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登入,你們這些看小說都不登入就離開的。
登入可以幫助你收藏跟紀錄愛書,大叔的心血要多來支持。
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八零之美人如蜜》45-46
第45章做了鄰居

回去人家產婦屋的時候,顧清溪站在屋前,不自覺抬手摸了摸臉,臉上火燙。

她出門的時候,也就是換上了去年做的翠花棉襖,梳了下辮子,並沒怎麼打扮,比起村裡那些要嫁人的姑娘來說,算是很樸素了。

他卻這麼說。

他覺得自己今天很好看嗎?

顧清溪知道自己並不難看,但知道是一回事,從他口中說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還說好幾個男的都偷偷盯著自己看,那語氣是又不情願又酸。

顧清溪想想,抿唇笑了,想吃了一塊過年的梨膏糖,滿心甜絲絲的。

進了屋后,她嫂子已經和人家說得差不多了,當下又客氣了幾句,這才說離開,離開的時候,自然得去和王支書打聲招呼。

王支書趕緊起來,熱情地和顧清溪說話,滿屋子裡的人看過來,王支書笑哈哈,一臉驕傲地對蕭勝天他們說:「這個你們應該知道吧,叫清溪,這是我們村大才女,學習好,現在在縣高中讀書,今年考了全校第一。」

其實不說本村,就是隔壁村的,也都差不多知道,況且顧清溪那麼好看,差不多年紀的小夥子,哪個沒偷偷關注過呢。

一時大家都笑了,頗為光明正大地看向顧清溪,這次不用偷偷看了。

顧清溪倒是大方得很,她在蕭勝天面前有些扭捏,不過在別人面前,倒是沒什麼了,便沖大家笑道:「給王支書和大家拜年了。」

這麼一來,好幾個小夥子當場就有些臉紅了,不自在的反而是他們。

畢竟顧清溪好看,這麼好看的顧清溪還說給他們拜年,笑起來還那麼讓人喜歡。

顧清溪打了招呼,笑著說:「王支書,你們先聊,我回去了。」

說著,就要離開,離開前特意看了一眼蕭勝天,蕭勝天斜坐在那裡,蹙著眉頭,抿著唇,板著臉,那不高興簡直是寫在臉上

不過她沒理會,就這麼歡快地走了。

顧清溪走出去后,王支書透過窗戶看著她的背影,難免感慨一番:「這是我們村最好看的,也是最有文化的,將來還不知道哪個有福氣娶到這姑娘呢!」

他這一說,在場的幾個年輕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唯獨蕭勝天,懶懶地坐在那裡,微垂著眼,一聲不吭。

