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的手續很快就辦下來，宿知行跟着醫療助手忙前忙後，身邊還有個樂樂陪着。住院隻是個開始，當天晚上就抽血了幾次，忙到大半夜宿莫才睡了。

出血的症狀并沒有緩解，半夜的時候陪床的郁臻注意到睡夢中的宿莫流了鼻血，急忙叫來了醫生，兵荒馬亂直至天明。就去做了全套體檢，陳山雪第一次見到孩子體檢之後大汗淋漓的模樣，她沒說話，隻是在結束之後躲在宿知行身後偷偷掉眼淚。

吳醫生緊急聯系了專科組。

星盟的F級患者稀少，像宿莫這樣行動自如的F級更是特例，這些年來宿莫的體檢報告向來都是他們的突破此類病症的重要案例，原先他們以為希望的曙光已經來了，可沒想到在宿莫持續好轉近半年之後會突然來了這麽一次異常，而這個異常極有可能颠覆他們原先的判斷。

“他每次體檢的耐受程度都在逐步上升。”

“這個上升速度太異常了，之前沒有發現嗎？”

“有，一直在觀察狀況，但他的身體可以承受得住這種速度。”

“可現在的速度明顯是異常的，他的身體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出血，甚至還有髒器出血。”

“體檢的數據出來了嗎？”

“馬上了！數據中心那邊在彙總。”

腦域的活躍影響身體各項指标，原先宿莫的增長指标是正常人的4倍，而現在的增長指标已經從4倍轉而變成8倍，甚至還在往8倍以上持續攀升。吳醫生坐在人群中，身邊都是同事争吵的聲音，他的目光停在正中間的光屏上，左上角的位置是他看了無數次的證件照。

這張證件照換了很多次，從很小的一個孩子，到現在英俊的模樣。

多年的病痛沒有壓垮他，吳醫生猶記得每次宿莫進他診室拿體檢報告的模樣，他沒有自卑也沒有埋怨，甚至連負面情緒也很少外露，重症科他接觸過很多的病人，有受不了痛苦想放棄治療的，有死死吊着命的……但像宿莫那樣的小孩他第一次見。

吳醫生記得男生坐在他辦公桌的另一邊，腰背挺直，一如既往。

當初他見到宿莫的第一眼，他就想幫助這個孩子，讓他能快樂輕松地多活一些年。

“老吳。”旁側的聲音喚回了吳醫生的思緒。

吳醫生回過神來，他略有疲憊地回答道：“在昨天之前，他每天的身體數據報告我都有看，确實都是正面增長，他也向我反饋過身體好轉的跡象。”

不應該的，宿莫應該會好轉，不應該這麽突然，也不應該出現惡化。

這個念頭充滿了吳醫生的思緒，他開始回想着這段時間宿莫各項數據情況，妄圖從某些細枝末節中找到病發的原因。

“沒有對比病例這很難下手。”

“是啊，宿莫太特殊了，我接手的F級患者現在還離不開重症室，像宿莫這樣的情況簡直是天方夜譚。”

“如果沒辦法找到增長異常的原因，這孩子可能會被拖垮。”

“是不是跟他的精神力有關？他比較特殊，目前僅有的病例裏就他的精神力最高。”

F級患者非常稀少，大部分的精神力都是E級，偶爾有D級。

但像宿莫這種S級精神力且F級體質的例子隻有一個。

“他原先的增長速度就有點異于常人了，是我們根據他S級精神力推測的速度。”

“初篩的時候他的精神力還是S，沒有出現異常。”

“是的，而且他的精神力穩定，按照我們已有的模型推斷，這種翻倍的情況不可能會出現。”

“成人的精神力基本穩定了，少量增長是正常的，他現在的增長速度完全無法用精神力概論來證實，這太離譜了。”

“他之前出現過精神力增長的情況，但很快就平息下去，身體也是正常的。”

吳醫生突然想到什麽，“不止是增長……宿莫出現過S級精神力波動。”

其他的讨論的醫生聽到這忽然停了下來，有個醫生想起來：“我記得你說過這個。”

吳醫生道：“他小時候因為精神力波動差點死了。”

剛剛說初篩的精神力科醫生馬上道：“初篩隻是評級……體檢的精神力項目做了嗎？”

“做了，報告來了！”

光屏上彈出了宿莫體檢的所有細節，吳醫生當機立斷打開了精神力項目，于是就看到了某個标識後面極其的詭異的波形圖。吳醫生立刻把醫療器上的報告導入到數據中心進行還原，“對他前一周的數據報告再分析，模拟他精神力出一份報告。”

