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間休息，拖了兩小時，下線的時候已經是12點。

幸好樂樂做好了午飯，兩人吃完飯後休息，宿莫躺在沙發上直接就睡着了，郁臻給他蓋好毛毯，忽然聽到門外的提示鈴響了，原來是小區的派送機器人送來了包裹。包裹有好幾個，裏面有兩個是大件，還有一束鮮花，全放在門外的樓道，樂樂跟派送機器人确定簽收，郁臻見件有點大，就幫樂樂拿了一些。

“這要放哪？”郁臻問。

樂樂走在前面，“放裏面的雜貨間。”

宿莫家的雜貨間跟宿莫的實驗室相連，雜貨間原來是客房，實驗室是書房，後來因為宿莫經常在家裏跑數據弄研究，就把客房改裝成了雜貨間，與實驗室連了起來。雜貨間裏面角落堆砌着幾個包裹，更多的是擺放着的高大櫥櫃跟貨架，上邊都是各種各樣的零件材料。

郁臻幫樂樂把包裹放好，就看到樂樂熟練地拆開那些從廢品站發來的零件包裹，然後一一拆開給主人做分類。

搞機械鍛造的人都喜歡堆砌各種各樣的零件，但宿莫的零件多數是舊款，而且發貨地址來自郊區的廢品處理點。時代是進步的，廢棄的零件一般都是銷毀或者回收，很少有人會收集這些，但郁臻看過宿莫好幾篇論文，其中就寫到零件的适用性以及改進方案，甚至大部分的數據模型都是舊款機器。

宿莫因為體質，早幾年能接觸的智能設備有限，可他卻沒被這些局限住，反而更能開辟思路。

換在以前，若說一個F級體質的人能自己搞研究、修機器、規劃實驗室、開辟思路整理新模型……郁臻是不信的，可如今所見，他才知道宿莫活得辛苦，卻從來不甘放棄。

郁臻自己不是個話多的人，但他多年經歷也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宿莫是他見過最渴望活下去的人。

宿莫年少失去父母，多年來自己一人生存，獨自面對體質的痛苦，生活與學習，成長與磨砺，郁臻越是接觸，越能知道宿莫這個人是怎樣的，缺愛沒有讓他自卑，苦難沒有讓他放棄，所以最後才會變成現在的模樣。

可實際上，宿莫也是個成長不完美的人。

宿莫本身不是非常熱情的人，缺少友情親情，缺少成長的經歷，他在快速成長之後學會以謙遜乖巧面對他人，保護自己的同時與全世界保持着一個安全的距離。他不懂得什麽叫對人好，與人交往也是距離為先，人情世故能還就還，把人與人的界限分得非常清楚，年少時他知曉自己與人不同，成長中他知道随心所欲會給自己與旁人帶來困擾，時至今日，他依舊也是個冷漠的人。

隻是冷漠的軀殼下，其實還藏着一個随心所欲的他。

稍稍打碎這個軀殼，就能看到裏面的光芒萬丈。

他會把藏起來的鋒芒露出來，擁有無盡的好奇心以及對挑戰的勝負心，會跟網上認識的朋友開玩笑，也會在閑暇之餘為朋友考慮鍛造裝備……這些潛移默化漸漸改變着，可能他從沒有說過，也可能日常交往他話不多，但待人處事的态度與郁臻第一次見他時已是天差地別。

樂樂分揀完零件，看到郁臻想幫它把大包裹拿過來，于是道：“郁臻先生，那兩個包裹不是零件，可以不拆。”

郁臻忽然看到包裹上的店鋪代碼，兩個包裹都來自同個店，他有點印象，之前跟他們的産品有過合作，是現在一家非常有名的高級定制機械外裝店。

從雜貨間出去的時候，郁臻見到樂樂拿着鮮花走到雜物間更往裏的走廊。

那裏擺放着一個舊花瓶，往裏似乎還能看到另一個房間，與宿莫的卧室相差一段距離。

郁臻路過很多次，卻從未踏足。

那是這家裏另一個卧室，宿莫父母的房間。

-*

天下論道會第四場拖了兩個小時才結束，雙方2:2平，最後一場比賽就定在下午14點才開始。論壇上讨論的玩家越來越多，讨論的重點全在論道會兩個團隊上，排行榜玩家的對陣比賽看點十足，論壇主頁板塊10個帖子有7個都在講論道會。

尤其是對陣當中的各種套路，比如刺客流派的搭配适應度，比如道士控場抗壓能力，比如防禦流競技場的可行性，比如召喚師召喚獸的多種用法……還有如何在對付肉盾流時保持強有力的專注力。上午四場結束後依舊采訪雙方團隊成員，兩邊的指揮都沒上，似乎是在準備下午的戰術，請來的都是第四場的四位玩家。

