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亟嶽走近青年，在將他抱入懷中時江行的雙手也緊緊地圈住了來人，雁亟嶽安撫地拍了拍青年的背，對方的腦袋趁機在他的懷裡蹭了蹭。

“別生氣，雁長官。”

江行將額頭貼在了男人的肩頭，剛剛他進來時感覺雁長官真像一個嚴肅的家長，還是那種抓到了做錯事並且晚歸家小孩的家長。

現在靠著對方的肩膀，江行終於能讓自己的大腦休息一下了。

刺痛的神經脈絡在溫和精神力的覆蓋下漸漸紓緩。

雁亟嶽原本平靜下泛著淡淡不悅的情緒消失殆盡，黑眸中閃過無奈的笑意，他抬起右手，掌心輕按在了青年的左邊太陽穴上，手指撫進對方柔軟的發間。

江行舒適地蹭了蹭男人的手心。

“你的大腦不能再受到創傷了。”

雁亟嶽開口說道。

他在末日副本結束時就發現了青年大腦中的創傷。好在江行進入這裡後，他的身體在無限之境的自然改造下，青年不斷強大的精神力正在緩慢地治愈著他，但顯然他本人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雁亟嶽有些不悅懷裡的這個人對他自己身體的毫不愛惜。無論是過去的滿身重傷，還是現在的精神傷害，江行似乎就是學不會趨利避害。

但他一直就很清楚對方的性格，不是嗎。

主動冒險、追逐恐懼、沉浸、失控。

所有這些，在江行眼中都極為誘人。而他大腦中的創傷只會讓其行動起來更加肆無忌憚。

雁亟嶽有些無奈，而他懷中的青年顯然也很清楚怎麼哄他面前的這個男人。

“沒什麼用。”江行閉著眼小聲嘟嚷，圈著對方的雙手不太老實地亂動著。

費了那麼大勁，重臨了醫院裡那麼多場景，最後也沒能喚醒更深層的記憶。反而看到了很多小時候的自己崩潰的畫面。

不過……也不算是完全沒有收獲。

想到大腦內所有深不見底的記憶球中他唯一能觸踫到的那塊渙散著微弱白光的記憶片段，江行抬起腦袋，看向了眼前的男人。

雁亟嶽也低下了頭，看著青年的眼楮說道了，“別著急。”

只要循序漸進，在這個地方，冒險者精神力破境時，一切都可以修復。

江行笑著注視著對方。本來他只是好奇，想試試噩夢的技能效果。但是在那塊記憶碎片裡看到雁亟嶽後，他現在就十分地迫不及待了。

雁亟嶽感受到青年那按耐不住的心思，抱著對方的左手用力地按了按。

“嗯~”歡快的聲音從江行喉嚨溢出。

“我看見你了，雁長官，在我的記憶裡。”青年笑眯眯地抬起一隻手勾住了對方的脖子，企圖轉移注意力，假裝不懂男人的警告。

雁亟嶽黑眸暗沉，江行喜歡對方眼中那隱晦又宏偉的幽暗。那與青年明亮純粹的眸子交相輝映，在兩人情感、思維的聯結中，激起一種靈魂中稱之為愛的感受。

……

段擎在第二天看到將行退出聯盟的消息時，整個人愣了一下。有一刻他都懷疑對方是因為那個技能給他造成的沖擊而惱火了。畢竟將行昨天昏迷後的狀態看上去極差，對方離開前的臉色仍舊十分蒼白。