醫療助手馬上去做。

其他醫生在看其他報告。

“老吳，有個問題我們忽略了。”

“之前我們讨論過的那個問題。”

“對……該不會吧。”

模拟圖很快就出來，同樣是波形圖，一開始還是正常，在起伏的間隔從最開始寬大的間距變得越來越短……

“不是該不會。”吳醫生看到其他報告，膽戰心驚：“沒有先例，我們也無法預測體質進階會出現哪些症狀……這是個好事，卻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之前說他的精神力問題，基因這種事情很難說，在宿莫沒出現之前，我們也沒見過S級精神力F級體質的特例。”

“這根本不可能，星盟登記的S級精神力公民裏，最低也是A級體質，從沒有跌過A級的情況。”

“恢複是有關的，他之前有那種恢複速度跟他精神力關系很大。”

“不是問題，他是在恢複，這可能就是進階！”

……

專科組的醫生針對了宿莫的情況進行分析，綜合他既往病歷，最後确定了一個結果。當宿家人得知情況後馬上就去了吳醫生的診室，宿知行聽完愣了下：“什麽意思？”

“我們以為隻是特例，但還有另外一個情況。星盟最高精神力是S評級，但評級中會有多種浮動，因此有S 跟S-。”吳醫生道：“S級的下限是A級，可上限是個不定數。我們一路追溯到宿莫的出生報告，初步斷定宿莫的精神力可能是S ，達到某個超越他體質的上限，導致他出生異常。”

人的承受範圍有上限，上限被突破，損壞的就是身體。

“這是最能解釋他S級精神力卻是F級體質的原因。”吳醫生道：“他可能是精神力過于強悍才拖垮了他的體質，所以他小時候會出現S級精神力波動，年幼的F級太脆弱了，當時他才差點沒撐下去。”

陳山雪害怕了，她記得宿莫幼時的情況，“我兒子是遇到當年的情況嗎……這精神力不能壓嗎？”

郁臻也在聽，“他的身體未必能受得住。”

“我們可以通過藥物控制，但他的主要問題不是因為這個。”吳醫生道：“腦域的活躍在恢複他的體質，也在恢複他的精神力。但成人之後精神力趨向穩定，他出生那種拖垮身體的強悍精神力不會出現，可波動是沒辦法停止了。這種情況隻能說是他的快速恢複所牽動的，我們專科組讨論後确定一件事。”

“這可能是個契機。”吳醫生認真道：“我們原以為體質進階是正常的進階，可我們已有的資料庫裏，宿莫是第一次從F級體質出現體質增長的人。進階的狀況我們無法判定，隻是現有的數據表明他在好轉。”

“是F級到E級的好轉，但他得熬過去。”

“我們不能在這個時候使用藥物壓制，可能會導致不可逆的損傷。”

在診室聽完結果沒多久，郁臻在宿莫清醒的時候把情況同他說明。除了偶爾流血跟頭疼，宿莫并沒有其他狀況出現，他聽完沒有別的感覺，聽從醫生的建議住院第一時間觀察。

但情況突變在三天後，宿莫身體狀況有點不太樂觀，他全身有不同程度的出血症狀，高燒不斷，渾身的皮膚跟骨頭都在疼，他清醒地感受到這種疼痛，上百倍的生長痛在他身體持續發生，就好像是把身體的骨頭打碎了重組，高效止痛藥隻能暫且緩解一兩個小時。

體質的進階比他想象中還要痛苦，他清醒地忍受着疼痛。

父母跟郁臻都請了假，每天他睜開眼的時候都能看到身邊有人在，躺在病床上的日子變得過分漫長。他疼得說不出話的時候，他們會在他耳邊給他講事情，說着生活裏的事，講他感興趣的話題。

似乎怕他熬不下去，所以身邊一直有人。

宿莫覺得自己太糟糕了，生個病還耽誤了這麽多人。

可他又點小小的高興，因為晚上的病房不再是他一個人。

吳醫生跟專科組每天都來，開的藥也隻能是普通的藥，宿莫能感受到醫生們觸摸他時的小心翼翼，也能感到輕微觸碰帶來的皮膚疼痛。根據宿莫的症狀，專科組的醫生們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們無法幹涉進階過程，隻能是找些緩和的藥物來減輕宿莫的痛苦。

活躍的精神力讓他對周圍的一切變得非常敏感，家屬區的爺爺奶奶們來看望，跟父母說着話；同學跟老師也來了，但怕打擾他隻在病房外逗留；也看到一個跟郁臻長得很像的婦人，跟程奶奶一起來的，給他帶來了一束漂亮的花……

