嗎？放下你的身段*^_^*

白手套當場笑出聲︰“嘎！”

聞鶴︰“………………”

為什。

被，討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