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士跟道士因為要升級很快就走了，門派駐地前隻剩下宿莫跟紅果果。

宿莫還在看召喚師其他技能的學習條件，旁邊的紅果果率先受不了這長久的沉默，“5包？”

宿莫沒回。

紅果果：“6包？”

宿莫沒說話。

紅果果咬咬牙：“7包？”

宿莫偏頭看了他一眼。

紅果果欲哭無淚：“8包8包，真不能再多了。”

宿莫勉勉強強：“那行吧。”

紅果果十分肉痛，新手區本來就沒這種保镖服務，更何況找個操作可以的保镖更是難上加難。他現在就回去兩個小時前，抽一抽手賤踢人的自己，進團都是大爺，以後不能随便惹，“這一天8包飼料你兔子也吃不完，要不折點材料？”

飼料明碼标價80金，折材料他還能縮點水。

宿莫偏頭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它可以吃8包，對吧？”

靈心兔歪了歪頭，蹦蹦跳跳，一臉天真無邪。

紅果果：“……”

簡直不可理喻！

宿莫點完技能清理完背包，“你怎麽還不走？”

紅果果：“我在等你啊，你不走我怎麽走。”

“哦。”宿莫掃了一下時間，“那我先下了，明天見。”

紅果果：“？？？？等等哥！”

他還沒說完，眼前人化作飛煙下線，完全不給他挽留的機會。

現在才12點！他都沒說困，年輕人不更應該快活到3點嗎！

-*

宿莫沒想那麽多，12點睡覺對于他來說已經算熬夜。

這會他剛斷開連接，就看到樂樂站在他的面前，電子屏上是一連串生氣的顏表情，機械手已經搭在他的載入器上，似乎已經做好強制斷網的準備。

“玩過頭了。”宿莫老實道歉。

樂樂生氣道：“宿莫，今天你玩了7個小時！！”

宿莫說着下次不會，心裏已經打算偷偷把樂樂的警鈴系統往後調兩個小時。第一次玩游戲這麽晚，宿莫洗漱完躺在床上，卻絲毫沒有睡意。腦海裏似乎還保留着剛剛在全息世界裏奔跑的感覺，迎面的風，輕盈的肢體，這曾是他夢寐以求的身體。

無止境的奔跑，暢快的運動。

體能課向來是星盟各個學校重點課程，體質優秀的學生能得到專項的體能訓練，但宿莫體會不到這些，F級體質使得他永遠與劇烈運動無緣，廣闊的體能訓練場與他無關。

第一次意識到自己跟同齡人存在隔閡，是所有的小朋友讨論着新游戲新虛拟模型，他們暢所欲言地描繪一個奇妙的星網世界，那裏有各種虛拟機甲，那裏可以看見全星際的風景……那天他跑出學校，父親的戰友用委婉的語氣安慰着他，許諾給他買更好玩的光腦，卻未曾答應給他買一個虛拟載入器。

虛拟載入器，對于別人而言是藏有豐富寶藏的寶箱，對于他而言卻是打開即致命的死亡之門。幼年時他不懂，抱怨跟委屈無法讓長輩動容，隻會讓他們想方設法準備新的玩意給他解悶，他沒有父母，調皮與任性隻會給他人徒增麻煩，所以他不争不鬧。

在同齡人能暢快玩耍的時候，他坐在教室裏，玩着早已玩膩的各種光腦智能游戲。

後來他年紀漸漸大了，興趣從光腦游戲轉移到浩瀚的書海，家屬區裏各個長輩家裏的數不盡的藏書是他新的興趣。

登——

一條新消息冒了出來，驟亮的光腦在黑暗中拉回了宿莫的思緒。

他拿起光腦，發現消息是來自他的直系師兄周師兄。

周師兄跟他同屬一個導師，剛上大學的時候是他帶着熟悉實驗室，後來導師就把他們分在一組，不少實驗都是一起搭檔做的。兩人關系不錯，好幾次宿莫過勞昏倒都是他背去醫療室，這次假期學校實驗室整修，周師兄跑去其他星系做考察，這會剛剛回首都星。

【宿莫！】

【我剛回學校就撞見老劉，他讓我收拾行李下周去一研所。一研所那邊有不少新型儀器，你上次不還嫌棄實驗室的機器跑得慢嗎？怎麽拒絕那麽好的機會！】

消息一條條蹦出來，宿莫打開聊天界面時，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宿莫看着那堆文字，回：【沒什麽興趣。】