他看到了陳山雪在角落裏擦眼淚，也看到宿知行病房裏外來回地跑，仿佛蒼老了好幾歲。也看到了郁臻，向來西裝革履風度翩翩的男朋友領帶也不系了，神色疲憊，似乎每天都帶着不同的醫生來他的病房裏。

宿莫覺得自己的視力好像變好了，他看到郁臻沒刮幹淨的胡子。

聽力似乎好了，能聽到遠處醫生小聲的交談。

這些變化是清晰能感覺到的，哪怕他每天都活在煎熬裏。

睡不着覺的時候，他想着要快點好起來。

看到父母強顏歡笑的時候，他想開口跟他們說幾句話。

看到郁臻坐在他旁邊的時候，他想去勾他的手。

宿莫覺得時間好漫長，漫長到他快覺得撐不下去的時候，他的症狀出現了緩解。

殘破的身體迸發了前所未有的生命力，開始頑強地修複起他的身體，隻是三天，他的出血症狀跟生長痛都停了下來，精神力的波動漸漸平緩，恢複到宿莫以往的水平。

吳醫生高興地拿着最新的檢測報告進病房，宿莫的體質從F級走到了E級，哪怕隻是最低标準的E-，也足以讓提心吊膽一周多的所有人放下心來。

疼痛退去，體力在一天天回籠。

在指标趨向正常的第四天，他可以進修複倉進行修複了。F級到E級是前所未見的橫溝，可一旦跨過去，就是天差地別，大部分的醫療器最基礎級別都是E級，宿莫在F級的時候因為體質承受能力有限而無法接受的醫療機械，在他體質增長後都可以承受。

這對他來說是個好消息，也代表這原本漫長的修複期可以通過醫療倉來解決，醫生對他的身體恢複更有把握。前段時間的痛苦化作了疲憊，宿莫在體質進階後變得又懶又困，提不起精神，每天隻想睡覺。

“這是正常的。”吳醫生道：“精神力活躍讓他保持高度警覺的狀态，這段時間給他造成的負擔現在才有症狀。修複倉能減輕他身體的負擔，可精神上的疲憊還需要一段時間恢複。”

陳山雪稍微放心：“那需要注意點什麽嗎？”

吳醫生道：“他現在已經是E級體質，您不用太擔心。”

“就是困了倦了，可能會嗜睡一段時間。”

宿莫睜開眼的時候，病房裏開着暖光燈，郁臻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正在處理工作。光腦懸浮屏忽明忽滅，餘光倒映在男人臉上顯得過分清晰。他看了一會，稍稍側頭想要看得更清楚，但這細微的動作引起了郁臻的警覺。

男人馬上就放放下了工作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宿莫聲音沙啞：“……就是想翻個身。”

郁臻深夜陪床，他勸走了宿莫父母去休息，守夜并處理積攢下來的工作。前段時間他的注意力全在宿莫身上，有些未處理的工作不能再拖，就隻能留在這個時候處理。

他的愛人瘦了一圈，他跟陳山雪努力投喂的結果經歷這場進階全瘦回去了，

郁臻幫着他側身，又去倒了點溫水給他喝。

“……哥，你手給我摸摸吧。”宿莫喝完側躺着，看着坐在旁邊的男人。

郁臻小心地把他的手放在掌心裏，問道：“手指還疼嗎？”

“不疼了。”宿莫聲音很小，“有點困。”

宿莫已經睡了整整一天，郁臻原以為他清醒了，看來是他多想。在他掌心上的手不安分起來，始作俑者閉着眼，手卻十分地不老實，用指尖一直在刮着他的掌心。

郁臻控制力道回握了他的手，壓着聲問：“不是困了嗎？”

“……不想動。”宿莫沒有睜開眼，小聲地說着話：“哥你靠近一點，我有話跟你說。”

郁臻以為他有什麽事要說，傾身湊到他的面前，誰知道後者稍一用力，居然在他臉邊親了一口。

“好久沒親你了。”宿莫睜開眼，“你也不親我。”

郁臻看着暖燈下愛人的臉，稍稍湊近在他的嘴邊溫柔地親着。

宿莫聲音沙啞：“再親幾下？”

“不是困了嗎？”郁臻又親了下。

宿莫困倦地閉上眼睛，卻不忘在親吻的時候回應對方，等到後來聲音越來越小，當着郁臻的面睡着了。睡着的時候，手還不忘牽着郁臻，五指合攏，圈着郁臻的尾指。

進階後的恢複速度非同往日，不到半個月宿莫基本上就恢複過來。

體質的進階給他帶來的感覺是明顯的，父母擔心讓他多住幾天院，他的藥物減少了很多，吳醫生說要再吃藥一段時間觀察，他剛剛從F級到達E級，跟普通的E級還是有區別，該注意的地方還是要多注意。