既然是這四位玩家，那讨論的重點自然是讓所有人麻木的膀胱局。

例行問過逍遙團後，兩位解說把話題的對象轉移到廣告團身上。

“防禦流戰士加召喚師的組合是你們的新陣容嗎？聽說你們之前打過3v3，但是2v2上這樣的陣容會不會有點冒險了。”妙手空空面無表情詢問道。

火樹銀花道：“還好吧？我覺得我們每一次都挺冒險的。”

穩定天下問：“什麽個冒險法？”

火樹銀花直言道：“就打得刺激一點。”

【确實挺刺激的，刺客打射手，物理劍治療師門派內戰，雙刺客打雙道士，戰士跟物理劍平砍……】

【本來沒什麽感覺，看到樓上的說法，确實刺激。】

【離譜，關鍵這都能打平。】

【我已經開始害怕論道會結束後的競技場了。】

【廣告團的指揮是什麽奇葩，每次選的陣容都這麽奇葩。】

逍遙團的刺客看了一眼旁邊不發一言明顯疲憊的隊友，作為對手他不得不承認這場比賽确實刺激。

“聽說你們也是雙指揮，是momo跟行止無拘？聽說他們還有個有意思的組合，叫雙大哥組合？”妙手空空詢問道。

“主要的指揮是momo，行止無拘是副指揮。”苦瓜解釋道：“他們兩個的指揮能力都很強。”

火樹銀花道：“嗯嗯對，他們兩個默契很好，好幾次我都沒聽懂要幹什麽，他們兩個自己就懂了。”

【果然大佬就大佬，不僅操作好，指揮還秀。】

【什麽叫他們兩個自己就懂了？】

【火樹銀花你會說就多說點。】

妙手空空注意到彈幕上的話題又到雙指揮身上，于是道：“momo跟行止無拘是固定團隊友，日漸相處默契度也能上來，平時兩個人的關系應該很不錯？”

火樹銀花道：“挺不錯的呀，還經常背着我們說悄悄話。”

妙手空空問道：“他指揮的風格怎樣？聽說他特別兇是不是？”

“momo指揮都很細節，他跟行止無拘都不是話很多的人，但是平時我們說話的時候他們也會在旁聽着。”苦瓜順着往下講，“別看他們兩個看起來面冷，其實私底下人也挺好說話。至于兇不兇，我覺得還好吧，momo人挺好的。”

火樹銀花道：“對對對，我宗師技能還是他幫着看的。”

【苦瓜老大開始發好人牌了。】

【論壇的魔鬼教練傳聞是怎麽來的！！】

【曾經我也很相信，直到後來我發現西瓜副幫變得有點不對勁。】

提到宗師技能，妙手空空問：“當時怎麽想用到萬獸之怒來殺刺客？那樣的環境很極端吧？而且也不好判斷視野。”

“确實極端，萬獸之怒沒那麽好用，如果不是極端的環境條件想要放技能更難。”火樹銀花當時想放這個技能也是一時興起，“琉璃磚其實很影響視野，雙方的指揮都能看到召喚獸，要偷偷放還挺難的，所以開始的時候momo還讓我演一波，就是多失誤幾次，失誤多了，放多點召喚獸就沒那麽容易讓人懷疑了。”

苦瓜給他補充道：“當時為了避免被發現，我們指揮還利用了琉璃磚起伏造成的視覺影響來拖延時間，萬獸之怒才能放出來。”

【老實講，當時打得都有點麻木了，召喚師一直在放召喚獸，确實很容易忽略。】

【不簡單的，卦不歸一也是個頂尖指揮，想在他眼皮底下放技能，火樹銀花肯定花了很多功夫。】

【也是，第一次見到召喚師的宗師技能，很有看點。】

“下午的比賽形式還沒出來，有什麽可以透露的戰術嗎？”妙手空空例行問道。

逍遙團刺客的回答非常官方道：“還好，具體得看比賽形式跟對方陣容。”

換到廣告團這邊，苦瓜實在想不到有什麽戰術可以說，他們壓根就沒什麽戰術，比賽一結束兩個指揮都一起下線吃午飯去了。

苦思無果，最後火樹銀花隻能道：“敬請期待！”

兩位解說：“……”

突然間不是很想期待。

眨眼間就到了下午，13：30時直播間就已經人滿為患，密密麻麻的彈幕上充滿熱情，都在期待天下論道會最後優勝花落誰家。主腦的聲音出現在所有人耳側，天下論道會的最終場拉開序幕，雙方團隊玩家都已集合到論道之巅，在倒計時10分鐘的時候，場地內出現了新一場比賽的對陣形式——

[2v2]

