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莫，這個要把清水過一遍再洗……”

郁臻話說到一半，看到不遠處的男生扶着料理臺，正盯着自己的手看。

樂樂偏頭，似有疑惑地看向主人：“宿莫？”

水盆中暈開了血，不遠處的郁臻比樂樂先發現了不對勁，他放下手中的刀快速走到宿莫身邊，一把抓過了他的手把人拉了個側身，才看到宿莫在流鼻血。

他厲聲道：“樂樂，給吳醫生打通訊。”

“好的。”樂樂立刻打了緊急通訊，非常快速地把情況跟對面說清楚。吳醫生聽到這個情況也大慌失色，說懸浮車馬上就到，讓他們先給宿莫吃應急藥。

宿莫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被郁臻抱到沙發上，連應急藥都準備好了。

他的鼻血根本止不住，連着郁臻的上衣都被他蹭了好些血跡。

郁臻神色焦急，“宿莫，能聽清我說話嗎？”

“能。”宿莫主動含下了藥，就着水咽了下去。

他眼前看東西很清楚，可除了流鼻血頭暈，他完全沒有其他異樣的症狀，頭腦也非常清醒，“頭不疼。”

旁側的樂樂開啓了自查系統，“奇怪啊……警報器沒響。”

醫療站急救車很快就到，吳醫生随行出診，在車上時就給宿莫做了緊急處理，總算把鼻血給止住。大概是流的血太多，宿莫在車上後半程的時候昏昏欲睡，頭不疼，卻有股困意湧了上來，使得他的注意力有片刻的渙散。迷迷糊糊間他看到旁側的郁臻與吳醫生交談，臉色是他從沒見過的冷峻。

“先做個綜合檢查。”

“激素好像有點問題。”

“情況現在還不清楚，等檢查結果出來再說。”

“奇怪，明明已經好轉了……”

郁臻目送着宿莫進檢查室，旁邊跟來的樂樂已經熟練地跟醫療助手談起了住院事宜，樂樂似乎已經對這種情況很熟練，聯系醫療助手辦理住院，預約檢查室，辦理陪護……老式的智能機器人智能水平沒有現在的機器人高，擁有自主學習以及習慣養成的行為指引，行為指令在某些時候會顯得呆板。

最初始為保姆用的機器人，在數年中自主學習，掌握了本不該屬于他機器體系的內容。

宿莫沒有家屬，在醫療站內都是人人皆知的事情。

在早些年經由他本人允許後，很多權利都轉交到機器人身上，必要的時候都是鄰居朋友或機器人給他做的決定。

檢查的結果很快就出來，宿莫體內的多種激素出現異樣增長，這種情況與原先備案的情況有異，在沒通過醫療器材檢查的情況無法觸發機器人的監控警報，所以樂樂才沒在第一時間發現主人的問題。

“之前檢查說他的情況好轉，這确實是好轉的情況，但有種好轉過頭了……”吳醫生捏着檢查數據，跟樂樂以及郁臻解釋道：“我們低估了他的S級精神力帶來的影響，之前我說過宿莫的S級精神力，按照現有的星盟數據分析，很少有人會出現兩樣極端的表現，但事實上有宿莫這個特例，宿莫以前不是我手下的病人，後來我才成為他的主治醫生，為此我特意拜訪過他前一位醫生，那醫生說他3歲那會有一場大病，因為精神力的正向增長，對身體産生了負荷，差點沒救過來。”

郁臻敏銳地從吳醫生的話中聽到了重點，“精神力增長？S級的增長？”

“對，那年他父母還在，精心照顧大半年才挺過來。精神力增長也在三歲之後穩定下來，再也沒出現這個情況。為此我們專科組還有醫師判斷說宿莫的體質情況可能與他精神力有關聯，可是沒有更多的數據支持，這個猜測很快就被駁了。”

吳醫生耐心道：“前段時間宿莫的體檢結果出來後，我們看到了自主恢複的可能性，認為F級體質成長的可能性會與患者本身精神力有關，精神力越高，恢複的速度也會更快，這也側面證明宿莫的體質開始成長的原因。”

“而這次的情況也跟他的精神力有關，上次說他的産生自主恢複能力，是因為腦域變化的調動。”

吳醫生說到這，苦笑道：“你可以理解人的精神力就是腦域變化的一種催化劑，先前的成長速度是正常的，但現在他由于腦域太過于活躍，身體沒跟上恢複的速度，産生的一種表象反應……流鼻血，皮膚刺痛，頭疼頭暈，發燒等一些小病小痛也會随着他體質的恢複迎來一個适應期。”