****************

一路上,顧清溪不斷地想著蕭勝天當時那臉色,越想越想笑。

旁邊她嫂子看她:「笑什麼呢?」

顧清溪忙收斂了:「嫂子,我想著人家剛生下的小娃兒真可愛。」

陳雲霞點頭:「是挺好的,我過了年,怎麼著也得去一趟醫院,讓人家照妖鏡給照照了。」

聽到照妖鏡這個字,顧清溪更加笑出聲:「不是照妖鏡,人家是現代科技。」

說話間到了家裡,廖金月正在灶房裡忙活,見自己女兒和兒媳婦回來了,便隨口問起來,陳雲霞自然一五一十說了。

聽到王支書那裡幾個年輕人,廖金月納悶了:「他們在王支書那裡幹嘛?」

陳雲霞隨口說:「之前蕭勝天不是過去王支書那裡幫過水泵的事嗎,沒準又是因為這個唄。」

廖金月皺眉琢磨著這個事:「人家年紀輕輕的,看著平時也弔兒郎當,竟然還知道水泵怎麼樣,這本事真不小。」

顧建國卻道:「啥本事啊,就是趕巧了唄!」

廖金月卻搖搖頭:「我今天去你們王奶奶家,你猜你王奶奶怎麼說?她說昨天王支書給她過來拜年,提起化肥的事,說化肥的事得找蕭勝天那幾個年輕人。」

王奶奶是烈士家屬,孤寡老人,王支書每年都得過去拜年慰問。

顧建國:「化肥?化肥和蕭勝天他們啥關係?」

陳雲霞也納悶:「他們還能弄化肥?」

廖金月:「這就不知道了,反正看看吧,本來我也沒當回事,還以為王奶奶人老耳朵聾聽錯了,你們這一說,我才琢磨著,敢情是真的。」

顧建國嗤笑一聲:「得,那就是一個二流子,成不了啥氣候,他能弄來化肥!」

這話題其實大家也就隨口說說,很快就說別的了,顧清溪從旁聽著,默不作聲,心裡卻是想著,過些天家裡人就該知道,蕭勝天確實弄來了化肥,到時候哥哥的想法也就不一樣了吧。

她還真盼著那天趕緊到。

一時又想著蕭勝天說,也為自己家想辦法弄化肥,又不會讓自己為難,不知道他用什麼法子。

不過倒不擔心,他這人鬼心眼挺多的,當時說得那麼篤定,聽著就讓人覺得他一定有辦法。

************

到了正月十三的時候,地終於分下來了,到了各家各戶手裡,大家也不管元宵節還沒過,都直接撲到了地里開始打理。

北邊的麥子地一家子過去看了看,看著就是寶,那半青不青的麥苗簡直就是一袋子一袋子的糧食,一家子圍著轉了一圈,都喜滋滋的,就盼著天氣再暖和些,給地里澆水了。


不過現在需要打理的還是南邊那一畝地,那是靠近西邊地界的,位置並不太好,需要趕緊耕地鬆土,然後種花生和大豆什麼的。

顧清溪本來在家學習,家裡人不讓她去地里忙,不過她看著已經十四了,十六就要回學校上課了,這兩天她想陪著家裡一起幹活,便也跟著過去了地里。

一路上自然也遇到迫不及待開始伺候莊稼的村裡人,大家彼此討論著誰家分了什麼地,大家知道顧家抓了一塊好地,一個個羨慕得很。

快走到自己地頭的時候,顧清溪老遠看著一個人影,正在那裡彎腰鋤草,卻是熟悉得很,這是再不會認錯的,當下心猛地漏跳一拍。

幾乎想跑過去問他,你這是做什麼,怎麼跑到我家地上!你這是幹嘛!