【我去，居然又是2v2？？】

【主腦是不是覺得上把好玩，想重新再來一局？】

【淡定淡定，戰士跟召喚師有場次限制，這把不會再遇見肉盾流了……】

【求求，我不想看到競技場帶奶，2v2能不能來個雙菜刀隊伍陣容？？】

“好的，歡迎大家來到天下論道會最後一局比賽現場，本場比賽對陣雙方是[任逍遙]以及[廣告位招租]，目前比分是2:2，本局比賽将會決出天下論道會最終冠軍，現在官方已公布最後一場随機形式的對陣形式，沒錯，這是一場2v2。”妙手空空持續解說道：“現在雙方團長已進入琉璃宮主殿進行參賽人員選擇，我們來看第一次選人結果。”

琉璃宮內，雙方團長選擇非常快，幾乎是同時選定。

選定的虛拟形象呈現在所有人面前，逍遙團選定巫師海棠，而廣告團選定陣法師行止無拘。

妙手空空道：“巫師跟陣法師，看情況不像是消耗流隊伍。”

“不一定，海棠是可攻可控暴力巫師，行止無拘是攻擊型陣法師，算是兩個強力的DPS。這樣的情況搭配個治療也可以打消耗流，也可以搭配強力打手打配合做菜刀隊。”踏雲中對兩個團隊都非常熟悉，“陣法師的适配性高，一般來說大多數職業都能搭配，巫師的适配性低，适合搭配強控或者是給力前排。”

夜半鐘聲：“陣容可以往大一點猜，最後一局了，他們不會再藏底牌了。”

選完第一個人後，場上十秒的倒計時很快過去。

廣告團率先鎖定第二個人，而逍遙團那邊稍有猶豫，很快也選了下個人選。

“卦不歸一選定了，我們來看翻牌。”妙手空空目光停在場地內虛拟形象空位上，隻見一個白衣翩翩的道士站着，他手裏的拂塵輕輕一揮，幾張符咒肅然而立，“逍遙團是卦不歸一！”

問鼎天下接着道：“廣告團是momo！”

白衣道士的形象出現後，廣告團面前的空位上出現一身紅衣的召喚師。

召喚師紅衣束身，反手拿着神兵空相孤燈，額間碎發下一雙眼睛冷靜凜冽。

兩個形象與場地內雙方團長重合，直播間的彈幕瞬間刷新了到一個新的峰值。

【？？？？巫師道士對陣召喚師陣法師？！】

【我見過菜刀隊，第一次見法職對打的菜刀隊比賽，兄弟們刺激了。】

【不算全法，momo是物理系召喚師。】

【樓上說錯，大魔王是雙修偏物理。】

【兩個團指揮都上了，他們這是放棄上帝視角了嗎？！】

【絕了絕了，這把刺激了兄弟們！】

妙手空空見到這結果也十分驚愕：“雙指揮都上場，四個職業都是控制較多的職業，逍遙團的靈活性高，廣告團的陣地範圍廣……蠱術加符咒，陣法加召喚獸……這控制想想就頭皮發麻。”

“廣告團靈活度未必差。”踏雲中補充道：“陣法師的移速，momo是堆移速的召喚師。”

夜半鐘聲道：“卦不歸一奇聞技能多，海棠的配合能力強，這兩邊搶占高位也成問題。而且卦不歸一跟海棠經常雙排競技場，他們兩個的pvp經驗非常豐富，目前是常規競技場排行榜2v2的榜一組合。”

【哦對！一直以為指揮不上場，差點忘記他們兩個現在還稱霸着競技場呢。】

【奇聞競技場開始我就很少看到他們兩個搭檔，估計之前是為了指揮選擇拆分吧，現在都最後一局，機制也摸清楚了，幹脆就一起上。】

【momo跟行止無拘好像沒打過2v2？我沒在2v2的場合裏見過他們。】

【大魔王他們平時打5v5競技場，不過排名不是很高，我倒是在戰場偶爾見過momo跟行止無拘雙排。】

【那勝負難說了啊，2v2榜一那不是穩贏了？】

【不一定，momo跟行止無拘都有神兵技能呢。】

比賽還沒開始，其中的火藥味就非常足。

雙指揮上場，看點噱頭瞬間就引來了不少觀衆站隊，看客大多數有偏愛的隊伍，論壇上的相關勝負競猜也已經開盤。雙方隊友各有優勢，從局面上看是55開，無論是技能儲備或者是戰鬥經驗，四個人都各有優劣。選人結束後立刻就開啓競技場傳送，倒計時30秒時，雙方隊伍已經蓄勢待發。

廣告團內，論道之巅上方的隊友們已經開始緊張了。

“緊張死了緊張死了。”火樹銀花道：“怎麽看比賽比自己上場還緊張？”

“哥，你之前說卦不歸一可能已經弄清機制了，那這一場他們不是會追着你搞嗎？”紅果果道：“我們需要給你報坐标嗎？”

