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顧茗之後，白疏寒才收拾了餐桌，重新上二樓走進昨天的斷電現場，書房。

他輕輕按了一下開機鍵，在等待屏幕亮起來的時間裡，祈禱昨天快要下完的戀愛遊戲能夠從這一波斷電強行關機中活下來。

不幸的是，這個遊戲繼承了出品方的意志，在跟他作對這一部分表現堪稱完美。百分之九十九的下載進度就這麼消失得無影無蹤。

功敗垂成。

白疏寒垂頭喪氣地重新去官網，把遊戲下了回來。他並不期待網速發生什麼奇跡，所以一邊任它自由下載，一邊開始刷起手機。

打開微信，因為沒有設置過置頂，所以顧茗和他的聊天框赫然就在頂端。

顧茗的頭像是一片黑色，給人的觀感和昨天在這裡的表現完全不同。

白疏寒雖然不太了解顧茗，但也知道他女友粉最多，平時的風格會偏酷一些。畢竟如果都像昨晚那樣，媽媽粉怕是早就泛濫成災了。

所以平時都是營業人設，還是昨晚不太正常？

白疏寒難得起了點好奇心，點進顧茗的頭像，想看看他平時發的朋友圈。

有點意外，最新一條竟然就在今天。

（01:27）

《沉默人生》三十六刷。

三十六刷。

再一看時間，分明是在凌晨。那時候想來已經恢復網絡了，但白疏寒早就沉入睡夢當中，沒想到顧茗竟然一個人把電影刷完了。

白疏寒第一反應就是，顧茗不會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偷偷哭吧？

他回想了下今早見到顧茗的樣子，確定眼楮沒有紅腫，這才放下了心。

但“三十六刷”是不是也太誇張了……白疏寒懷疑他能把這部片子倒著背出來。

他印象中，自己好像就不會對任何一件事物這麼長情。

這條朋友圈也沒有任何人的點贊或者評論。按理他倆圈內共同好友不少，動態也並非新發，不至於這麼冷清。

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這條動態或許是僅自己可見。

所以自己如果回復也不會被其他人看到。

想通了這個關節，白疏寒頓時放飛，按照自己的心意在下面飛速打上了6個6，然後靈魂叩問“真的不會看吐嗎”。

他真的有點佩服顧茗了。

回復完，他才繼續往下看。但顧茗的朋友圈很簡潔，除了一些關於自己的工作內容，鮮少見到和別人的互動。

不過想到《沉默人生》那條也是分組可見，大概是顧茗私人的內容也都有相應分組吧。

看不到什麼有意思的內容，白疏寒也就作罷。既然顧茗看他的電影到凌晨，他決定也去找幾部顧茗的作品看看。

但這一搜索，白疏寒才發現顧茗的影視劇少得可憐。僅有的參演的幾部還都不是主角，隨便選一部搜索顧茗出場，會發現這樣的提問還不少。

提問︰求《xxx》電視劇顧茗的出場集數。

下面最佳回答頂著顧茗的頭像，一看就是粉絲。

回答︰茗茗是十二集出場的！具體時段是32分09秒到最後，然後第十三集開場05分11秒出現，16分37秒暫時下線。28分46秒再次出現了下，然後永久下線。出場時間一共是1269秒，姐妹拿去不謝。