【你居然還沒睡覺？不休息嗎？】

宿莫：【睡不着。】

似乎是文字輸入太慢，周師兄得知宿莫沒休息，直接就發了通訊請求，剛接通就詢問道：“這是幹嘛啊，那麽好的機會別人求都求不來，這還是一研所第一次向未畢業學生發出邀請，那是首都頂級研究所！！”

宿莫：“不去。”

周師兄：“為什麽啊？”

宿莫：“去了能讓我上機器嗎？”

周師兄沉默了下，一時半會也不知道怎麽回答，而後道：“這體質問題也沒辦法啊，你要是上機器，下一秒醫療車就給你拽進重症室。再說你是S級精神力，做場外控制也不錯……”

周師兄說到這，忽然停住了。

研究所的機器對體質的要求不高，最低是D級。而宿莫隻是F級體質，一上機器就能讓機器發健康警報那種，碰不了機器，上不了星網，終将此生隻能站在屏幕前做場外控制，而且随時面臨信息落後的尴尬局面。

即便如此，他展現出來的天賦也足以讓研究所負責人動心，還是給他發來了入所學習的邀請。周師兄很心疼這個師弟，宿莫的效率特別高，往往每個項目下來，他都能最快做出最佳的方案，定下計劃目标，最後才把需要上機的任務分配給他。

數據龐大，連接星網，調動數據庫等等，有些時候都需要上模拟倉。

普通的機器計算還好，但涉及到核心數據總要上機器。周師兄記得有一次跟隔壁實驗室合作跑一組數據，明明他師弟已經把公式都推好了，卻因為負責上機跑數據的學生疏忽，讓他們兩周的努力白費。

當時就是宿莫在做場外控制，場外說到底是場外，沒辦法親眼見數據的變動，也沒法及時修正錯誤信息……

“一研所在做項目研究，據說是跟蒼穹集團合作，你知道最近挺火的《天寰》嗎？他們的載入器就是蒼穹項目組跟一研所合作研發的新型載入器。”周師兄：“載入器的限制已經從D級擴充到E級，或許有可能實現F級載入器。”

宿莫聞言一怔，“是嗎？”

周師兄：“你好像不太感興趣，這幾個月也是，跑實驗室都沒以前勤快……”

“有嗎？”宿莫從床上起來，啪地按亮了床頭的燈，“也還好，最近實驗室不太忙。”

安靜的房間裏聽不到其它聲音，樂樂進入休眠充電狀态，唯一的熱鬧來自光腦的另一邊。

周師兄忽然察覺到一絲不對，“這個點怎麽還沒睡？你不是11點前睡覺嗎？”

“改了，現在12點。”宿莫捏了捏眉頭，“最近在玩游戲。”

周師兄以為宿莫還在玩光腦游戲，在實驗室裏時，宿莫就總愛拿着光腦玩那些智能游戲。他繼續道：“假期實驗室正好沒事，趁這個時候多多休息，等我去研究所，要是遇到那些大佬就給要幾個簽名。”

宿莫笑了笑：“好，謝謝。”

周師兄又跟宿莫說了一些考察中的見聞，又把有關的材料發郵箱給他，最後讓宿莫早點休息就挂電話。宿莫卻難得失眠，坐在床上翻了郵件，看完外星系特別又絢爛的風景發了會呆，最後點進朋友圈。

光腦朋友圈裏多是教授們發的人生格言，要麽就是家屬區其他爺爺奶奶的風景照……突然，宿莫看到一個特別的截圖。

——是天寰的游戲截圖。

腦中雜亂的思緒好像在瞬間理清，将他從那種溺死人的回憶拉出來。

他驟然失笑，在截圖底下點了個贊。

“宿莫，做人要知足。”

-*

紅果果蹲在禦靈居門派駐地門口，挂着臨時擺攤，目光呆滞地望着外邊的玩家。

他早上十點上線，剛上線隐藏ID準備去野外刷混隊伍刷幾個小怪，結果他還剛刷幾分鐘，就被燭天幫會的人追回了安全區。

天寰這個游戲有個特別垃圾的機制，隐藏ID雖然能讓你大隐于衆，可一旦你被人開過殺戮且被殺戮者加入仇人列表，那麽隻要對方打開天眼，便能在人群中看到你的ID。紅果果是沒想到那個叫不離不棄的戰士這麽玻璃心，事情都過去一天了，還讓人野外蹲他。

