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變成了喪屍。”

墨初話音落下， 就看到阿二眼中的光芒一點一點的消散下去，最後變成一片空茫。

她嘶啞著聲音問道︰“那她現在在哪兒？”

墨初︰“她想殺我，被我殺了。”

墨初話音落下， 有那麼一瞬間，阿二的呼吸仿佛也跟著一起消失了，她靜默的仿佛世界上不存在這麼一個人。

但隨即，阿二惡狠狠的瞪著她，眼中帶著入骨的仇恨和一種無法發泄的痛苦， 墨初毫不懷疑， 如果她現在能站起來，她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和墨初同歸於盡。

墨初和她幾次見面， 都是在彼此之間不死不休的情況下，但墨初卻從未見過她有什麼情緒起伏，哪怕是在她的手臂被七七削掉的那一次。

她仿佛是個情感缺乏的機器，無論什麼情況都不能觸動她的情緒， 留給別人的永遠都是冷冰冰的樣子。

而墨初對她的印象也是如此——她是賈老板手中最好用的一把兵器，並且忠心耿耿、絕無二心。

而此刻， 她卻仿佛要把以前所缺乏的情緒都一次性燃燒殆盡一樣。

而且這種情緒不是為了賈老板，而是為了她那個姐姐。

墨初心中隱隱有一種猜測，但是表面上， 她卻依舊冷漠，對著阿二仇恨的視線， 她哂笑一聲，說︰“你就算是恨，也不應該是恨我，你該恨的是賈老板，是賈老板把你姐姐變成了喪屍， 你的姐姐在變成喪屍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我殺的只是一隻四階喪屍而已。”

阿二沒有說話，依舊惡狠狠的盯著墨初看。

墨初頓了片刻，突然從口袋裡翻出了一顆四階晶核扔給了她，說︰“這是你姐姐的晶核。”

那一瞬間，阿二身上所有的仇恨和殺意仿佛都崩潰了一樣，她手腳都不能動彈了，卻瘋狂的挪動著自己的身體，用盡全力翻起身，用臉貼近那顆被墨初扔在了床邊的晶核。

片刻之後，她的臉貼近那顆晶核，突然嚎啕大哭了起來。

她邊哭邊撕心裂肺的喊著什麼，因為聲音太過嘶啞，墨初分辨不出她在喊什麼，只能感覺到她聲音裡無盡的恨意和不敢。

墨初仔細一聽，才辨別出她喊的是什麼。

她只是

在重復著一句話。

——他騙我！他騙了我！

墨初心中的那個猜測更加清晰，她直接問道︰“怎麼？賈老板騙了你們什麼？你姐姐死後，你從彩羽生存區求醫回來，他騙你說可以救活你姐姐，讓你把她的屍體交給他，然後他卻把你姐姐變成了喪屍嗎？”

阿二抬起頭，對她怒目而視，但神情中分明有一種被人猜中了之後的不甘。

墨初哂笑一聲，說︰“你也不用這麼看我，賈老板不是一向這樣嗎？用一件你心中最渴望的事情吊住你的胃口，然後就能指使你們為他賣命，最後卻發現他從始至終都在騙人，甚至騙走了你現在擁有著的東西。你姐姐死後他用復活你姐姐吊住了你，那讓我猜猜看，你姐姐還活著的時候，他是用什麼吊住的你們倆為他賣命。”

墨初的言辭相當激烈，也相當不客氣，當然，也如願以償的激怒了阿二。

她身旁的黑泥湧動著，想向墨初襲來，但她剛一動，那僅剩的一點黑泥就直接被厲沉打散了。

她閉上眼楮，不甘的喘著氣。

墨初冷眼看著，冷冷的說︰“讓我猜猜，賈老板也許是用你們其中一個人的命威脅另一個人為他做事？或者說他救了你們其中一個人，所以你們兩個人都感激他，願意賣命？”

阿二的眼皮動了動。

墨初看著，說︰“看你對你姐姐的在意程度，被救的是你？被威脅的是你姐姐？”

阿二渾身一顫。

墨初看著她，半晌沒有說話。

看來，還真被她猜對了。

她忍不住下意識的就老想了白鯨澤和白鯨海。

這兩個人的表情冷的可怕，墨初從未見過他們兩個人露出這麼冷厲的表情。

但墨初知道為什麼。

因為墨初現在口中的那些猜測，就是當初賈老板對他們兄弟倆做的事情。

以一個人來脅迫另一個人。

甚至他們之間的結局都差不多，在白家雙胞胎這裡，最後是白鯨海被賈老板變成了喪屍，而在阿一阿二哪裡，是阿一被賈老板變成了喪屍。

唯一的不同只不過是白鯨海白鯨澤這輩子的運氣好了一點，他們遇到了能把他們從泥沼裡拉出來的人，從一把刀變成了一個人。

但很顯然，他們離開之

後，賈老板還是需要一把趁手的刀的，於是他又製作了另一把刀。

她們就沒有這麼好運氣了。

上輩子，墨初是沒聽說賈老板身邊有阿一阿二這號人物的，而這輩子，墨初救出了白鯨澤和白鯨海，他的身邊就多哦阿一阿二，完美的頂替了上輩子白鯨澤的位置。

不能說是不是墨初的出現改變了這兩姐妹的命運，但墨初面對著她們的時候，總會有一種微妙的感覺，這也是她想搞清楚阿一阿二為什麼執著的效忠賈老板的原因。

沉默了半晌，墨初說︰“你只要告訴我一個原因，這顆四階晶核就是你的了。”