郁臻稍稍思考，問道：“你的意思是，他的精神力出現增長，速度變快，才會引起這些問題是嗎？”

“對，他的精神力跟上次檢查結果相比出現了增長的情況。”

吳醫生怕郁臻誤會又解釋了幾句，“但他現在精神力出現增長帶來負擔的可能性較小，醫療進步，他年齡也比之前大，這種增長對他來說不會有大問題。就是恢複期有點小問題，身體會因為跟不上速度而産生多種原因，他接下來可能還有一段時間的低燒期，問題不大，不用擔心。”

-*

宿莫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了家裏。

“吳醫生說不用住院嗎？”宿莫醒過來後就是過問自己的身體情況，得知自己會流鼻血是因為恢複太快，身體沒反應過來時還有點意外，以前都是因為身體太差生病，沒想到身體變好了還會生病。

“不用住院，用藥也是跟之前一樣，隻是給你開了抑制劑，出現過度增長就得壓壓精神力。”

郁臻給他貼了退燒貼，又道：“他讓你這段時間休息要充足，生病也會是正常的情況，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不過一旦出現增長過快導致昏迷，就得立刻去住院。”

“哦……”宿莫心裏松口氣，他不怕生病，就怕體質再出現意外，“吳醫生有說怎麽壓精神力嗎？每天打抑制劑嗎？”

“少動腦多休息，過多刺激要不得，你的身體還沒穩定前精神力就是個時不時會發作的隐患。”郁臻沒忍住揉了揉宿莫的頭，解釋道：“好消息是，如果這次适應期平穩度過，初步估計你的體質可能會有突飛猛進的增長，很有可能從F級到E級，那才是實質性的突破。”

宿莫一愣，眼睛中帶着別樣的神采，他試探性地回問了句：“E級？”

“是。”郁臻看着他，“但隻是可能，具體得看你恢複後的結果。”

E級……

宿莫聽到這裏的時候心情難以自制，他預想中恢複到E級可能會是好幾年或者是幾十年，可如今卻給了他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恢複期能有多久……？數月？幾年？還是說很快就就好？

他正想着，眼前忽然有個手帕抵了上來，直接停在他的鼻尖，後者聲音中帶着幾分無奈，“想什麽呢？”

宿莫眨了眨眼，忽然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又流鼻血了。

他餘光瞥到郁臻衣服上的血跡，心中微微一頓。

“張嘴。”

宿莫聞言張開了嘴，微涼的指尖在他唇上停留片刻，最後一顆冰涼的藥丸塞了進來，藥丸入口即化，冰涼的氣息似乎順着喉嚨湧去。他下意識就含住，未曾想郁臻還沒收手，牙齒輕輕磕着郁臻的手指，擡眸看到男人眼裏深邃未知的情緒。

“莫莫，松口。”郁臻突然道。

宿莫不知為何膽子忽然大了起來，他沒松口，就那麽看着郁臻。

兩人間的氣氛沉默稍許，宿莫才放開，低着頭道：“涼的。”

“擡起頭。”郁臻道。

宿莫聞言照做，溫熱的唇邊似乎被覆上冰涼的氣息，男人的面孔近在眼前。

片刻分開，他腦子一熱，先前的膽量蕩然無存。

郁臻問：“什麽感覺？”

宿莫有點頭熱，接道：“涼的。”

“流血頭疼都能吃，藥丸的效果很快。”郁臻看到男生鼻尖的血跡，又給他擦了擦，“不流了，下次要是流鼻血就先吃這個，藥效很快。”

“我跟你學校那邊打過招呼，你導師聽說你的情況，答辯的事就交給了你周師兄。正好學校這段時間都是實操課居多，他給你放假，讓你養好身體再說。”郁臻見鼻血止住，把手帕遞給他，又繼續道：“先捂着，看看一會還流不流。我這幾天留下來照顧你，等你情況穩定我再回去，躺着休息，一會吃飯叫你。”

宿莫接過手帕自己捂着，見到郁臻轉身出去，才注意到郁臻臉邊似乎蹭到了他的血，後者身上确實狼藉，白襯染了不少血，不用多說，宿莫也知道那是他早上流鼻血弄的。

腦子因藥效有點遲鈍起來，宿莫迷迷糊糊想着……

想到唇邊短暫的觸感，他想着……

剛剛臻哥，是不是偷偷咬他了？

-*

恢複期的結果，就是接下來兩天因為低燒被載入器阻擋在外上不了游戲，身體沒恢複好，家裏一人一機器人都不同意他上游戲，以至于宿莫每天打不了游戲也進不了實驗室，隻能等着精神力平複。

