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醒的期末考是全市聯考,他考了全校第一，全市第二，隻比全市第一少一分。他對這個成績勉強滿意,說不枉他跨年的時候還在寫作業。林清羽卻不怎麼滿意：「為何隻是第二？」

  江醒替自己辯解：「全市第一好像是隔壁學校復讀的學霸,人家比我多學了一年……」

  林清羽冷笑：「藉口。你若是寫作業的時候能專心一些,別總是親我，何至於此。」

  「……不說這個。」江醒把成績單從林清羽手中抽走，「馬上就要過年了，你想怎麼過我們在現代的第一個春節？」

  還有一個學期就要高考,高三生的寒假隻有區區十天。年前兩天開始放，大年初七就要回去上課,連元宵節都隻能在學校裏過。偏偏元宵節還是他和林清羽的戀愛紀念日——他們在一起五年了。

  林清羽問：「現代人一般是如何過年的？」

  江醒說了一堆，貼春聯，包餃子，吃年夜飯,看春晚,發利是……除了看春晚,其他的和大瑜習俗差不了多少。

  江醒的爸爸今年不打算回國過年,他的外公外婆，爺爺奶奶,姑姑舅舅每人一個電話，甚至好幾個電話催江醒去他們家過年,他姑姑還說隻要他來就給他包一個大紅包。考慮到林清羽和沈淮識都不是喜歡熱鬧的性子，江醒不懼「威逼利誘」,婉拒了這些疼愛他的長輩。

  三個男生湊在一起過年算是一個小小的挑戰。阿姨也回家了,年夜飯隻能靠他們自己解決。林清羽和江醒一個是古代少爺,一個算是現代少爺,這輩子就沒進過幾次廚房。沈淮識自告奮勇，說他對廚藝之事略懂一二。

  江醒好奇道：「天獄門還會教暗衛怎麼做飯嗎？」

  沈淮識點點頭：「暗衛外出任務時，風餐露宿是常有之事，我們不能讓自己餓死。」

  「你們不是會隨身攜帶乾糧嗎。」

  沈淮識笑道：「一個人時確實如此。但有時我們和主子同行，總不能讓主子和我們一起啃乾糧。」

  林清羽和江醒交換了一個目光，他們不約而同地想起了沈淮識曾經的一位主子。林清羽說：「在現代下廚應該比大瑜方便不少。我和江醒可以幫你。」

  他們一起去商場買年貨。在逛商場之前，江醒先買了三杯奶茶。三個大男生手捧著奶茶，買了新衣服和新鞋子又去逛超市。

  一輛購物車被零食全塞滿了，水果每樣都拿了一點。商家為了照顧手殘黨推出了快手菜，菜和配料都是處理好的，連需要用多少鹽多少油商家都替顧客用袋子裝好了。

  林清羽道：「如此倒是簡單方便。我感覺我也會做飯了。」

  「那你屈尊做道菜？」江醒說，「五年了清羽，你貌似從來沒為我下過廚，我好歹還煮過面給你吃。」

  「這有何難。」林清羽不以為意，「交給我便是。」

  林清羽決心要親手為江醒做道菜，為此拒絕了沈淮識的幫忙。他拆開快手菜的包裝，對著一堆配料陷入沉思。他知道該先放油，可是下一步呢？這麼多東西該按什麼步驟入鍋。

  林清羽不得其解，隻好去求助正在貼窗花的江醒和沈淮識。江醒說：「一般來說，包裝上都有步驟說明的，你找找看。」

  林清羽神情僵硬了一瞬，道：「好。」

  江醒不太放心，讓沈淮識去廚房看看。一眼過去，沈淮識沒看到人，他正疑惑著，突然在角落裡發現了林清羽的身影。

  隻見林清羽蹲在垃圾桶旁，歪著腦袋，眉頭皺著，努力分辨被他丟進垃圾桶裏的包裝上面的字。

  沈淮識隱隱有些悟了。

  嚴格按照步驟做出來的菜賣相和味道都很不錯，江醒又下了一大袋水餃，三個人吃著年夜飯看春晚。

  林清羽是京城人，也算是北方人，過年必備的就是餃子。他夾起剛出鍋，還冒著熱氣的餃子，欲吃又止，最後遞到了江醒嘴邊：「江醒，幫我吹一下。」

  沈淮識恍然大悟。江醒時常發出「我老婆怎麼這麼可愛」的感嘆，他一向不理解——林清羽是清冽的，光艷的，高高在上的，「可愛」兩個字如何能用來形容林清羽。

  而現在，他終於也發現了林清羽可愛的一面。這是不是說明，他已經是林清羽最親近的人之一了。

  江醒對春晚興趣不大，隻是隨便看看，從大瑜來的兩隻則看得聚精會神。看到民俗類表演時，林清羽聽到二胡的聲音，想到了一件事：「江醒。」

  「嗯？」

  「你說過，你小時候你母親要求你學會兩種樂器，一個傳統樂器，一個西洋樂器。那你除了二胡，還會什麼樂器？」

  江醒笑道：「你猜啊。」

  林清羽頗為無語：「當初你的名字就要我猜，現在會什麼西洋樂器也要我猜？你就不能直接告訴我麼。」

  「不能。」江醒說的頭頭是道，「我擅長的東西就那麼幾樣，現在告訴了你，以後還怎麼給你驚喜。一輩子可太長了。你想想啊，等我們七老八十的時候，我突然在你面前露一手，你會不會覺得很意外，很驚喜？」