白疏寒︰……

就真精確到秒唄。

其實國內愛豆火起來之後還是會朝影視方向發展，白疏寒當初也是。火到顧茗這個地步卻不主演電視劇的實在少見。

試圖找劇失敗，白疏寒想了想，決定去看顧茗出道的那檔選秀綜藝。

綜藝是最近幾年大火的模式，上百名練習生最終決出個位數的人成團出道，競爭很激烈，也很殘酷。

白疏寒知道綜藝最後的結果，顧茗是以第一名的人氣c位出道，但之前還真沒好好看過節目內容。

現在他點開第一期，卻著實對顧茗的表現有些驚訝。

顧茗的的舞台很燃很炸，但這些都是白疏寒意料之內的事。

真正讓他意想不到的是顧茗在表演時展現出的那種氣場，散發著骨子裡透露出的自信，仿佛是天生的王者，合該為舞台而生。

那雙在自己面前總是傳達著緊張或期待情緒的眼，在台上完全變了一個模樣。他的眼神是極富侵略性的，卻不會讓人想要逃避，反而總是懾住觀眾的視線，讓他成為世界的焦點。

但下了舞台，顧茗也並非昨夜表現出的模樣。

他在數十名練習生面前從容不迫地走向階梯最高處，看向第一名位置的眼神，就好像在看自己的囊中之物。

之前出場的練習生並非沒有人想過這個位置，卻終究沒有勇氣坐上去。

他們或許擔心實力配不上第一名的位置，畢竟選擇最高處一定少不了比拚，有比較就會有輸贏。他們承受不了輸的代價。

但顧茗就這麼輕輕巧巧地坐了上去，但沒有人會因此將他和“狂妄”相聯系。

實力就是他的底氣。

看完一整期，白疏寒對顧茗的看法完全變了。

就在不到一小時前他還擔心小後輩被節目組欺負，可是現在看來完全是多慮了。

以顧茗在選秀中的表現看，他完全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有足夠的實力作為支撐。

他劍指第一的位置，卻沒有因此和其他練習生拉開距離感，反而相處融洽，顯得謙遜溫和。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在田園綜藝裡吃虧呢？

雖然看了這期綜藝，但白疏寒對顧茗的好奇心卻完全沒有被打消。

綜藝裡舞台上的氣勢絕非作偽，但昨夜的眼淚如果說是假的，而自己完全沒察覺到端倪，那顧茗差不多也能拿個金葉影帝了。

白疏寒堅信這兩面都是真實的。但一個人真的能這麼割裂嗎？

小朋友比他想象得更有意思呢。

一期選秀綜藝將近兩小時，他家電腦龜爬一般的速度也終於把遊戲給下完了。

白疏寒草草吃了頓午飯，打開直播軟件，也沒等直播間裡有人來，就打開了《戀愛的抉擇》。

加載頁面上出現的同樣還是海報上的七八個男人。不過他們換了衣服和姿勢，白疏寒頓時臉盲，沒法和遊戲資料聯系起來。

只有被圍繞在中心的主角太過顯眼，他能一眼認出來。

這是白疏寒第一次玩戀愛養成遊戲，當加載頁結束，一道題目緩緩浮出的時候，他完全沒意識到有什麼問題。

這道題還真的有點問倒他……

雖說從小到大收到過的情書並不少，但白疏寒就是莫名其妙地沒談過戀愛，也沒有想過“伴侶年齡”這麼具體的問題。

他一直以來活得很任性，想到什麼就做什麼。如果現在讓他猜測未來女朋友的年齡，那白疏寒覺得，只要是成年了的，自己都有可能。

但遊戲的選項不會有這麼智能，只有四個區間選項，而且是單選題。

所以白疏寒也沒怎麼猶豫，選擇了最年輕的選項。

年輕人，像顧茗這樣的，就很有趣。

半小時後，當白疏寒回想起做第一題時懵懂無知真的在好好答題的時候，覺得自己像個傻瓜……

“下一題”的按鈕他已經按了上百次。從一開始的輕輕松松到最後手都酸了。

但遊戲界面還沒變，依舊有新的問題在跳出來。

從最初對伴侶的想法，到本人喜歡的食物、顏色、動物、天氣……

白疏寒深度懷疑這是個偽裝成戀愛遊戲的調查系統，騙玩家填一份事無巨細的個人檔案。

又做了幾題，白疏寒徹底崩潰，眯著眼題目還沒看清，手就已經揮舞著鼠標隨便選了答案。

被忽略依舊的直播間裡忽然出現一條彈幕。

被題目炸得頭暈的白疏寒終於意識到，原來自己還開著直播。

“不是刷題。”白疏寒開麥，依舊是變聲器處理過的聲音︰“說來你可能不信，我在玩一個戀愛遊戲。”

彈幕飛速飄來一串“？？？”

白疏寒︰“這誰又能想到呢？”