宿莫除了重病在床什麽都不能碰的時期，還第一次在大腦清醒且狀态良好的情況下被禁止……不讓看書，不能算數據，不能碰零件，游戲也不允許……不到一天的時間，他就有點閑得發慌，最後還是主動去問了吳醫生情況，後者一聽也驚了。

“郁總跟樂樂确實有點太誇張了，之前在醫療站我也是跟他們說這兩天要注意休息，沒想到他們連這些都不給你碰。”吳醫生解釋道：“不碰确實是一勞永逸，但你恢複還是要靠精神力啊，不能完全壓太狠，隻是說控制個度，少碰又不是不碰，你體質恢複還跟腦域有關系呢，适度适度。”

郁臻知道适度的道理，但這幾天他還是想讓宿莫充足休息，至少燒退了再考慮別的事情。

于是日常的活動隻能變成玩拼圖，郁臻之前不清楚，後來才發現宿莫的家裏有很多拼圖，好些拼完被他整齊地壓在儲藏室的角落裏，還有些拼圖沒開始拼，一盒盒整理好放着。

宿莫好像一直都很喜歡這種玩具，哪怕現在光腦上有更多形式的拼圖游戲，但他好像很少玩，更多地喜歡捏着那一兩塊木制的拼圖塊，坐在板架前時慢慢拼。

兩三天的時間，他流鼻血跟頭暈的症狀緩解了，郁臻也沒限制他進實驗室跟組裝零件，隻是游戲還不能玩，體溫不過關，F級載入器不允許登入。

宿莫自我感覺很好，可低燒一直沒退。

“等燒退了再說。”郁臻道：“競技場的事你不用擔心。”

先前為了打競技場把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郁臻這幾天也閑下來，宿莫沒上游戲，但他還得上，把團隊的輪次打上去。競技場剛開始第一輪，他們還得繼續第二輪往上走，淘汰對手才能晉級，好在競技場都是陣容分隊的形式，隻要求玩家在線，卻沒要求每個玩家必須上。

打完恭喜發財那個團隊後，進入第二輪時，主腦讓他們重新調整分隊。每打完一次比賽都有一場調整分隊的機會，方便團隊配套出更适配的陣容，也方便團隊調整陣容以免被針對。

沒了宿莫少了一個主力，但是團隊裏隊友的個人能力都不錯，郁臻用宿莫的號調整分隊後提交，陣容也給宿莫看過，都覺得沒問題後就基本确定下來。

“果子他們一直在問你為什麽不上，別的理由不好說，我跟他們說你生病住院幾天。”郁臻繼續道：“他們問嚴不嚴重，想去醫院看你，我幫你拒絕了。他們挺關心你的，這幾天也打得很穩，開玩笑少了。”

宿莫聞言微頓：“我晚點去群裏說說。”

“不打游戲會很無聊嗎？”郁臻問。

“無聊。”宿莫捏着拼圖，又道：“但我得好起來，以後才能随便玩。”

對自己的身體他還是清楚，該遵醫囑就該聽醫囑，他已經過了任性的年紀了。

“我讓朋友送了個虛拟儀過來。”郁臻道：“他的項目正好在做一個全虛拟特殊場景，虛拟儀可以反投影星網具象，可以把星網的部分內容轉化到投影上。”

宿莫聽到他說至此處，“具象星網？這種儀器有權限接嗎？信息流那麽大……”

“有賬號作權限就可以，他們要構建的場景也是基于蒼穹的載入器設置，同屬于蒼穹旗下的産品，改幾個設置也可以跟載入器連接。”郁臻把虛拟儀拿出來，與客廳內的智能系統連接，“簡單來說，可以依靠我的視角具象游戲內的場景，也能具象天寰的直播間。”

“你低燒沒退不能上游戲，要是無聊了，你可以看比賽。”

郁臻跟樂樂弄好了虛拟儀的連接，偏頭看着旁邊好奇的男生，道：“要試試嗎？”

宿莫看着虛拟儀亮起來，看向挽袖調整的郁臻，心裏十分複雜。

好像這麽多年裏，第一次有人為了緩解他的無聊，想方設法地給他搬來了新東西。

宿莫的聲音有點沙啞：“我看看……”