也是他失策，昨天被一隊人開過殺戮。

現在隻要在路上撞見燭天的人，他都隻能灰頭土臉地回安全區躲着，太不安全了，他根本不敢在野外擺攤賺錢，這對一個商人來說就是致命打擊！

于是他從早上等到下午兩點，也沒等到8包飼料請來的保镖上線。

“你這材料能不能便宜點啊？”有玩家跑過來問。

紅果果有氣無力道：“行吧，打九九折。”

玩家道：“再便宜點呗！怎麽才九九折啊，打個八折我馬上秒。”

紅果果道：“新手區材料難刷啊兄嘚，打個九九折我都虧本賣了，熟人來我都不讓價，要不是看你面善，我哪裏會自刀啊，就這個價，一口價99金，要不要？”

玩家猶豫了好一會，最後還是買了。

“唉，賺錢不易，我練個小號怎麽就那麽難呢。”紅果果仰天長嘆，忽然就看到站在攤位前的少年人，少年依舊穿着那身破布衫，僅有步履跟手腕顯得精致，此時正半蹲在他攤位前，順手拿着個材料打量，“不錯啊，九九折倒賣了80J材料，淨賺19金。”

他說完看向紅果果，“原來大家都是九九折？”

“哥，我給你打九八折行嗎？”紅果果見到他腿都軟了，“你怎麽現在才上線，我等你老半天了。”

宿莫：“睡過頭了。”

“您還午睡啊。”紅果果收拾着攤位，“走走走，我們趕緊升級去，我要盡快帶着我的身家財産離開這個鬼地方。”

兩人的等級相近，做了幾個支線任務很快就到了25級。

到25級以後升級的速度就變慢了，宿莫看着任務列表後邊的經驗結算，“去野怪區吧。”

“什麽？”紅果果聞言拒絕道：“去什麽野怪區，萬一又被燭天的人堵了。”

宿莫關掉任務列表：“這個地圖的支線任務是平均經驗差不多10w，經驗條每升一級會在原來的基礎上增加5%的浮動經驗，到達25級後的浮動值達到8%支線經驗多但耗時大，折算下來不如刷野怪升級快。”

紅果果：“啊？”

“25級往後經驗條浮動大，我們跑支線的時間需要在15分鐘往上疊加，以目前的支線數量以及任務難度，再考慮意外因素，我們保底結果是在5個小時內達到28級。”宿莫簡單解釋道：“刷怪經驗少，但速度快，減去傳送時間、劇情時間等等，在輸出量200/s的人均基礎上，兩個人刷，我們升級隻需要3個小時。”

紅果果：“等等你在說什麽？而且這些亂七八糟的數據你從哪來的？”

宿莫疑惑地看向他，“你升級不看經驗條的嗎？”

“？？？”紅果果：“誰升級會看經驗條……不都直接做任務完事升級嗎？你閑着沒事計算這些幹嘛？”

宿莫：“沒計算，看一眼就知道了。”

紅果果：“我怎麽感覺我有點不懂了。”

這人在幹嘛，打個游戲要不要這麽複雜！？

“不同等級刷怪獲取的經驗值不一樣，等級低打高級怪經驗高，25級去25-30級的野怪區能達到最大收益。”宿莫看了他一眼，“你要想升級快，就跟我走。”

紅果果稀裏糊塗就跟着宿莫到了野怪區，這會下午三點左右，刷怪的人并不多，野怪區還空了好些位置。momo到位置也不急着打怪，要麽慢悠悠地放技能拉怪，又跑幾步拉脫，要麽就打死一隻，然後站着不動。

一晃眼五六分鐘過去，momo還在溜怪。

“這裏不安全吧，有點危險……”紅果果有點後怕，不久前他來這邊刷怪就被燭天的人追着打過一次，險些被整死，“我們求穩行嗎？升級慢點就慢點，生命安全第一位。”

野外被殺要掉級，貪圖這點快，不如做任務來得穩妥。

宿莫終于停下來，指着某個位置說道：“你站這裏，坐标西96，南116。”

紅果果順着宿莫所指的位置看過去，隻見那個位置在一群紅名野怪的中後方位置。

別的不說，一進入那個位置，必然會受到四面八方紅怪的襲擊。

紅果果沉默了會，腦中思緒萬千。

是他保護費交得不夠，還是哪裏做錯了……

宿莫見他沒動，又道：“走神了？過來。”

紅果果艱難道：“哥，我會死的。”

這是25級的怪，他在裏面最多就能撐個7秒鐘，然後地面就會多一個ID名為‘紅果果14號’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