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猜到了眾人的心聲, 雷恩緩緩舉起麥:“還能繼續嗎?”
醫務組舉著擔架, 已經擺出了預備起跑的姿勢,然而場地內的考官對待自己的傷勢好像比剛剛的元帥還冷淡,他沒有回答,只是挺直脊背, 雙手握住刀柄, 重新擺出了迎敵的姿勢。
現場的軍校生還好, 星網都有年輕觀眾開始掉眼淚了。
伊狄爾特雖然被拍蒙了,但臉腫個包不會導致喪失戰鬥力,他一個魚躍跳起,一眼看到了對面的考官似乎站立不穩。
機會!
眾人只看到倒地的金發男人快速跳起,腳都沒停頓一下,直接掄出一把戰刀撲了上去,他這把也是高頻電刀,和之前的奧科不一樣,他的電刀一出鞘,就被藍白的電流完全覆蓋。
考官似乎有些措手不及,他手中的刀橫向轉動,一層光能浮起,成為架住電刀的護盾,但他應該已經是精疲力竭,所以這一刀橫著推出,並沒有形成有效的完全防禦,整個人都被電刀的巨大衝力推得向後退去。
接下來,伊狄爾特的戰鬥氣勢越發銳不可當,動作既有鐵血英氣,又不失優雅流暢,打得是非常出色了,然而——
如果他是第一個上場,哪怕是第十一個,觀眾都會立刻起立歡呼。
但可惜,他是最後一個。
面對的是半身浴血,連敗十九人,已經筋疲力盡的考官。
場地裡響起了一浪又一浪的呼喊,伊狄爾特熱血上湧,攻勢大開大合,異常勇猛,他好像能聽見耳邊響起自己的血液奔流的聲音,耳朵仿佛自動屏蔽了外界噪音,聽不清觀眾的聲音了,戰鬥瞬間帶來興奮,屬於S級Alpha的信息素鋪天蓋地地飄了出去,離得最近的人隔著光子屏障都還能聞到味道。
一個Beta小聲嘀咕:“靠,煙草味,我以前還覺得煙草味的A挺有吸引力的……”
傳話是一種很不靠譜的遊戲,於是傳到Omega那片區域,就成了“這金毛男一股二手煙味”。
於是一群嬌滴滴的Omega驚慌地捏住鼻子揮手,仿佛他們也能聞到似的。
伊狄爾特非常專注,他的精神力已經高度集中,他覺得對面的考官動作都像開了慢鏡頭,綿軟無力,電刀不斷撞擊在對方的光刃上,發出呲呲的響聲。
是很出色的發揮。
但高台上的維默爾上將臉黑得像剛挖了煤。
時間已過一分鍾。
伊狄爾特分化時的精神力只有A-,從全聯邦人口比例來看,這已經算優質了,然而一直以天之驕子自居的維默爾少爺無法接受。
他需要在短時間內大幅提高精神力,好在蔚藍的入學軍訓上拔得頭籌,證明自己無愧於將門血脈。
可所有的Alpha提高精神力,都需要長期的刻苦努力。
那剩下的自然只有偷用實驗中的強化藥。
當時維默爾上將不在首都,那時候雷恩正在不斷用血染的戰功證明著自己元帥的軍銜,早就不成氣候的反叛軍抱頭鼠竄,然後雷恩這瘋子在後面死咬不放,他的戰術列表裡從來沒有“窮寇莫追”這四個字,於是他生生把當時反叛軍的首領逼得自己跳了黑洞。
而第一軍團正在給天穹之劍掃尾,清理那些試圖趁亂撈好處的星寇,
等維默爾上將回來時,伊狄爾特已經是S級的Alpha了。
所以幾乎沒人知道,伊狄爾特虛高的精神力有一個致命的弱點。
被強行拔高的精神網絡就像被抻開到極限的保鮮膜,極其敏感又無比脆弱,任何一點點的風吹草動,都會讓這薄膜發出高危的示警。
更何況,他面對的是能一力戰勝十九人的考官。
刀鋒對衝,伊狄爾特低吼一聲,雙臂肌肉繃緊,腕關節推進器加壓,猛地把刀刃壓向了對手,對方似乎氣力不支,刀刃輕松地壓到了他脖頸前。
電流在考官黑色的戰甲上留下一道道刺目的灼痕。
兩個人已經離得非常近了,所有的觀眾幾乎都起立了,他們揪心地看著場內,高台上斐迪茨上將面色陰沉,正半舉著麥克風準備叫停,不過她眼神微動,看見了滿身冰霜的雷恩。
那修長的指尖噠、噠地敲打著身前的演講桌桌面,神色沒有變化,但斐迪茨上將幾乎被他逼出戰鬥本能。
電流聲劈啪作響,黑刀上的光屏忽明忽暗,似乎要被耗盡,伊狄爾特神色一喜,正欲再次發力,忽然間,就在這片嘈雜的噪音裡,他聽到了對方低啞的詢問:
“好像,該輪到我了?”
只有離得近的伊狄爾特能夠聽得到這句話,他陡然一驚,脊背上瞬間竄起了涼意,那聲音被外骨骼面罩壓著,有些沉悶含糊,可是氣息卻聽得出非常平穩,甚至尾音仿佛帶著愉悅。
他覺得自己沒聽過這個聲音,可那一刻,他明明白白感受到了對方不知為何而起的凜冽殺意,驟然反撲的精神威壓,並不如他S級Alpha的那般凶猛,而是一種仿佛靜水流深、寒泉墜入深淵的濃厚,緩慢,但卻不知不覺間壓縮著他周圍的空間,等發現時已經無法抵抗,
含著殺意與血氣的聲音再次輕笑了一聲。
伊狄爾特有一瞬間腦子是空白的。
什麽樣的人能對陌生人展露這樣強的殺意,卻又在半身鮮血的時候聲音輕松愉悅?
——變態的瘋子,那嗓音聽起來那麽的病態嗜血!
伊狄爾特的心臟仿佛被恐懼化成的大手一把捏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