郁臻把視角調整後道：“虛拟儀能具象場景，但是隻是具象，沒有互動功能。他們的團隊現在也在攻克相關的問題。”

宿莫走過去看了會設置，突然發現這東西其實就是将載入器內場景做具象轉接，是個比較新穎的機器。他好奇地拿着說明書看了一會，突然道：“也不是不能做互動。”

這東西跟他以前嘗試做過的一個小玩意有點像。

隻是他沒完成的東西，郁臻朋友的團隊做出來了。

而他完成的東西，在這個虛拟儀上沒有。

“我好像有辦法做互動……這東西能接天寰是嗎？有權限是嗎？”宿莫問。

郁臻道：“是，這也是跟天寰合作的項目，那邊已經給了權限，不然怎麽能在主腦的監控下接內置系統？天寰這個IP是要做大，所以還有很多合作進行中。”

他說到一半，忽然看到幾天沒流鼻血宿莫又冒紅了，馬上道：“宿莫……你又在想什麽。”

宿莫吃了顆藥丸，坐在地上開始搗鼓虛拟儀。

郁臻剛一走近，忽然看到沉浸在虛拟儀內的男生臉上，有一種他在現實中鮮少見過的神采，宛如游戲中那個意氣風發的召喚師。

宿莫微微側目，嗓子因幾日發燒有點沙啞。

“哥，你知道嗎？這東西其實還能做互動轉接。”

-*

競技場的時間依舊是早上，不少玩家看第一場之後看上瘾，有的還特意調了鬧鐘大早上來蹲現場直播，誰知道廣告團的打法一改原先的亂來，自第一場結束後的晉級賽變得格外的沉穩，也不亂來，奇葩的陣容變少了，都開始拿一些穩定的陣容。

而大魔王momo在線是在線，卻一次都沒上過場。

論壇上議論紛紛，不少人還因此展開了讨論。

【廣告團最近有兩把都是拖五局的，這挺難說的。】

【大魔王這幾天都沒上場，該不會有啥問題吧？】

【沒上場但在現場啊……不是我說，我感覺有很大的可能，他們廣告團可能在練兵。】

【卧槽真的假的，拿晉級賽練兵，輸一場不就全沒了嗎？】

【是他們沒遇到強團吧，晉級賽的節奏很快，AB組晉級賽馬上就要到了，他們這場要是贏了，接下來就要跟A組的雲隐人間打了。】

廣告團穩紮穩打地贏了，淘汰了B組所有的團隊，然後對上了A組的霸王[雲隐人間]。

比賽開始這天非常熱鬧，比賽的時間點依舊在早上。

到了後期，直播間也變得非常熱鬧。

“感覺誰都有可能贏啊。”

“聽說之前雲隐人間戰場上還贏了一回呢，廣告團不好說。”

“廣告團很強好嗎！這幾天他們都用比賽在練兵呢！肯定為了陣容想好了策略，對付雲隐人間肯定沒問題。”

還沒進競技場，紅果果等人就聽到了很多的讨論。

“我靠，是什麽誤會讓他們以為我們是在練兵。”哈密瓜道：“我們這幾天也贏得好辛苦好嗎！”

全世界都以為他們準備齊全，誰知道他們就是臨門磨槍。

雲隐人間不好打，團隊成員都是玄陽陣營的大佬，可以說玄陽陣營排行榜上的大號有一半在雲隐，有一半就在天界。尤其是廣告團之前還在戰場上輸了雲隐人間一回，這次打起來隻能說是勝負對半，當然那是在momo上場的情況……別人不知道，但廣告團裏心知肚明。

他們的指揮現在還在醫院裏住着，這一場在外界看是勝負對半，在他們眼裏，他們隻有三成勝算啊。

“我靠，我感覺我們要贏到頭了。”

紅果果道：“沒事，輸了這一場，還能争個第三。”

紅果果：“開始想念我大哥了，還想堅持帶他躺贏拿冠軍，沒機會了。”

apple：“是什麽讓你覺得對上踏雲中還能躺贏的？”

清風道：“我開始緊張了，行哥你昨天的陣容怎麽提交的，是我們常規的陣容嗎，會不會被看破了！？”

西瓜道：“啊？昨晚還改陣容了？？”

以往陣容都是提前說，但今天這場的陣容似乎是昨晚很晚才提交的。

“改了。”郁臻聞言看了下比賽時間，道：“momo臨時調整，踩點交的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