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雪本是規規矩矩地坐在他爹旁邊,不怎麽敢有大動作。因為他裡面的衣服沒來得及換,還是那件更適合居家的寬袖大袍,只有外衫是正常的。外緊內松,就很不舒服。但他又不敢表現出來,生怕河王誤會他不夠重視。
他是帶著極大的誠意來和聞嘉澤試圖和解的。
直至看到聞嘉澤的禮物,這才忘記了衣服的事,主動道:“這街景好漂亮啊。”雕刻手法已經有了那麽一點現代手辦的感覺,實在是太貼合寒江雪的想法了。
聞嘉澤堪稱受寵若驚,都有點不會說話了。原來與寒江雪友好是這麽一種感覺。他的笑容忍不住就咧得更大了,地主家傻兒子大概就是這麽笑的。
寒江雪緊接著就又問道:“我可以把它做成水晶球,送給我的一個朋友嗎?他對我真的很重要,而他從來都沒有看過雪景,我想……”
一開始聽到這話,聞嘉澤肯定是有點不高興的,但一聽到“沒有看過雪景”這樣的關鍵詞,哪怕是他,也反應過來了,直接說無夷王的名字吧,不用一個朋友來代稱。每年冬天都別想在雍畿看到無夷王,這幾乎已經是宗親們的共識了。
再聯想到無夷王那快能吃席的病情,聞嘉澤就又不介意了,甚至有點開心:“如果這能幫到你的話。”
“你真的幫了我大忙了。”寒江雪的開心溢於言表。
然後,兩個人的關系就莫名地破冰,變得親近了起來。氣氛這個東西很奇妙,一個人對你到底是散發著善意,還是排斥,其實是能夠感受得出來的。至少寒江雪偶爾就能感受到。若別人對他有敵意,他也絕不會上趕著去友好。若別人對他抱有善意,那他這邊也會自然而然地放下一些戒備,變得友善起來。
在暖鍋還沒有煮沸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能夠交流很多其他事了,只不過都是比較學生氣的話題。好比……
聞嘉澤:“你作業寫了嗎?”
寒江雪一愣,還有作業的?“我失憶了。”
“啊,真好啊,我也想失憶。”聞嘉澤實名表示羨慕,他醒來後就要面對成堆的作業,“這樣就能像你一樣,不用寫了。”
寒武侯卻插話道:“不行,江江也要寫,麻煩世子一會兒把所有的作業都告訴他。”
“好的,好的。”聞嘉澤立刻點頭,對寒武侯的盲目崇拜,讓他一時沒看懂氣氛,忽略了新晉小夥伴一個勁兒地讓他閉嘴的凶狠眼神。滿心滿眼地只有“哇,我幫到寒武侯了,我可真棒啊”的想法。
寒江雪:“……”
毀滅吧,趕緊的,學渣並不想做作業。
吃完暖鍋之後,寒江雪就去私下裡和聞嘉澤溝通天香閣的事情了,徒留下寒武侯和河王在花廳繼續拚酒,兩人都是少有的曲酒派,興致上來,那真是恨不能當場拜個把子。寒江雪看他爹這樣,不禁有些擔心,希望他爹不會暗地裡拜過無數他娘都不知道的把子。
聞嘉澤沒想到和寒江雪能這麽容易就原諒他,一路上都在心裡暗自慶幸,寒江雪失憶了,不記得他以前乾過的那些糟心事。
寒江雪卻在進門後,冷不丁地來了句:“你當年為什麽咬我啊。”
在看到聞嘉澤的那一刻,寒江雪其實就回憶起來了,他第一次入宮遇到年幼的聞嘉澤,明明是個看上去那麽可愛的驕矜小少爺,一雙藍色的眼睛,水潤又好看,長大後聞嘉澤的瞳孔顏色反而深了不少。兩人一起玩得好好的,對方卻突然喪心病狂地咬了他一口。
寒小雪那一刻的震驚,至今深深地影響著寒江雪的感官,他不理解,為什麽啊。
聞嘉澤騰的一下臉就紅了,尷尬得簡直要腳趾扣地,但這個問題已經要比他以為的好得多。因為他當時咬寒江雪,其實是沒什麽惡意的。他是後來知道了寒江雪是寒武侯的兒子,這才開始了處處故意和寒江雪較勁兒。
“我當時年幼,還有點控制不住我獸形時的習慣。”
寒江雪:所以呢?
“我的獸形是狼,你知道吧?”
寒江雪看著聞嘉澤略顯墨藍的眼眸,閃著睿智的光芒,心說,我還真不知道,差點以為是個二哈。
“你也知道的,猛獸的幼崽習慣互相打鬧。而小狼之間,在感情特別好的時候,會情不自禁地咬對方,甚至會一口把對方的頭含進嘴裡。我以為你會咬回來。”
結果把寒小雪給咬哭了。
寒江雪:“……”他目前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那個哭了的他,絕對是沒有現代記憶的他。
現在輪到聞嘉澤要哭了,寒江雪怎麽一直沒說話啊,他不會以為我在騙他吧?QAQ
還是寒江雪主動換了話題:“那一晚到底發生了什麽,能詳細和我說說嗎?什麽細節都不要放過,只要是你能回憶起來的。”
“當然,當然。”聞嘉澤不疑有他,立刻開始回憶。這種時候,不管寒江雪讓他幹什麽,他都會答應,他真的不想再回憶小時候乾過的蠢事了,當然仔細想一想,他長大後乾的蠢事也不少,好比天香樓的那一晚。
那天的宴會,向小園在請帖上寫的是戌時開席。
也就是晚上八點左右,冬天的大啟在這個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但雍畿城的夜生活卻才剛剛開始。天香樓是在天街附近的一個臨街酒樓,最是熱鬧繁華不過。因為向小園包場,在他們之後就不能有外人進去了,導致那一晚天香樓附近的酒樓都是顧客爆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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