但到底爹娘哥嫂都在身邊,她也不敢聲張,只能是屏住呼吸,一時心跳如鼓,攥緊了拳,不知道如何是好。

顧建國也發現了:「咦,那不是蕭勝天嗎,他怎麼也在那邊咱們地上?」

到底是陳雲霞眼力好:「哪是咱們地啊,他是在他們村的那塊地,這不是挨著嗎?」

大家恍然,顧清溪愣了下,再仔細看,明白了。

事到如今,她反而想縮回去了。

上次在王支書家裡,她確實是故意對著大家笑,笑得大大方方,他難免憋氣,說不得等著找自己麻煩。

如今見到,卻是心虛,又覺得他就這麼出現在自己家人面前,怪怪的。

她想尋個由頭轉身就回去,又覺得太明顯了,最後到底是硬著頭皮過去地頭。

顧清溪一家子過去的時候,蕭勝天便停下了手中的鋤頭,笑著擦了擦汗:「叔,嬸,這是你們的地?」

他生得高大,比顧家最高的顧建國都高出半個頭,平時名聲又不是太好,大家見到總是避著免得招惹麻煩,本來廖金月走近了,猜出是他的地挨著自家的,心裡就開始犯嘀咕。

畢竟挨著的地塊,平時澆水施肥耕地啥的,難免有個交道,或者誰家田壟往哪裡靠一些,遇到那無賴的,人家貪一點地界,你還真不能把人家怎麼著。

所以廖金月多少心裡犯憷,覺得倒霉了碰到這麼一位當鄰居。

結果人家見了自己,先叫叔,先叫嬸,笑起來還很是憨厚老實的樣子。

廖金月心裡多少生了一點好感,也笑著說:「勝天哪,你抓到了這麼一塊地啊?」

蕭勝天那塊地,可真不好,地里有兩個墳頭。

要知道這是人家的墳頭,你不可能把人家墳頭剷平了,到時候人家要拿著鐵杴找你拚命了,所以只能忍著。

可一個墳頭在那裡,墳頭占的地兒你就不能種莊稼了,兩個墳頭,那就是兩塊墳頭的莊稼,本來蕭勝天一個人,趕上一畝地,也沒多少,現在還憑空少了兩個墳頭的地界,這就是虧大了。

再說這是人家家裡的墳,過年過節人家來上墳,大人小孩哭哭啼啼燒紙啥的,還容易把莊稼給糟蹋了,想想這事就糟心。

所以廖金月對蕭勝天倒很是同情。

蕭勝天渾然不在意的樣子:「反正我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這塊地好好耕種,打下來糧食應該也夠我吃的,不至於餓肚子就行了。」

廖金月一聽,對他更加同情了,孤家寡人的,就分這麼一塊地,他們村這不是欺負人嗎?

「你這打算種什麼?」廖金月看著他已經打理過的土地,幹活倒是挺快的,就是有些糙,有些地方土還沒翻好,土疙瘩也沒敲碎。

「嬸,你說我這個種什麼好?我奶奶以前在的時候就不太會種地,也沒怎麼教我,我自己這些年也就是跟著大傢伙混過來的,哪知道種什麼好呢。」蕭勝天說著這個,笑得很無奈。

陽光底下,清朗的少年眼眸墨黑髮亮,一臉誠懇地向廖金月請教。

廖金月更加心疼了,想著人都說這孩子弔兒郎當不務正業,就是個二混子,可想想,那麼小就沒爹沒娘的,只有一個老奶奶,他不學好也不怪他啊!可憐見的,現在分到這麼一塊地,連種啥都不知道。

她走到了蕭勝天的地界,彎下腰捏了一把裡面的土,土質確實是不夠好,她想了想:「我家這土和你家這個差不多,我是打算種點花生棒子啥的,你不如和我們一起種這個吧,到時候該捉蟲了該澆水了,我也提醒著你,免得你把莊稼給耽誤了。」

蕭勝天一聽就笑了,笑得更加誠懇:「嬸,那可真麻煩你了,以後我得多向你請教。」

說著他從旁邊綠色帆布包里,取出來一個盒子,盒子里竟然是餅乾。

他拿起來遞給廖金月:「嬸,這是我前些天出門,朋友送給我的,說這是萬年青,挺有名的餅乾,我自己也沒太捨得吃,這不是今天幹活,順手帶過來了,嬸嘗嘗。」

廖金月:「那哪能呢,我哪能吃你東西!」

在她眼裡,她覺得蕭勝天被人欺負,真可憐。

蕭勝天很無奈地道:「嬸,我這地怎麼種,我也不知道,正愁呢,趕上嬸是個熱心人,以後還指望著嬸提醒我,嬸如果不吃,那我以後也不好意思請教嬸了。」

這話說得,廖金月不吃倒是不好意思,便接過來嘗了兩個。

蕭勝天之前一直和廖金月說話,還沒看別人,這個時候,他才笑望向一旁的顧家人,把餅乾遞給顧家人吃。

顧建國早就悶頭去旁邊鋤地了,現在看到這個,根本不搭理,在他眼裡,這個蕭勝天就是個二混子,人家的東西,他才不輕易佔便宜呢。

顧保運是老實人,聽到這話,沒好意思接,但也不知道怎麼說不接,蕭勝天直接塞他手裡,又一口一個叔地叫著,顧保運只能拿了一塊餅乾意思意思。

蕭勝天又遞給了陳雲霞,口中叫著嫂,那樣子就好像人家是他親嫂。

都走了一圈,他的目光終於落在顧清溪身上。

顧清溪剛才旁觀著這一幕,簡直都想咬牙呸他。

他這人精明得很,化肥用多少,莊稼地該種什麼,其實心裡都門清,不然他能早早地想到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后需要化肥,以至於早早地去預備化肥?

