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亟嶽帶著江行參觀這個空間。江之鷺沒有跟上，弟弟在離開前看了他一眼，江之鷺欲言又止，最後和安雲辰一起留在了城內等兩人回來。

潺潺流淌的小溪邊，一棟房屋內，安雲辰看著那個坐在沙發上沉默不語的人，最後嘆氣道︰“其實有湮滅照顧你弟弟，你可以放心。”

江之鷺抬頭，面色仍有些不虞，冷俊的眉目凝著，看向那站著說話的人，“他自己都是命懸一線，怎麼保護我弟弟？”

而且，那個人還有身為人類的感情嗎。

江之鷺眉頭皺起。

若不是對方今天帶著江行到來，親眼看到了弟弟和湮滅相處，他根本難以想象這人會……

明明已經活了那麼久了的一個人，恐怕早就看淡了這世界的一切，現在居然和自己的弟弟有了羈絆。

……

江之鷺至今仍記得第一次見到湮滅者時，對方眼中的冷酷，開口宛若審判。

坐在沙發上的人神色逐漸變得復雜，嘴角似有一點起伏。

如果按無境中那些人對神的定義，湮滅確實是唯一一個達到了那個高度的人。

而對方在這裡，也可以被稱之為神。

畢竟這個地方由其創造。

……

過了好一會兒，安雲辰才搖了搖頭，笑道，“如果連他都倒了，我們誰能撐住。”

聲音落地，房間內又安靜了下去，安雲辰看著江之鷺，對自己弟弟的事，這人還真是一點都沒變，但安雲辰不得不實話實說︰“而且，你弟弟可能也不需要保護。”

看上去反而是湮滅被江行弟弟帶著跑。

安雲辰想到那兩人離開前，明顯是江行弟弟想要去玩了，拉著湮滅走。

江之鷺不也看出來了嗎？才沒有跟上去。

“我只是希望小行能夠遠離這些。”江之鷺回道，這一次他沒再抬頭，“而不是跟最危險的人綁在一起。”

“你們已經試過了不是嗎，但他還是進來了。”安雲辰說著，眼中漸漸浮現笑意，“別擔心了，我感覺江行弟弟很行。”

他第一次見湮滅追著別人跑，以那位的性格，這可太有意思了。

安雲辰想著想著不小心就說了出來，“而且你弟弟和湮滅在一起，他們倆可是婚戒都戴上了啊，那你在輩份上不就壓湮滅一頭了嗎，好事啊！”

……下一秒，他就被一道殺人的視線盯上了。

安雲辰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退。

訕訕一笑。

私定終身這事……確實、確實容易給家裡人帶來沖擊。

弟弟可真行啊。

半年！

但很快的，江之鷺就肉眼可見地焉下去了。

“我弟弟不親近我了。”

聲音有些失落。

“……”

安雲辰失語地看著那人，完全沒有了平日裡的強勢和冷靜，竟然覺得有些些可憐。

江行走在雁亟嶽身邊。

這個空間很大，感覺像一個世界。

“這裡不分區嗎？”江行好奇地問道，遠遠能看見不同膚色的人走過，看起來都生活在一起。

“嗯。”雁亟嶽回道，“沒有必要。”

創造這裡的目的不在於此。

江行點了點頭，明白了，不過他突然想到，“智者是怎麼回事？”

轉身看向身旁的男人，兩人停下了步子。

雁亟嶽出來後讓他興奮地差點忘了對方馬甲這件事。

“那個身份被發現了。”雁亟嶽看向江行，言簡意賅。

和小騎士在一起後，他暴露太多次了。

江行之前被無境送走，幕後的人想讓其再也回不來，雁亟嶽進入那個副本後，強行打通兩邊通道時就已經徹底暴露了。

……

雁長官的馬甲被發現了，所以就被無境給抹殺了？

……江行生氣！那地方果然是處處在跟他的雁長官作對。

不過……

“智者的身份有什麼特別的用處嗎？”江行詢問道。

雁亟嶽之前雖然被困在了絕境裡，但卻可以隨意進入不同的副本，特意塑造智者這個身份，應該還有別的目的吧。現在馬甲沒了，豈不是前功盡棄！

江行看著雁亟嶽，而他眼前的這雙黑眸閃爍了一下。

哦……

瞬間心下了然。

江行微笑，他先聽聽雁長官準備怎麼編。

雁亟嶽老實說道︰“那裡的人需要希望，我就給他們一個希望。”