  林清羽冷冷道：「不會。」

  林清羽是個有求知慾的人，江醒不肯告訴他，他就要想辦法尋找答案。看完春晚，三人各自回房。江醒看到林清羽捧著平闆電腦塗塗畫畫，問：「寶貝在幹嘛。」

  林清羽淡道：「我在推測你究竟還會什麼樂器。」

  江醒就笑：「你要不要這麼認真啊。」

  「要。」林清羽看著一列的西洋樂器，「既然是你母親逼你選擇兩樣來學，以你的德行，太難的你肯定不會選，可以排除單簧管，鋼琴等；其次，你隻要能坐著絕不會站著，因此需要站著演奏的樂器你不會選；還有，太重的你更不會選……」

  江醒：「……」

  林清羽擡頭，看到江醒手上抱著一個禮盒，問：「那是什麼。」

  江醒說：「我表姐知道我談戀愛了，說要提前和弟妹搞好關係，這是她送你的新年禮物。」

  林清羽被轉移了注意力：「送我的？」

  「是啊，拆開看看？」

  「好。」

  江醒打開禮盒，瞄了一眼又立刻合上。林清羽狐疑道：「怎麼。」

  江醒面露尷尬：「她送的都是女孩子喜歡的東西。」他沒特意和家人說過自己的老婆是男生，大家都默認他在和女孩子交往。

  「無妨。」林清羽說，「到底是一片心意，我看看。」

  裴芷琪對未來弟妹出手十分大方，送了一套口紅和一件衣服。江醒道：「難怪她突然問我你的身高體重……」

  林清羽本以為裴芷琪送的是一件青色長衫，展開一看才發現衣服的款式別具一格，束腰開叉，他在大瑜和現代都沒見過。

  江醒「嘖」了聲：「玩還是她會玩。清羽，這是旗袍。」

  「旗袍？」林清羽撫摸著旗袍上精緻的刺繡，「兼具古典與現代之美，不錯。」

  江醒笑道：「難道你想穿？」

  林清羽反問：「你想我穿？」

  江醒一愣，喉結滾了滾：「我沒有……但你如果想穿，我也……」

  林清羽輕笑一聲：「先放著罷。」

  看完衣服，林清羽隨後拿了一隻口紅拆開，剛好是一隻正紅色。「這便是現代女子用的胭脂麼。」林清羽往手上劃了一條橫，試圖聞出口紅裏用了什麼香料，「此物若能帶回大瑜，定會受到女子的追捧。」

  江醒從旗袍美人的幻想中回過神，說：「有些口紅男孩子也可以用的。你要試試嗎？」

  林清羽想了想：「也好，我試試口感。」總歸他也不是第一次用胭脂。

  江醒說：「我幫你。」

  林清羽面對著江醒，雙唇微張，等待著口紅的觸碰。江醒動作輕緩小心，隻塗了淺淺的一層，但這個色號太紅，隻這一層就讓林清羽唇似櫻紅。

  江醒突然想起了他和林清羽三次的洞房花燭。林清羽一襲大紅喜服，嘴唇也是這樣熱烈如火。

  林清羽察覺到江醒專注灼熱的視線。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江醒便朝著他剛塗上口紅的雙唇吻了過來。

  這個吻帶著屬於成年男生的，危險的味道。林清羽被抱上了床，上衣被撩了起來，男生的手掌不斷地在他腰線摩擦，他伸手去推，又被抓住了手腕。

  「我就抱一下，不幹別的。」江醒話說到一半，覺得不太對，又補充了一句：「雖然我這句話有騙你上床的嫌疑，但我真的能忍住，信我。」

  ……完蛋，怎麼越說越像渣男了。

  「與你無關。」林清羽偏過頭，輕聲道，「我是怕我忍不住。」

  江醒呼吸一緊，不再廢話，再次吻了上去。

  大年初一，林清羽和江醒都換上了新衣服。同樣款式的連帽衛衣，隻是顏色不同，林清羽的是白色，江醒的是黑色。林清羽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紅包，遞給江醒：「壓歲錢。」

  江醒有些意外：「給我的？」

  「現在我比你年紀大，所以是我給你壓歲錢。」

  江醒接過紅包，笑道：「好厚啊。」

  「是我自己賺的。」

  「你怎麼賺的？」

  林清羽道：「我現在能如何賺，自然是靠臉賺的。我在漢服展上被拍的照片，有商家向我買了使用權。」

  「長得好果然能當飯吃。」江醒說，「既然我拿了你的紅包，也該向你拜年了。」

  「你拜。」

  江醒後退兩步，俯身拱手：「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

  林清羽莞爾，回禮道：「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長相見。」

  他們留著短髮，穿著現代的服飾，像在大瑜時那般行禮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