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6 章

“格蘭卡？是格蘭卡嗎？”

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懶懶散散的沃克弟弟突然發出興奮的聲音， 他那半眯的眸子整個睜開，扒著欄桿用力向下巴望，那微微突出的眼球甚至能看見隱約的紅絲。

這怪異的一幕讓遲喻蹙起眉， 接著沃克弟弟居然抓著鐵鏈從二樓的平台上跳了下來， 因為太著急落地時還險些摔倒， 可他就好像沒感覺到，胡亂地扒開人群朝林熙和跑去。

人群被他扒開一條彎曲的通道， 林熙和下意識退後半步，但很快又忍住了。沃克弟弟連樓梯都沒顧上走，而是直接從欄桿翻到平層上，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到林熙和面前。

“格蘭卡， 哦， 我的格蘭卡，真的是你！”他興奮地抓著林熙和的肩膀， “你知道這些年我有多想你嗎？我做夢都會夢到你，再沒有一個人能像你這樣讓我興奮了， 你消失後我的心好像都不會跳了！”

林熙和面容緊繃， 努力讓自己不去和他對視，“放開我。”

但沃克就好像沒聽見， 他著迷地看著林熙和英俊的臉，那微微顫抖的喉結， 還有燈光打在鼻翼的陰影， “格蘭卡你還是這麼美， 好像什麼都不能毀掉你一樣乾淨，太漂亮了， 格蘭卡，我愛你， 我終於明白了，除了你根本沒人能讓我快樂！”

他抬手要去摸林熙和的臉，那冰涼的還沾著些紅酒的手指眼看著就要撫上林熙和的臉頰，一發子彈“嗖”地打開了他的手。

沃克吃痛地捂著手指，惡狠狠地看向遲喻。

遲喻臉上的笑容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了，冰冷的目光就和這場內的燈光一般，“他說放開他，你沒聽見嗎？”

沃克狠狠地瞪著他，他的眼楮越睜越大，甚至開始躬下身喘著粗氣，接著一把抄起門口的滅火器猛地砸下來，下面的人尖叫著跑開，可還是有一個人被砸到了後背，那人連大氣都不敢出，爬起來就跑了。

沃克弟弟暴怒起來，“你算什麼東西？憑什麼打擾我們說話！你知道我看到格蘭卡有多高興嗎？現在這份心情全讓你毀了！你個該死的雜種！”

遲喻心中是無法言說的憤怒，如同有數十之手正拚命將他拉下黑暗的漩渦，而他卻絲毫不想抵抗。

他幾乎可以肯定，這個沃克弟弟就是個不折不扣的變態，當初對林熙和造成傷害最大的人也一定是他，他這副模樣連這場子的上百人都瑟瑟發抖，更何況是當初孤立無援的林熙和？

在林熙和出現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看出來了。不僅是沃克兄弟，連台下這些人看林熙和的眼神都如蛇蠍般，充滿了嫉妒的、惡毒的、恨不得將他拉下地獄的醜惡情緒。

林熙和就像不小心墜落到暗黑森林中的天使，自以為可以和森林中的魔物井水不犯河水，殊不知像他這樣散發著光源的人只會那讓些骯髒的東西更想將他毀掉，沒有什麼比活生生地撕掉他的翅膀更令人興奮的事了，越是光芒萬丈的人，就越讓人想要玷汙。

沃克弟弟也不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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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熙和，只是無比享受凌虐這樣的人所帶給他的刺激。

明白這個道理的遲喻隻恨不得將這些人全部撕成碎片，他們都該死，都該為自己齷齪的行徑復出十倍的代價！

“你到底打不打？”

沃克弟弟的神情有一瞬間呆滯，就在這時沃克哥哥走上了平台，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下來的，他攬住弟弟的肩膀笑道，“冷靜些，既然格蘭卡回來了，肯定還會陪我們玩的對吧？”

林熙和拎著槍盒的手緊了緊，“來吧，2V2。”