苦瓜道：“我來報坐标跟報點吧，是看蛇的位置是嗎？”

“不一定。”宿莫看着面前的時間倒計時，繼而道：“這場你們可以試試看羊的位置。”

廣告團衆人愣了一下，不是說好位置坐标是蛇嗎？早上四場看的都是蛇啊！

可他們還沒問出來，比賽就已經開始，雙方隊伍直接沖了出去。

“那我們還要看蛇嗎？”

“蛇跟羊的位置很接近，到時候可能劃分到同個區間，先看看動物的分布。”

入場第一時間就是看偏殿內燭臺動物，很不巧，兩位指揮報給他們的動物是兔跟龍，按照原先順時針分布的規律，如果說蛇在他們視角的第四區間，那麽羊就在第二區間，剛好卡在區域分界線邊上，也就是羊跟蛇代表的是兩個不同的原點。

廣告團衆人陷入難點，又不好給底下的人分心，隻好私下讨論。

為了求穩，苦瓜看羊的位置，apple看蛇的位置，方便出現差錯第一時間調整。

從偏殿離開，雙方幾乎是同一時間踏入主殿。

先發制人的是巫師海棠，她一個疾沖直接沖進人群，身上帶着一個蠱術圈，十分強悍地分割戰場。

“海棠搶了機會，她開了蠱圈沖人，召喚師跟陣法師走位躲避，他們分開了！……不對！陣法師反打！”妙手空空沒想到開局的節奏居然這麽快。

場地上，巫師海棠帶蠱圈沖進召喚師跟陣法師的站位中間，以蠱圈逼迫兩人走位，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分割戰場。可這還沒完，隻見她剛分割戰場，陣法師以退為進繞後巫師，丢了一個聚怪用的陣法，利用聚怪的強勢回籠，把巫師往後拉了三四步，打斷她近身偷襲召喚師的預謀。

“聚怪！”問鼎天下激動道：“召喚師接控了！”

召喚師趁機召喚，在轟轟震動的琉璃宮正殿中放了緩速風鷹，與陣法師攜手先控巫師。

兩人明明是處于後手境地，反控的時間卻非常及時，在陣法師往後拉人的瞬間，召喚師就做好了續控的準備，打了一招精彩絕倫的配合，開局就瓦解了巫師打算分裂戰場的預謀。

【我的天，配合好快。】

【我剛剛看到了，陣法師繞後的時候，風鷹就出來了。】

【繞後聚怪接風鷹緩速……】

場上，穿着紅衣的召喚師跟陣法師分開站立着，他們的配合卻鎖定着巫師輸出，然而巫師與道士皆非弱者，在計劃失策後，道士在左佯攻配合救下了巫師，轉而集火攻向疊增傷陣法的陣法師。雙方有來有回，開局血量磨損不相上下，30秒的時間即将到來，琉璃宮內第一次場地變動即将開始。

“不對。”卦不歸一餘光看向旁邊的位置，發現陣法師跟召喚師的站位有差異。

海棠躲開攻擊，急聲道：“召喚師站的不是高位，是故意引誘我們嗎？”

利用他們的操作習慣反打，是在試探他們對機制的了解程度嗎？

卦不歸一立刻道：“去陣法師附近的坐标位，上高地。”

他們原先對琉璃宮的機制隻是一知半解，真正完善還是早上第四場時物理劍長達1個多小時的坐标試探。他們先知道動物變化的規律是12生肖，之後根據場地內磚塊變動進行總結，所以前面幾把他們選擇通過追擊對手來攻擊，這樣即便不明确位置，隻要鎖定對方核心輸出，就能憑借廣告團對機制的判斷來完善己身的判斷。

最開始隻是知道有坐标變化，後來多次嘗試他們才知道原點是變化的，而原點都關鍵位置就是蛇。

“雙方好像沒有近身戰鬥，而是選擇了站位。”妙手空空注意到，“他們是想在高位遠程進攻嗎？”

這時候，場地內的琉璃磚開始變動，四個琉璃磚幾乎是同時升高，可在到達高處的時候卻發生了變化。

隻有召喚師的柱子停留在高處，而其他三人的位置立刻下降。

【咋回事！？】

【隻有一個人上去了？？】

海棠瞳孔微縮，立刻調整站位後退……

怎麽回事！？機制變了？

卦不歸一眸光微沉，看向高處的召喚師。

論道之巅上，兩個團隊的隊友臉色都有點意外。

逍遙團是詫異，而廣告團則是有點懵逼。

“卧槽？真是羊的位置？”紅果果仔細數了數磚塊，确定momo所站就是剛剛苦瓜報點的羊為原點坐标之一，“機制變了！？”

“機制沒有變。”宿莫居高臨下地看着底下，與卦不歸一對上目光，白虎應召而出，“變是時間，現在是下午14點，而不是早上9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