這種什麼都想別人前頭的,竟然跑到這裡裝傻充愣,倒是把自己娘哄得一愣一愣的,真把他當成無辜可憐單純的小白兔了!

騙子!

偏偏此時,蕭勝天是背對著顧家其他人的,他笑望著顧清溪,眸中透出一絲狡黠的笑:「嘗嘗吧?」

說著,遞到了顧清溪面前。

顧清溪瞪他:「我不吃。」

蕭勝天便不再和她說什麼,反而過去,很是隨意地笑著對廖金月道:「嬸,這是你女兒清溪是吧?早就聽說在縣裡讀書,學習很好。」

廖金月一聽蕭勝天提起自己女兒,自是心裡驕傲:「是,這是我閨女,學習好著呢。」

蕭勝天:「可能清溪她在縣裡見識得多,看不上這個,那隻能算了。」

這話說得……廖金月忙道:「清溪,你也嘗一個,難得勝天一片心意。」

顧清溪:「……」

蕭勝天聽了這個,笑得露出白牙,再次遞給顧清溪:「清溪,嘗嘗吧?」

顧清溪只覺得面上潮紅,心中惴惴。

他之前從未這麼叫過自己的名字,第一次叫,竟然是在自己的家人面前,好一派的光明正大。

家人並不覺得有什麼,但是他叫一聲自己的名字,自己的心就漏跳一拍,那是彷彿被羽毛輕輕撩過心坎的滋味。

她到底是取了一塊。

取的時候,手指頭無意中碰到他的,燙手得很。

他卻只是定定地看著她。

顧清溪取了后,故作隨意地別過臉去,小口小口地吃了。

這餅乾很香。

第46章就是氣你的

吃完后,她也沒看他,就自己在那裡悶頭幹活。

南邊的地和北邊的可不同,北邊的肥,種啥莊稼長啥莊稼,一年四季也就是鋤草澆水,可是南邊的卻不同,村裡再往南走就是大運河了,大運河旁邊還有山,這邊的路就混了那些泥沙石頭,據說這都是往年大運河決堤水衝下來的。

這種地,要想收成好,就得慢慢地淘,把裡面的土塊子捏碎了,再把石頭子撿出來,以前這是大隊里的事,大家積極性不高,也不願意花大功夫在地里,現在不一樣了,現在自己的了,哪怕只有一畝地,你也得下狠勁來干,一畝地好好伺候,能種出夠大家一年嚼用的花生大豆還有棒子呢。

一家子埋頭苦幹,顧清溪也默不作聲地忙碌著,這個時候田地都蒙著一層薄霜,薄霜之下便是凍僵的干硬土地,凍得有些地方已經乾裂開來,

顧清溪拿著鋤子,先鋤去上面脆弱的雜草,再拿過來榔頭去刨之前收割的棒子根,棒子的根深深扎在硬實的泥土中,並不好刨下來,需要費力氣。

這個時候太陽暖和起來了,明媚的陽光為這片乾冷的土地抹上了一層金輝,也為這片田地了增加了詩情畫意,顧清溪偶爾間抬頭看過去,只覺得就連這忙碌的家人,彷彿都入了畫。

蕭勝天在和廖金月說話,一邊說話一邊幹活,顧清溪沒想到他嘴竟然這麼甜,一口一個嬸地叫著,一會兒功夫就哄得自己娘簡直是用看親兒子一樣的目光看著蕭勝天了。

她側耳傾聽,卻聽到蕭勝天在說自己包餃子的事。

他說過年了家裡就他一個人,費勁包了餃子自己也吃不完,沒什麼意思,不過想想過年,還是包吧,包了下鍋里,一個人吃,還說給他沒了的奶奶供了一碗,就當陪他了。

又說自己當初根本不會包,還是後來奶奶走了自己慢慢學會的,就這樣,包得依然不好看。

說起自己這塊地,他嘆了口氣,說只盼著這塊地好歹出些收成,能夠他吃用就行了,他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也不圖啥了。