遲喻打斷他，“我一個人！”

沃克哥哥笑了，“小鬼，你要明白，如果不是槍神，你有什麼資格跟我們打？現在槍神在這，你覺得我們對你還有興趣嗎？”

遲喻繃著臉，沉聲道，“你們是怕了吧？”

“隨你怎麼說。”沃克哥哥聳了聳肩，“總之，我和我弟弟隻接受槍神的挑戰，如果你不願意陪同，我們也可以單獨和槍神玩玩。”

沃克弟弟聽到這話瞬間興奮起來，他又躲開哥哥的手轉身去抓林熙和，“格蘭卡，我們單獨玩吧！”

他湊得太近，林熙和踉蹌一步燈光剛好晃到他的眉梢，縫合過的傷口還能看出一絲痕跡，沃克的目光瞬間陰冷起來，他用力搖晃著林熙和，“是誰踫了你？！是誰！你的眼楮是誰乾的？”

他怒吼的猙獰模樣終於讓林熙和忍無可忍，抬手揮過去一拳，也不知是這一拳真的打狠了，還是他本來就喝了酒的緣故，沃克弟弟居然向後踉蹌好幾步坐在了哥哥腳邊。

“我說了別踫我！要打就快點！”

沃克弟弟還在呆愣楞地看著林熙和，哥哥按住他的腦袋對林熙和說，“打肯定是要打的，不過槍神大駕光臨這樣的排場太小了，明天怎麼樣？我們也好為迎接槍神做些準備，你總不會想和這些臭蟲一樣在那種擂台上打比賽吧？”

沃克哥哥的手在台下觀眾繞了一圈，最後點了點中心擂台。

林熙和皺眉，他確實不想在這打，但也更不想拖到明天，“我不介意。”

“但是我們介意。”他說著一把拉住林熙和的衣領向前一帶，湊到他耳旁低聲道，“你這麼漂亮的人，在那種地方就不好看了。”

林熙和的身體已經冰涼一片了，那種感覺就好像有兩條毒蛇一邊親昵地纏繞著他，一邊吐著猩紅的信子。

就在他極力克制著發抖的自己，大腦都一片空白時，坐在地上的沃克弟弟忽然撲過來，林熙和隻覺手腕一涼連忙躲開，可腕骨上還是多了個東西——一個銀晃晃的手銬。

沃克弟弟癡迷地看著他，“明天見格蘭卡，可不能逃跑哦。”

遲喻忍無可忍，他跳下擂台朝那兩人沖去，沃克哥哥注意到了，抓起弟弟跳上旁邊的平層，用鐵鏈拴著的簡易升降機同時移動起來將兩人送回二樓。

“小東西，把力氣都留在明天吧！”

遲喻冷冷地盯著升降機上的兩人，直到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平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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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離開Mask俱樂部，遲喻大步走在前面，林熙和知道他生氣了，許是氣他私自跑過來，又許是氣自己什麼都沒有和他說，他從來沒想過將自己和沃克兄弟之間發生的事告訴遲喻，也不知道遲喻是怎麼知道的，他總是有各種辦法知道自己的事，好像根本沒有什麼能瞞得過他一樣。

林熙和心裡酸酸的，只是強撐著鎮定地走出門，手上的手銬隨著他走路的動作發出鈴啷的響聲，遲喻停了下來，他脫下薄薄的防曬衣蓋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遲喻。”林熙和猛然抓住他的手，“我是看到你網頁上的搜索記錄猜到你來找沃克他們，所以立刻訂了飛機票跟過來，我給你電話的時候你在飛機上，你下飛機的時候我還在飛機上，剛剛給你打電話你應該已經在地下了沒有接到，不是我沒有跟你打招呼，是始終聯系不上你。”