不過這個插曲很快就被段擎擱置一旁了，他手邊需要他處理的事情極多，將行這事可以等傅靖言從輪回之塔中出來後告知對方一聲即可。

……

江行的指間把玩著一個硬幣大小的銀色勛章。

這是助力任務給他的獎勵。

【榮譽勛章】

【等級︰10】

【佩戴技能一︰“榮譽護盾”——佩戴此勛章的冒險者將永久獲得一個防禦屏障，在冒險者即將受到攻擊時為您提前示警】

【佩戴增益︰15%精神力上限；15%體能上限】

【注︰擁有此勛章的您將天然受到他人尊敬】

【提示︰請繼續慷慨地協助需要您施以援手的朋友們，助力成功將提升勛章等級】

江行現在躺在花園裡的一張木質躺椅上，椅子是他從幻語城中買回來的。七月在前面的水池中玩耍，雁長官養在池塘裡的生物都被白團踩了個遍。

聯動任務已經結束七天了，下午就是他約好的去那家鍛造店中取禮物的時間，他還約了雁亟嶽一起共進晚餐，挑了幻語城中一家五星評分的餐廳。

安排好一切後的青年舒適地享受著這個領域內的金色陽光，等他今晚把禮物送給雁長官後，明天他就要進入下一個副本了。自從知道冒險者的等階達到特階後可以幫助修復他的大腦，江行心裡就隻想著刷副本。

升階，升階，升階——

如果可以，他都希望自己的名字能一瞬間排到那總榜第一位去。

不然總覺得哪裡不太舒服，好像某種天生的爭強心。

他承認噩夢的快速升階督促到他了。

青年眯了眯眼，看著上方焰紅色與橙金色交映的天空，將勛章收了起來。

……

晚上八點，江行來到餐廳時，看見那坐在他所預約位置上的男人，他的腳步頓了頓。但是在對方的視線看向他時，心裡又升起了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青年勾了勾嘴角，走到了男人對面的位置，從容入座。

江行對面的人沒有戴面具，智者的那張臉實在太好認了，青年坐下後一隻手肘靠著桌子，掌心撐著自己的一側臉頰，笑著打量了對方一會後，也將面具取了下來。

餐廳裡不斷有視線向著他們的方向投來，那裡面既有好奇又帶著小心翼翼，還有些膽戰心驚。

江行也不問對方怎麼用這個身份來赴約了，他示意一旁的服務生點餐，然後聽著對方點了同他一樣的東西。

很安靜的一次晚餐，兩人幾乎沒有過多交談，等到江行吃完後，他拿起一旁的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然後笑著問對面的人，“去外面走走嗎？”

雁亟嶽點頭回應，然後兩人起身離開了餐廳。

等到他們走到幻語城夜晚的街道上後，不少無辜的路人在看見兩人的臉時差點發生了事故。

江行知道他們走在一起的畫面會帶來什麼後果，於是帶著雁亟嶽左拐右拐拐到了沒有多少行人的河岸邊。

之後青年安靜地走著，有些出神。

“怎麼了？”雁亟嶽開口詢問。

“嗯？”江行看向走在自己身邊的人，轉移話題地說道了，“我明天要進下一個副本了。”

“好。”雁亟嶽的眼神柔和了一些，是江行十分熟悉的感覺，盡管模樣不一樣了，隨後他聽到了對方再一次的囑咐，“進去之後小心，不要沖動。”

江行停下了步子，雁亟嶽也跟著停了下來，青年轉身看向他，“好。”

答應之後，江行抬頭看了看星空，然後再看向對面的男人，“我們回去吧。”

他喜歡雁長官本來的模樣，而他知道回到那個莊園才能見到真正的他。

“好。”

……

果然，江行傳送回莊園後，就看見了等候在大廳裡的雁亟嶽。

青年笑著靠近對方，伸手牽起了對方的一隻手，然後把人拉到了外面。

雁亟嶽跟著青年走到莊園後面的花園中，他們沿著小路穿過了池塘，又走了近十分鐘後，江行帶著雁亟嶽停靠在了一棵巨大的藤蘿樹下。

一串串閃爍著藍色星空色澤的花穗葉瓣從枝頭垂掛而下，蔓延的枝蔓撐起一片靜謐的空間，因為生命力而吹起的晚風將藤蔓拂動，樹下的青年攤開手掌，將掉落的點點星光接住。

就這樣過了一會後，江行抬頭看向了身前的男人，輕聲問道了，“雁長官，你是不是出不了副本？”