她娘廖金月自然聽得感慨連連,心疼得要命,覺得這孩子不容易,甚至還嘆了一句:「你們村裡的人這是欺負你哪,可憐了你!這些年你過得不容易!」

這是多好的孩子啊,實誠熱情,待人好,這樣的孩子,他們竟然說他流氓地痞不是正經人,多冤屈人哪!

廖金月這麼說后,蕭勝天很是老實地道:「也不是他們欺負我,是我自己覺得這塊地挺好的,夠我用就行了。」

這話說得廖金月更為蕭勝天鳴不平了,她搖頭:「你啊,老實孩子,被人家賣了還幫人家數錢呢!」

顧清溪聽到這話的時候,她正在那裡埋頭鑿一根棒子根,這棒子根埋得特別深,土地又僵硬,她使勁地刨下去,卻是根本刨不動。

她一邊刨著一邊無奈。

蕭勝天這個時候走過來:「冬天凍得這地太僵了,你估計刨不動,我來吧。」

顧清溪自然是不給,瞥了他一眼:「沒事,我慢慢來,再說我給你刨頭,我自己用啥啊。」

廖金月聽到這話,卻是皺眉:「清溪,你這是怎麼和人說話呢?人家勝天幫你,這是人家好心,你不能這樣欺負人家。」

顧清溪嘴角抽動了下,她無奈地瞪了蕭勝天一眼。

這個騙子,大騙子。

她現在想明白了,那天他過去王支書家,肯定看到他們村的土地分配圖了,所以他知道自己家南邊的地在地界這裡,於是主動要了挨著自己家的土地,不然憑什麼分給他這麼一塊,他這樣的人,打牌都是沒輸過,怎麼會憑空受這種氣?

他可能就沒抓鬮,主動要了這塊地,大家自然高興,畢竟這是誰都不想要的。

要了后就跑來找自己家當鄰居,還花言巧語騙自己娘。

呸,說得多可憐似的,其實他能得很,哪裡不會包餃子了!

顧清溪瞪蕭勝天,蕭勝天卻依然笑,迎著陽光笑,笑著說:「給我吧,你平常在學校讀書,干農活少,肯定沒這力氣,別累壞了。」

這個時候顧建國和顧保運在地那頭刨地,正幹得專心沒聽到,而她嫂子正在那邊地頭收拾荊棘秧子。

蕭勝天:「這面子都不給,那就算了……」

這話說得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被廖金月聽到,廖金月忙說:「清溪,你把刨頭給勝天,讓他幫著弄,他也是實誠,再說你真沒那勁。」

顧清溪徹底無奈了,只好把刨頭遞給蕭勝天。

蕭勝天接過來,手正好握在了她之前握過的地方,之後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顧清溪覺得他這一眼意味深長,倒是讓顧清溪臉上泛起薄紅。

蕭勝天握著刨頭,讓顧清溪讓開一些,顧清溪忙走遠了兩步,他揮起來,沉穩有力地鑿下去,只聽鏗鏘一聲,那僵硬的土地被刨開,一根埋得結實且深的棒子根就這麼被撅了出來。

過了年,他只穿了一層薄夾襖,她可以清楚地看到當他高高舉起刨頭時,他胳膊上那結實得鼓起,寬闊的肩膀彰顯著男性最原始的力道,在這蒼茫的田地間,竟讓人心跳目眩。

刨頭半埋在被鑿開的土壤中,他在彎腰間抬眸,眸光在那墨黑的眉下越發別有意味。

顧清溪臉上微慌,她覺得自己偷看被人家逮住了,他也許發現自己在看他的胸膛和胳膊。

他卻淡淡地道:「清溪,我來刨棒子根,你跟後頭拿鋤頭鬆鬆土。」

顧清溪只能默不作聲地去拿鋤頭,她知道這個時候和他倔嘴或者怎麼著,只會讓娘來說落自己。

這讓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並不想讓他看到自己被數落的時候,哪怕說落自己的是自己親娘。