“算了，如果再答十題還進不去遊戲，”一邊用鼠標近乎全自動地按著答案，白疏寒道︰“我就不玩了。”

就算再喜歡程知老師，他也不會再踫這個遊戲一根手指。

然而大概是flag一立，遊戲和他作對的系統自動開啟，在答到第九題，白疏寒已經開始找退出鍵的時候，遊戲畫面忽然一變。

一陣霧氣布滿整塊屏幕，等到全部散開時，所有題目都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明亮的臥室畫面，以及站在臥室中心的主角。

他進去了。

彈幕一瞬間說出了白疏寒的心聲。

他點擊幾下，看完主角的自我介紹，大致就是他今年剛剛大學畢業，接下來要開始工作，讓玩家選擇工作方向。

白疏寒隨手選擇了去高中當老師，試圖成為一名勤勤懇懇的人民園丁。

這時直播間裡終於又進來一個觀眾，一看到直播畫面，就認了出來。

“對啊。”白疏寒一邊為主角安排教學計劃，一邊回答道︰“聽說這個遊戲很火，果然有人知道呀。”

白疏寒看見彈幕，笑了聲回答道︰“好聽嗎？我可以把變聲器的網站分享給你。”

剛誇了聲音的網友︰……真是好久沒見到這麼坦誠的主播了。

但因為白疏寒選的高中線攻略對象是她最喜歡的男主，所以她還是激動地留了下來。

白疏寒一邊按部就班地操作人物上班，一邊等待著彈幕裡提到的攻略對象出現。

白疏寒打起了點精神，想看看小楊老師是海報裡的哪個野男人。他一下下點擊著屏幕，等待劇情推進下去。

主角正在馬路穿行，背景音樂忽然從輕柔變得激烈起來，一輛車忽然從身後竄出，眼看就要撞到主角身上。

啊，是電視劇裡常出現的橋段了。白疏寒深諳套路，按照邏輯，攻略對象應該會從天而降，拯救主角，由此發展出愛情故事。

這麼看來，情節也和普通言情故事沒什麼差別嘛。

白疏寒想著，鼠標再一次點擊，結果身後那輛車竟然直直沖了過來，而主角也沒有被任何人拉開避讓，被飛速行駛的汽車撞倒在地。

半張屏幕都是染紅的鮮血。

白疏寒︰？？？

與此同時，直播間的彈幕出現。

白疏寒︰這是救了個寂寞嗎？

片刻後，剛才還超級亢奮地賣小楊老師安利的網友，也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白疏寒︰“我也很想知道。你的小楊老師是救人遲到了嗎。”

他鼠標再點了一次，想看看是不是出了什麼差錯。

屏幕上還是觸目驚心的鮮血，但視角緩緩轉動，路口的人群進入畫面。

遊戲給了一張年輕帥氣的面容的特寫，那人表情冷漠，雖然圍觀了車禍現場，卻仿佛事不關己，沒有一絲絲的情感波動。

白疏寒︰“……我認得你。海報上的野男人。”

隨後畫面一黑，白疏寒睜大眼楮︰“不會吧，不會吧，我不會就這麼gg了吧。”

他做了半個小時題目啊！

而直播間裡那位網友還在懷疑人生。

好在預想中的gg並沒有到來，畫面一切，白疏寒發現自己的主角在醫院好好躺著。

“哦，原來是這樣啊。”白疏寒看主角還完好地活著，頓時放下了心︰“可能是什麼隱藏劇情吧……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網友也活了過來，趕緊去群裡通知自己的同好們，一起圍觀隱藏劇情。

結果全群出動，白疏寒直播間的人氣瞬間上升。

但讓所有急匆匆趕過來看新劇情的人失望了，不僅小楊老師沒有出現，她們還被迫用短短三分鐘圍觀了一個普通高中老師的一生。

從醫院醒來後，劇情就進入了自動播放的動畫模式。主角大難不死，全心全意投入教育事業中，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雖然孤老終生，但是桃李滿天下，最後……壽終正寢。

一段煽情的動畫播完，白疏寒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

這個遊戲，他該說是善良還是不善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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