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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之美人如蜜》第 17 章
第17章蕭勝天的怒

彭春燕性子活潑,認識的人也多,顧清溪讓她去打聽消息,卻根本打聽不到什麼,不過也是意料之中。

顧清溪現在也想明白了,這事背後必然有人去舉報,才惹得校長大晚上帶着人搜女生宿舍,但是那個告密的人,不可能讓自己輕易打聽到的,也就只能算了,反正對自己影響也不大。

宿舍里如今冷清了許多,兩個本來冬天就不住校的女同學更是不敢來了,顧紅英總是在埋頭學習,胡翠花好像有些生顧清溪和彭春燕的氣,和她們說話總是帶着一股子惱,有時候還會有些嘲諷。

這讓彭春燕也覺得憋屈,我們也沒說你啥是吧?我們只是澄清自己怎麼了,總不能和你一個宿舍還得跟着你一起倒霉!

顧清溪見此,也就勸彭春燕算了,犯不着置這口氣,宿舍也不是家,舍友更不是你什麼親人,這就是一時的住宿處,各奔東西也不過是一年多的事。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學習,抓緊每一分每一秒學習,充實自己,努力考上好大學,然而彭春燕哪裏信勸,她根本不信,她現在又跑去借了一本《江湖恩仇錄》來看,看得顧清溪直搖頭,只能安慰自己,估計高三就懂事了,畢竟最後她也考上了大學不是么。

其實顧清溪現在也沒太多精力顧得上彭春燕,她現在腦子裏一心是學習。

白天爭分奪秒地學習,到了晚上,就在床頭點一盞油燈,在油燈下苦讀,好在宿舍里幾個人晚上都要熬,倒不至於影響了誰。

年輕時候的顧清溪記性特別好,加上這是她自己記下的筆記,思維方式她自己最熟悉,這麼苦熬了幾天後,每個科目大致的內容她心裏已經有數了,物理數學公式哪些公式是幹嘛的,用在什麼地方,多少知道,甚至數學書上有些難度的題,她翻著公式慢慢地想,也能明白解題思路了。


這讓她鬆了口氣,接下來是進一步熟悉,還要全都背過,這樣期末考試的時候,自己至少不會考出來太讓人匪夷所思的成績。

「清溪,你不冷嗎?」彭春燕裹緊了被子縮著脖子,使勁地搓著自己的手,她的手僵硬,要使勁哈氣才能翻頁。

真得太冷了,冷得滴水成冰,彭春燕之前用輸液玻璃瓶灌了一瓶熱水放在被窩裏暖著,現在也都已經沒溫度了。

顧清溪在用一根鉛筆頭快速地演算著公式,她節省草稿紙,有些過的,在上面畫得重一些,還能接着用,這樣一張草稿紙可以用四遍。

聽到這話頭都沒抬:「冷,不過冷也得學啊。」

彭春燕一時無語了:「你可真是堅韌不拔,這就是保爾柯察金精神吧,我今天可算是見到活的了。」

顧清溪沒說話,眼前卻有些恍惚。

彭春燕是一個好命的人,她一直沒怎麼好好學習,但也順利地考上了大專,上了大專后,就又專升本,總之後來彭春燕過得很好。

顧清溪盯着自己已經演算過兩遍的草稿紙,豆大的燈光輕輕搖晃,便在那草稿紙上投下晃動的淺影,她在燈油下苦熬,一根根鉛筆磨成了鉛筆頭,肚子裏空落落的,兩腳凍的生疼。

天道酬勤,從來沒指望過命運一定要公平,但那是看在她這麼苦熬的份上,她這輩子,能施捨給她一些些回報嗎?

別人彷彿輕而易舉能得到的,對她來說,真得好難。

顧清溪怔怔地愣了一會,不過到底是沒說什麼,看了看下鋪已經睡去的顧紅英和胡翠花,也吹滅了燈,準備睡去了。

******************

這兩天雪一直斷斷續續的,顧清溪總是盼著雪早點化了,這樣周六的時候她就能回家了,她惦記着給哥嫂的編織書,也惦記着爹娘,更想着學校的糧食並不多,還是得再拿一些,再說柜子裏的那些英文書,她心裏總是覺得不牢靠,想偷偷帶回家,放在家裏,這樣周末回去努力讀,或者寒假回家讀。

只是這雪卻是越來越大了,大到堆積在校園裏,剛掃過一茬,又很快灑下另一茬,倒像是怎麼都掃不完,這讓顧清溪心裏有些絕望了。

記憶中最難走的那條路,就是這樣下雪天回家的路。

縣城裏的大路也就算了,車多,這些雪被車輛傾軋過後也就散開了,或者乾脆被人掃走了,總之不至於成了冰,但是農村裏的那種土路,沒人管,來往車輛也少,下了雪堆積在那裏,來不及化就結成冰,最後會成為厚厚的一層冰泥就那麼覆蓋在土路上。

這樣的路非常難走,一不小心就打滑,顧清溪記得,有一次她推著洋車子回到家的時候天都烏黑了,兩隻腳幾乎凍成冰坨子,她娘燒了熱水給她洗腳,老半天她腳都沒知覺,當時她娘嚇到了,還怕她那雙腳就這麼廢了。

顧清溪想起這個就有些犯愁。

不過犯愁的也不止是顧清溪,畢竟距離家遠的同學多的是,於是整個教室里都瀰漫着低沉的氣息,就連老師上課都有些無精打採的。

這天上完了下午第二節課,作為班長的孫躍進竟然一改幾日的消沉,興奮地從外面過來,招呼幾個同學幫着搬,大家趕緊看過去,一看都不敢相信。

竟然是一個小小的爐子,非常小,但那也是爐子,而且還有幾個煤球!