這時候她哥哥過來了,她哥哥看到后,自然是有些不滿:「哪能麻煩人家勝天,我來吧。」

蕭勝天笑,笑得一口白牙在陽光下發光:「哥,我來吧,小事一樁,都是鄰居,你不讓我干就是看不起我了。」

顧建國很懊惱,本想著先弄那邊,沒注意這頭,誰知道人家竟然幫著干,便說:「總不能讓你幫忙。」

蕭勝天不和他爭,看向廖金月:「我聽嬸的。」

多麼結實健壯的少年,多麼乖巧恭敬的一句話,廖金月心花怒放,覺得自己兒子這麼不近人情:「都是鄰居,勝天這是誠心幫忙,你別多話了!你看人家勝天幹得多好,比你有勁!」

遭到鄙視的顧建國無奈地看了顧勝天一眼,回頭去拿自己的刨頭繼續干去了,他得加把勁,趕緊把這地里都弄好了,就犯不著麻煩人家了。

於是繼續幹活,顧清溪拿了鋤頭,跟在後面慢慢地鬆土,將那被鑿開的土地弄平整了,他則在前面刨根。

蕭勝天身子生得健壯,人也是很有力氣,一下下地刨,充滿力道,毫不懈怠,對她來說頗為艱難的事情,對他彷彿再輕易不過。

正在那裡彎腰鋤著的時候,他卻一個回身,俯首下來。

當他俯首下來的時候,臉幾乎貼著她的耳朵滑過,這讓她猛地一驚,心漏跳一拍。

他卻在她耳邊低低地說:「誰讓你故意氣我。」

只是一句話的功夫,他就起身繼續幹活了。

她愣愣地握著鋤頭,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他這是生氣那天自己對著一屋子年輕小夥子打招呼笑了,生悶氣,便故意跑來這裡給她找不自在了。

這人也真是豁得出去,為了這個,竟然肯要這塊全村最差的地!

****************

回到家裡,廖金月還是一個勁地誇讚蕭勝天,覺得這孩子如何如何實誠:「真是可惜了,家裡沒人管,混到現在,就這境況,怕是以後連媳婦都難娶上。」

她感慨:「其實他長得還不錯,挺俊俏的,個子又高,多好的小夥子!」

顧清溪聽著這話,默默地吃飯,並不敢吭聲。

她知道自己大逆不道了,娘現在對蕭勝天讚不絕口的,但如果娘知道自己的心事,只怕是要備受打擊,之後鬧起來。

並不想讓爹娘為了這個對自己失望,只能先忍著,等到自己考上大學,能夠自食其力回饋這個家的時候,她也就能自己做主了。

被家人供養著的自己沒有任性的資格。

顧建國聽到他娘這話,卻是嘲諷地笑了聲:「娘,你怕是不知道他那名聲,別的不說,你知道前年,他還和人家打架過嗎?他這人狠著呢,當時差點把人家打沒命,後來不知道怎麼著,竟然也沒事,如果擱現在,肯定抓起來坐牢了。」

顧清溪聽了,這才想起來,還有這麼一樁子事。

上輩子的自己聽到並沒感覺,只想著這個人頗能逞兇鬥狠,可要遠著一些。

廖金月想起這事,也是愣了下,她想起來大家說過的,關於蕭勝天一腳把人家踢飛的事,覺得有些可怕,不過想想小夥子那爽朗的笑,最後還是喃喃說:「我看他這人不錯,一定是別人欺負他了吧,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顧建國還要說什麼,陳雲霞給他使了一個眼色,顧建國只好不說了。