“嗯嗯。”江行應聲，嘴角笑容擴大，“還有呢？”

雁亟嶽失笑，抬手摸了摸青年的臉頰。

江行很舒服，蹭了蹭，但是，“這招沒用，雁長官。”

雁亟嶽的眸中似有流光閃過，最後開口道了︰“五年前，我在外面的世界見過你。”

五年前東區那一戰之後，江之鷺在無境中的一切歸零泯滅，遊戲機會再次回到江行的身邊。

江行目光觸動，“然後呢？”

雁亟嶽一定沒有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不然他不會不記得。

而五年前，那時候他剛回歸正常生活，進入高中。

“無境以為智者這個身份後面的人就是你。”

雁亟嶽使用了一些手段，誤導了逐漸醒的幕後，再次延緩了江行進入遊戲的時間。

那時候他也不確定江行進入遊戲之後會帶來什麼。

但在幾年前那場相遇中，無境確實想要這個小孩死亡。從遊戲機過早地找上江行開始，它的意圖就已經十分明顯了。恰好那之後，江之鷺也請求他庇護他的弟弟。

雁亟嶽的目光回到江行身上。

不管最初起因為何，江之鷺的確代替江行進行了五年遊戲，而智者的這個身份只是把時間再延長了五年而已，直到遊戲機最終找上了江行。

……

“這樣啊。”江行想了想後，忽然眯起了眼楮，他伸手將男人拉近自己，另一隻手勾住了對方，“雁長官，你以前為什麼那麼在意我？”

江行的呼吸靠近時，雁亟嶽自然地想更貼近對方，與其交融，不過眼前的人笑著退開了，雁亟嶽伸手攬住他，不讓人跑走。

遠處千山千雪，但這裡的陽光和煦溫暖。

“你可能和無境有淵源。”雁亟嶽說道，沒有隱瞞。

他將記憶與眼前的人共享。

琉璃瞳孔中隻映有江行。

……

漫長的歲月中，他逐漸發現了無境的本質，和隱藏在賜予人類力量下的算計與企圖。

每個時代，無境都在挑選各方面最優秀的人類進入其中，不斷地培養他們，再在飼養起來後，將選召者的力量回收，化為養料，以此循環，借以復甦某種似乎被封印著的東西。

幾乎每隔百年，就會有一次大規模的選召者死亡。

雁亟嶽探索無境的力量與起源，發現其中的秘密，在最接近神秘維度的那個空間中，他察覺到他們所在的無境似乎也沒有那麼絕對。

它並沒有一定要玩家死亡。

在更加接近之後，雁亟嶽捕捉到了那極為微小的差異，也意識到，不管這個地方最初由誰創造，但最後形成的無境，可能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在思維與力量無限靠近之後，雁亟嶽借助其中差異，最終創造出了新的空間。

……

江行看著眼前的人，兩人的思維連接共享結束後，他伸手撫了撫男人的眉心，將人喚回神，“雁長官。”

雁亟嶽望入那雙含笑的眸子，神色逐漸溫和。

他之前無法判斷江行源起於誰，但對方真的成為了騎士。

……

佔星的能力，地球之外那麼多星星，漫長歲月，雁亟嶽也就佔到了江行這一顆而已。

將眼前的人擁有懷中，雁亟嶽與江行對視，在他們的上空，整片天空，星羅棋布，明暗交替，變化無常，而江行……

“你是我唯一能看見的那一顆。”

唯一的，閃閃發光的，那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