遲喻抬頭看他，他看到林熙和眼底那有些焦急又有些擔心的情緒，就像一個漩渦般將他牢牢鎖住，遲喻認真地看著，仿佛要在那黑亮的眸子中找到對方眼中的自己。

“我知道。”他的喉結動了動，聲音出乎意料地平靜。

這反倒讓林熙和一愣，他以為遲喻現在已經在暴走的邊緣了，他甚至都在想要怎麼樣才能避免這場爭吵，因為他知道自己並不算是個好脾氣的人，如果遲喻真跟他發火，他很難保證自己不會嗆回去。

“你訂酒店了嗎？”

無關緊要的話題讓林熙和有些反應不過來，“來得匆忙，還沒有。”

“那就和我一起吧。”

遲喻自然地牽起他的手，連坐上計程車都沒有放開，林熙和忍不住看他，遲喻望著窗外，玻璃剪影的他情緒晦暗不明，林熙和心裡仿佛被什麼堵住了，總覺得十分不安，他忍不住收緊了握著遲喻的手，遲喻回頭看他，換了個姿勢和他十指相扣，林熙和心底的不安才算稍稍退卻些。

兩人到了酒店，遲喻沒想到林熙和會來，所以訂的大床房，以兩人的關系顯然也沒必要矯情再開一個房間，但在今天這樣的情況下，那被床頭燈照得溫暖的雙人床卻顯得無比冷清。

“你先去洗澡吧。”遲喻自然地接過他的行李。

林熙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心情復雜地洗完澡出來，屋裡黑漆漆的，既沒有開燈，也沒有任何聲響。遲喻站在窗前，屋內僅存的那點光線將他的身影勾勒出一層淡淡的霧色，那身影孤冷得讓人心疼。

過了一會，遲喻好像才反應過來他浴室已經沒有聲音了，轉頭看到他，“你先休息吧，我很快。”

他順手拿了毛巾走進浴室，也沒有和林熙和有多余的言語。

林熙和躺在床上聽著浴室的水聲，遲喻洗得比平時要慢，中間有好長一段時間只能聽到水聲，好像那淋雨的人正在一片水霧中發呆，然後水聲戛然而止，過了一會才傳來的衣物聲。

林熙和閉上眼，心裡說不出的難受，遲喻似乎以為他睡著了，輕手輕腳地收起東西，然後停在了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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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屋裡沒有開燈，林熙和卻能感受到遲喻的目光一寸寸地描摹著他的皮膚，許久許久，就在林熙和以為他又走神了的時候遲喻才緩緩地掀開被子爬上床。

他試探著去摸自己的手，摸到他手腕處那突兀的手銬，又緩緩收回來，林熙和再也忍不住猛地抓住他。

“遲喻，你有什麼想說的？”林熙和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

遲喻的驚訝只是一瞬間，接著便放松地躺平了，“沒有，早點睡吧。”

“我睡不著。”

遲喻沒說話，他又何嘗能睡著呢？

林熙和握著他的手緊了緊，“我想聽你說話。”

“說什麼？”遲喻啞著嗓子問。

“說你在想什麼，你這樣我很難受，讓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什麼，是不是因為我的隱瞞傷害了你什麼，我覺得情侶之間應該是什麼都可以敞開心扉地談，而不是壓在心裡。你現在這樣我覺得很無助，我不知道你怎麼了，也不知道你好不好，明明躺在同一張床上、蓋著同一條被子、手這樣牽在一起，卻不能感受到彼此的內心深處，我不想這樣。”

林熙和翻過身看著遲喻，盡管黑暗中什麼都看不清，他還是堅持要這樣，“我們除了愛人，也是朋友，我想做你的傾聽者。”

黑暗中許久都沒有傳來任何聲音，但林熙和始終沒放棄，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遲喻說，“我覺得自己很沒用。”

林熙和一頓，遲喻的聲音低沉輕緩，“我想要為你解決這件事，想讓你不再受他們的傷害，可你的出現卻讓那些人更興奮了，我看到你因為沃克的逼近而發抖，看到他當著我的面說那些令人作嘔的話，還給你戴上了手銬，我氣得想要殺人，好像自己攥在手心裡藏起來的寶貝被人硬生生地扒開羞辱，我恨不得將他們兩個千刀萬剮，也氣你為什麼要跟過來。”