算了,她娘被人家灌了迷魂湯,不提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要緊的事。

第二天是元宵節,按照他們的習俗,這天要吃元宵,元宵里放些花生棗泥碎豆子黑芝麻啥的,材料越齊全這一年的福氣越大,往年家裡光景不好,今年卻是頗為捨得,廖金月在元宵里放了不少花生黑芝麻,這都是好東西。

到了元宵節晚上,村子里熱鬧得緊,各家都提前準備了花炮,什麼鑽地鼠,二踢腳,麻雷子,還有滿地紅什麼的,無論窮富,幾乎每個小孩子手裡都拿著幾樣東西放。


除了各家的,村裡也早就在幾個地方挖坑埋了煙火,就等這一晚放出來,那煙火能噴老高老高的,一簇簇的彩花像點燃的流星一般四濺開來,飄出金色粉末,把半個村子都照亮了的樣子。

看完了村裡埋的幾個大煙火,廖金月滿足地回來,下了元宵,一家人各盛了一碗。

廖金月另外又多盛了一碗:「建國,這碗你給勝天送過去吧,人家昨天幫咱們幹活,出了不少力氣。」

顧建國一聽就不高興了:「娘,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廖金月只好喊顧保運,可顧保運已經拎著小馬扎去街上了,她又看陳雲霞,陳雲霞是看顧建國臉色的,男人不同意,她當然不可能去給一個年輕小夥子送吃的。

轉眼屋裡就剩下顧清溪了。

廖金月:「你給人家送過去吧。」

顧清溪一愣:「啊?我?」

廖金月:「對。」

顧清溪小聲嘟噥說:「我還得看煙火去呢……等會村裡還有一撥。」

廖金月:「送了你再去看啊!」

顧清溪:「好吧。」

****************

元宵節的晚上,村子里熱鬧得緊,從家裡走出來,一路都是小孩子在笑跳玩鬧,成群結隊的比賽放煙火。

顧清溪捧著那碗元宵,挑小道走,走得快,沒多久就到了蕭勝天家門口。

蕭勝天家以前是大戶,家裡宅院一排一排的,佔了老大一片地,後來家裡不行了,許多宅院都被人家拆了扒了或者佔了,如今只留下孤零零的這麼一處了,並不算太大,不過可以看得出,那圍牆,那屋檐,還有那門墩子,無一處不精緻,雕花帶紋的,那是過去能工巧匠精心雕刻打磨的。

顧清溪之前也曾從村口經過,也曾遠遠地看過,總是會有種異樣的感覺,彷彿那精雕細琢的門樓紅磚綠瓦都透著一種讓人心顫的神秘,那是他所住的地方,於是她不好靠近的地方。

如今卻光明正大地過來了。

她猶豫了下,才抬起手來,輕輕敲門。

一下,兩下,三四下,裡面並沒有人回應。

顧清溪有些失望,難免胡亂想著,該不會根本不在家吧?他人緣好像挺好的,也許在外面和人玩煙火。

他們村裡肯定自己也埋了煙花,這時候難免需要幾個年輕小夥子跑前跑后,少不了他。

正想著,卻聽到裡面傳來腳步聲。

遠處的煙花綻放,這裡的夜色卻格外寂靜,她聽著那腳步聲走近了,只覺得那聲音踏在自己心上。

「誰?」少年的聲音隔著門板在夜色中傳來,聽上去懶洋洋的。

「我……」顧清溪並不好高聲說,怕引人注意,只能低低地這麼答。

門裡面安靜了一會,之後腳步聲近了。

門閂被拉開的聲音響起,木頭和木頭的摩擦如此清晰,之後門「吱——」的一聲被打開。

圓月猶如水銀般的光華灑在這古老的門樓前,他一雙晶亮的黑眸含笑望著她,因為太過驚訝,劍眉微微聳起。

她微低下頭,將手裡那蓋了籠布的元宵碗遞過去,也不看他,只是說:「給你,元宵。」

※※※※※※※※※※※※※※※※※※※※

本章發100紅包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