大家一下子興奮了,都圍過去,大傢伙這才知道,原來學校里也覺得同學們在教室里讀書太辛苦太冷,手凍僵根本沒法寫字,就向上面申請,給大家配了鐵爐子。

「據說每個班一天只有一個煤球,所以大家得省著點用!」

這是當然了,誰能不省著,於是大家很快決定,就晚上自習的時候燒,因為那個時候是最冷的。

於是下午時候,爐子並沒有燒,但大家眼巴巴看着,都覺得身上好像已經暖和了。

而就在大家圍着爐子開心的時候,一個消息傳來,倒是讓大家吃驚不小。

「聽說了嗎,馮三狗被打了!被人家打得鼻青臉腫腿都差點折了!」

「啊?他被打了,這不是活該嗎?」

「噓噓噓,不許到處說——」

馮三狗是副校長的外甥,就是那天跑去女生宿舍搜東西的人,班裏的人聽到,自然一個個都暗樂,更有人扒著打聽到底誰打的,打得怎麼樣了,好好描述一下,越詳細越開心。

彭春燕聽了自然是高興,到處打聽消息,回來和顧清溪說如何如何被打的。

「聽說被打了后,也沒看清楚人家長啥樣,根本不知道是誰!」

「估計是被人家冷不丁打的,肯定是他得罪人了。」

「他也就是仗着他舅舅的後門,不然他算哪根蔥啊,輪得到他那麼囂張!」

「現在這馮三狗正到處哭呢,說怎麼也得找到打他的人,說這是趁機報復,但去哪裏找呢,根本找不到!」

顧清溪聽了,自然是也打心眼裏高興。

她隱約記得,這個人上輩子還調戲過自己,想沾自己便宜,這輩子或許是因為小心的原因避開了,但他那天跑去女生宿舍搜查的囂張猥瑣可是記得,他被打了確實是一件好事。

不過高興歸高興,也沒怎麼往心裏去,畢竟她現在滿腦子就是學習。

晚飯過後,雪是停了,但天卻越發冷了,走出宿舍路過風口的時候,寒風吼叫着鑽入棉襖,猶如把把薄刃刺入人的骨子裏,讓人彷彿瞬間被冰窟吞沒了一般,渾身冰冷,凍得只打哆嗦。

她往日總是挺胸抬頭走路,到了這個時候,也有些受不住了,下意識縮了縮腦袋,用手揣在袖子裏,將書摟在懷裏,快步向教室走去。

誰知道路過宿舍旁邊老柳樹的時候,就聽到一個人說:「顧清溪。」

只是三個字,乾巴巴的,聽在顧清溪耳中,卻是有些不敢相信。

這是蕭勝天的聲音啊!

她疑惑地回頭看過去,卻見老柳樹下,好大一堆雪旁,穿着軍綠棉大衣的蕭勝天挺拔地站在那裏,頭上戴着一個雷鋒帽,和往日那個並無不同,只不過青澀鋒利的下巴處隱隱有些灰黑的痕迹。

顧清溪一時也是有些懵,按說這學校管得挺嚴的,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來,進來是要登記的,他怎麼突然出現在這裏?

蕭勝天自然也感覺到了,便悶悶地道:「我這樣子看着很奇怪,還是我出現在這裏很奇怪?」

顧清溪抿唇,看着他,低聲說:「也沒什麼奇怪的呀,就是突然看到你,有些好奇。」

聲音低低軟軟的,軟得彷彿槐樹上蜂窩裏掏出來的蜜,用新鮮槐葉包着,清甜白亮。

蕭勝天看着她素來柔白的臉頰被風吹得泛起紅,便低聲道:「你過來這邊說話,這邊遮風。」

顧清溪微微點頭,上前走了兩步,果然風小一些,不過這樣一來,兩個人就距離近了。

他太高了,身形挺拔,距離他近了,低着頭,只能看到他棉大衣上的扣子。

他也低頭盯着她看。

一時北風在耳邊呼嘯,兩個人卻都不說話,甚至隱約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

最後終於還是顧清溪先開口:「那……那你怎麼進來的?」

蕭勝天:「你猜。」

沉悶的聲音在風聲呼嘯中傳入耳中,彷彿帶着穿透歲月的顫啞感,這一瞬間,時光開了一條縫隙,顧清溪看到了二十年後那個蕭勝天的聲音。

顧清溪垂首間,低聲道:「你是進來做什麼事的嗎?」

蕭勝天挑眉:「差不多。」

顧清溪怔了下,之後恍然,便抿唇笑:「我知道了,我們的爐子和煤球!」

敢情是他送進來的。

冰天雪地,粉妝素裹,清瘦的年輕姑娘那麼一笑,滿樹白彷彿梨花開,輕盈靈動。

蕭勝天:「是,我幫着送進來的,今天正好人手不足,我就幫着賣賣力氣。」

顧清溪:「喔。」

蕭勝天的眸光一直鎖在她臉上,半點不曾挪開,此時看着她低眉垂眼的樣子,突然道:「你在學校,挺好的吧?」

顧清溪忙道:「挺好的啊。」

蕭勝天:「那個搜宿舍的事……你沒事吧?」

顧清溪頓時明白他的意思,抬眸,看了他一眼,才低聲道:「也沒什麼,搜到了一本書,讓我寫檢查,寫了就沒事了,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蕭勝天點頭:「那就好,馮三狗那個人就是一流氓,不是什麼好東西。」

說這話時,他眼中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戾氣。

顧清溪有些意外,不明白他怎麼突然提起來馮三狗。

他卻已經轉移了話題:「明天星期六,你回家嗎?」

顧清溪:「回。」

蕭勝天抿唇,定定地看着她,猶豫了下,才說:「用我幫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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