他緊緊地攥著林熙和的手，好像怕他消失一樣。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才跟過來，或許覺得這是你的陳年恩怨，不應該由我出手，所以我不能對你發火，可我還是很氣，氣你為什麼不保護好自己，還要出現在他們面前，氣那個手銬發出來的煩人的聲音，可當我拉住你的手想要遮住它的時候我才發現，你的手那麼涼。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你的身體已經涼得沒有溫度了，那一刻我才意識到，是我太沒用。”

林熙和的心一顫，遲喻那沙啞的聲音好像被什麼打磨過了一樣。

“看著你被那兩兄弟靠近卻沒能阻止的人是我，明知道你很害怕，卻沒能第一時間擋在你面前的人是我，甚至是明明知道他們想趁這次決鬥再羞辱你，可仍然沒有辦法阻止你出賽的人還是我。我一直相信，如果能早幾年認識你，如果當初站在你身邊的人是我，肯定不會讓你遭遇那些，我一直是這麼認為的，我有能力保護你。”

遲喻抽開了和他相握的手，“我覺得我可以保護你，我想要保護你，我不想你再看你受傷，我想讓那些所有傷害過你的人都付出代價，我想讓你站上世界之巔，過上最幸福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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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生活，可是我……”

突兀的哽咽聲讓這句話戛然而止，林熙和猛然驚覺，他連忙爬起身要去開燈，卻被遲喻一把抓住了。

“別開燈。”

“遲喻。”林熙和喚了一聲，他看到遲喻用手臂遮住了眼楮，那極力平復的每一道呼吸聲都像鞭子一樣抽在他心上。

遲喻沒有再說話，林熙和知道是他的自尊不允許他在自己面前流淚，展現出這樣脆弱的一面，他還在努力掩飾自己，要做一個可以讓自己依靠的男人。

“遲喻，”林熙和低頭吻了吻他的手臂，“你聽著，我愛你。”

遲喻的身體好像繃緊了，下一秒他甩開林熙和轉身趴在床上，用枕頭將自己的頭埋起來，整個身體都在無聲地顫抖。

林熙和壓上去，從後面緊緊地抱住這個連哭都不敢在自己面前發出聲音的男人，“遲喻，我很感謝你能和我說這些，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就像我也不想看到你受到任何傷害一樣。你已經是我的肩膀了，遲喻，如果沒有你，我絕對沒有勇氣踏入Mask俱樂部一步，因為我知道你在裡面，所以相信自己一定能平安出來，有你在，什麼都不會發生，我是這麼告訴自己，才敢走下來站在沃克兄弟面前。”

“如果沒有你，我真的做不到。”

遲喻伸出一隻手攥住他的手，那手是濕的，淚水被捂得溫熱，讓林熙和的眼楮也一陣發燙，他用力眨了眨眼楮，聲音卻出賣了他，“遲喻，和你在一起之後我其實很快樂，你的關心和體貼讓我感受到了從未感受過的溫暖。我甚至在想，或許是我遭遇的這一切讓基督都在憐憫我，所以才安排你出現在我身邊，彌補我受到的所有傷害。”

被子下面探出的那隻手忽然反勾住他的脖子將他一把摁到床上，溫熱的唇在黑暗中尋找著他的唇，這個吻有一些鹹，可兩人卻無比投入，他們緊緊地擁抱著對方，好像唯有此才能紓解心中的自責，表達他們濃烈的愛意。

這個吻結束，林熙和去摸遲喻的唇，柔軟而溫熱，就像這個男人的心一樣。

“明天過後，就不要再讓過去的事影響我們了，好不好？我會讓自己忘掉，你也不許再自責了。”

遲喻抓著他的手吻了吻，“好，我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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