在青年的聲音落下後，雁亟嶽的眼神依舊很平靜，似乎完全不意外對方會問他這個問題。江行注視著他，沒有錯過眼前這個人神情上的任何變化。

然後他聽到對方那低沉動人的聲音說道了——

“是。”

聽到這個回答後，青年平緩地舒了一口氣。是的，雁亟嶽留下的提示太多了，江行早就意識到了，而對方將智者的這個身份暴露給他後只會讓他將雁長官的身份鎖定在了唯一一個比智者高一些的那個代號上。

……

雁亟嶽並沒有他看上去的那麼冷靜沉著，尤其在青年垂下眸子低頭不語後，那顆經年平穩的心臟開始逐漸加速跳動，直到面前的人再次抬起頭時——

“我可以進去你那個副本嗎，如果我的積分夠了。”

江行看著雁亟嶽，認真地問道。

……

對方似乎失語了片刻，過了好一會後，才搖了搖頭。

江行有些失望，結果聽到雁亟嶽說道了，“我不知道。”

這之後青年的眸子又亮了起來。

他的大腦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樣地高速運轉過。雁亟嶽用了五年時間都破譯不了的副本，想到這裡，江行又看向了身前的男人，雖然雁長官好像可以在副本間傳送。

但是——

“你等我。”

青年說完，從空間裡取出了一樣東西。然後在雁亟嶽的注視下，牽起了對方那一直被他握在手中的左手，然後將一枚灰黑色的晶石戒指套在了男人的無名指上。

做完這一切後，也不管他面前的人何等訝異，江行笑眯眯地將對方的手托到了眼前，這枚戒指十分漂亮，光澤的表面下閃爍著純淨的能量，戴在雁亟嶽的手上真是完美極了。

江行看了一會，胸口一陣酥麻。

青年緩緩地低下頭，輕輕地吻在了這枚戒指上，再抬起頭看向雁亟嶽時，這才溫聲說道了，“禮物，送給你。”

這一刻，他的眸子在藤蔓藍色熒光的籠罩下閃爍出奇異的光芒。

然後是一句更加溫柔地詢問。

“喜歡嗎，雁長官？”

雁亟嶽的胸口似乎有些起伏，他的眼中倒映著眼前這個微笑的青年，終於不再猶豫地伸手將青年攬到了自己身前。

江行被拉近貼著對方後，還笑著說道了，“我給自己也做了一個。”

說完就取出了他的那一枚銀灰色戒指，“是一對哦。”

雁亟嶽低頭看著青年手中的戒指，他伸手接了過來，然後牽起對方的左手，將戒指戴入了相同的位置。

在雁亟嶽幫他帶上戒指後，江行愉快地抬起了左手，就如同欣賞對方手指上的戒指一般，他對自己的這一枚也十分地滿意。

重要的是，他對這一對戒指和戴著戒指的人十分滿意。

雁亟嶽伸手握住了青年的手，十指緊扣，在他們的視線交匯時——

“你沒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在知道了他的身份後。

江行看著雁亟嶽，這一刻他似乎十分清楚地感知到了雁亟嶽心裡在想著什麼。

……

緩緩地，溫和地，青年的聲音在夜空下響起，清澈悅耳，篤定又自然。

“我相信你。”

“我相信，卓越的智慧和毫無意義的殘忍，是不相容的。”

“它們不會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

“所以雁長官，你等我。”

作者有話要說︰　　情景1:

小江︰雁長官這人……哄哄就好了。哄完下次我還敢。

情景2:

兩個月前的小江，嘴角冷笑︰我不介意讓湮滅者死個徹底。

兩個月後的小江，眼神憂愁︰我可以進去救你嗎？

情景3:

小江︰戒指送了，四舍五入就是求婚了。

雁︰不，是結婚了。

我們結婚了。

附︰“卓越的智慧和毫無意義的殘忍是不相容的”原句“superienselesscrueltyjustdonotgotogether.“出自︰英劇《神秘博士》doctorwho中第三任博士說過的話。（作者最喜歡第十任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