阿二也沉默了半晌。

然後她嘶啞著聲音說︰“我說。”

於是，墨初從她那裡得到了一個和白鯨澤白鯨海當初的經歷相似卻也不同的故事。

在末世之前，阿一和阿二都在醫院裡，阿二準備正準備接受腫瘤切除手術，阿一作為她唯一的親人，在醫院裡陪著她。

然而就在醫生準備為阿二打麻醉劑的時候，末世將近了，麻醉師在她眼前變成了喪屍。

那時候，是阿一沖進了手術室，在一群喪屍醫生中把她搶了下來。

末世降臨，兩個人很幸運的活了下來，但都沒有覺醒異能，只能在末世裡掙扎求生。

更糟糕的是，阿二之前是準備接受手術的，她的身體裡長了一顆惡性腫瘤，手術都不一定有百分之百的存活率，而在沒有了手術的條件之後，即使他們現在活了下來，未來總有一天，阿二會死於腫瘤。

那時候的治療師也不能治療腫瘤。

死亡像一個隨時會降臨下來的陰影。

直到她們到了一個小生存區裡。

這個生存區的首領姓賈。

阿一雖然沒有異能，但直覺極其敏銳，她到達生存區沒幾天，就發現這個生存區不對勁，這個生存區每天都會悄無聲息的失蹤一些人，對外宣稱是外出失蹤的，因為在這個世道裡外出失蹤是一件極其正常的事情，所以沒有人發現不對勁。

但阿一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些失蹤的人的共同點和規律性。

她不想探究這些人為什麼失蹤，她怕她們姐妹倆步那些人的後塵，於是當天就要帶著阿二走。

然後這個生存區的首領

找到了她們。

賈老板。

他邀請他們加入他的一項名為“造神行動”的計劃，他宣稱自己可以用人力製造異能者，只要加入這個計劃，他們之後就都有可能是高高在上的異能者。

姐妹倆這時候才知道那些失蹤的人去了哪兒。

這樣的邀請，無論他們同意或不同意，最後都會成為“失蹤者。”

阿二嚇得發抖，阿一卻相當冷靜。

她冷靜的和賈老板談條件。

她說，我妹妹現在身體裡面有惡性腫瘤，命不久矣，只要能治好她的病，他們姐妹倆自願參加。

賈老板笑著說，只要成為異能者，什麼疾病都會不治而愈。

然後阿一帶著阿二，自願參加了實驗。

最後，她們成為了這場實驗裡唯二的成功者。

——強大的異能者。

為了能更好的掌握他們，也為了能讓她們更加忠心，賈老板為她們準備了一場盛大的亮相。

當時賈老板的實驗計劃被發現，有人當場戳穿賈老板的計劃，賈老板給他們的第一個任務是，釋放氣體喪屍病毒，殺了這個城市所有人。

那時候，她們離成為真正的異能者只剩一步，只要完成了這個任務，賈老板就讓她們成為真正的異能者。

她當時想逃，阿一打暈了她，自己親手釋放了喪屍病毒。

以一整座城的人命為代價，她們完成任務，最終成為真正的異能者，任何病痛都無法再殺死阿二。

而她們也拋棄了原本的名字，成為了阿一和阿二。

手上握著一整座城的人民，她們已經回不了頭了。

她們想活下去，只能成為賈老板手中最利的一把刀。

因為沒有人會接納手上有幾千條人命的人回頭是岸。

她們想活下去，只能跟著賈老板。

阿二躺在床上，漠然的說︰“不久前我姐也死了，賈老板說他能救我姐，把她復活，其實我知道他在騙我，但那又怎麼樣呢？我姐都死了，我無處可去了，是真是假都沒什麼意義了。”

墨初在一旁聽著，一臉冷漠。

可能是她太鐵石心腸，她口中姐妹情深的故事根本打動不了她。

在墨初看來，阿一可能對阿二來說是個好姐姐，但她絕對不是一個好人，甚至都不能算是個人。

而且如果墨初是當時的阿二的話，她可能連個好姐姐都算不上。因為對墨初來說，她寧願去死，也不會後半生都這麼活著。

而如果她是阿一的話，她也寧願自己妹妹去死，大不了自己過去陪她，也不願意自己妹妹從今以後過的生不如死。

在墨初看來，這兩姐妹在接受了阿一阿二這個名字的時候就相當於死了一次，還不如一開始死在腫瘤下來的痛快。

緘默小隊的其他人也和墨初如出一轍，康星遲甚至露出了一言難盡的表情。

她說出了墨初最想說的話︰“你們城裡人真會玩。”

“說真的，不是我站著說話不腰疼，但如果我是你的話，我還不如一開始就去死了算了，如果我是阿一的話，我也寧願你死了。”

阿二沉默了片刻︰“是啊，還不如死了。”

下一刻，墨初察覺到她漸漸沒了生息。

整個地下室裡一片寂靜。

片刻之後，康星遲的聲音都少了一絲跳脫︰“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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