“在看什麽？”郁臻坐在他旁邊。

宿莫今天才獲得允許拿到了自己的光腦，一拿到光腦就迫不及待地上網買東西。

樂樂道：“宿莫在買載入器！”

“載入器可以去星網。”宿莫确實在看載入器的型號，不僅如此，他原先實驗室裏要增添的機器還要換個型號，他現在不一樣了，E級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郁臻道：“哪個型號的？”

“買了那個功能最全的。”宿莫把光腦給他看，蒼穹集團的游戲載入器，E級的。

郁臻沉默了下：“男朋友有更全的，回頭拿給你。”

“哦哦。”

宿莫退出了頁面，郁臻注意到他的購物車裏都是形形色色的機器，實驗級的、游戲級的……連兒童級都有。

郁臻忍不住開口：“光腦商店的東西有限，功能不太齊全。我的光腦可以接星網，那邊的商店更全，很多的機器蒼穹的專賣店裏都有，你報型號給我，我幫你下單。”

樂樂：“宿莫！要進星網還得換光腦！”

宿莫想起來，“對，光腦也要換。”

郁臻順手點開光腦欄目，給他買了個最新型號的，“還有呢？”

樂樂：“還有那個虛拟游戲系統，你小時候最想要的，我之前看了，現在打3折，超便宜。”

宿莫：“！”

小時候最想要的……？

郁臻加購物車的手愣了下， “什麽游戲系統？”

樂樂報了個型號名。

郁臻：“……”

好的，這個蒼穹沒有。

或者說這玩意五年前就停産了，現在都在清倉大甩賣。

買的很多機器現在還用不了，宿莫還在住院，東西都寄去了家裏。下單之後宿莫才開始處理住院期間的消息，他把一些能回複的都回複了，之後才看到那已經數不盡的游戲好友發來的消息。郁臻以他有事外出一個月的事跟朋友說明，雖然紅果果等人很疑惑什麽外出連光腦都不能帶，但也沒細問。

游戲群的消息實在是太多了，宿莫根本翻不完，@他也多，他也就沒看。

切到最新消息，發現群裏在讨論周六的見面會的事，宿莫看到消息恍惚間回過神來，他住院這麽長時間，眨眼就快到游戲見面會了。

見面會的時間在周六，今天是周一，還有五天的時間，他問郁臻：“我什麽時候才能出院啊？”

“指标都正常，過兩天吧。”郁臻聞言擡頭看他，“怎麽了？”

宿莫指了指光腦屏幕，“我周六想去見面會。”

過兩天，那來得及。

-apple：周五晚有人嗎？

-火樹銀花：沒人，我周六早上才到呢。

-卦不歸一：論壇詳細的活動列表出來了，這次見面會活動還挺多的。

-牛奶拌苦瓜：哦還有星網直播，你們要是不想上鏡記得戴個帽子或者口罩。

-吳聊：直接申請打碼就可以了，據說官方提供這個服務。

-全服代購小紅果：……那還是算了。

-apple：你要是想打碼離我遠點。

-吳聊：幹嘛？

-好一個大西瓜：我們怕跟你在一起變成法制頻道。

-踏雲中：去現場的幾人？群點一下，我們群到時候搞個聚會，我登記下名單。

踏雲中發布了群彙總，群內衆人馬上就去彙總那确定。

沒過多久，群內彈出了連續兩條消息。

momo加入群彙總。

momo在群彙總添加了‘歸真反樸’。

衆人：？

-吳聊：卧槽！大魔王！

-momo：？別亂叫。

見momo冒泡，群裏出來說話的人越來越多。

-全服代購小紅果：潛水的人活了！

-apple：看到這個ID突然有點陌生。

-老香蕉：大魔王來了嗎？

-好一個大西瓜：魔鬼來了。

-momo：？

郁臻見宿莫的臉色稍有猶豫，疑惑道：“怎麽了？”

宿莫微微皺眉：“他們奇奇怪怪的。”

-apple：看這樣子，這段時間是真沒碰光腦了。

-火樹銀花：何止沒碰光腦，這都大半月過去了，第二期都出了。

-老香蕉：第三期今晚都要出了。

-全服代購小紅果：看這表情，就知道我哥沒爬完樓。

-優秀主播清風：@momo哥，給你個鏈接。

宿莫還沒點進去，就看到了那個标題。

[快來！！！官方放視頻了！陣營戰搶奪戰內部錄音！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