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憑雙手舉起托盤,他騰不開手:“還是等會兒再來吧,我馬上就出來了。”
柳宜捉起竹筷,夾了一片烤肉,遞到他面前:“你快點吃,要等會兒再出來——”柳宜回頭看了一眼坐在火堆旁邊的小朋友們,笑著道:“就被這群小饞貓吃光了。”
小饞貓們一邊咽口水,一邊點點頭:“嗯嗯,江憑哥你快吃吧,我們一點都不想吃。”
江憑頓了一下,也笑了笑,湊過去咬住烤肉。
柳宜再喂他吃了兩三片,江憑咽下口裡的食物:“真的得走了,等會兒再見。”
“嗯,等會兒再見。”
柳宜朝他微微頷首,轉回頭時,小饞貓們為了表示不滿,個個都張大了嘴等投喂。
宋皎仰著頭:“師兄,我也想吃烤肉,啊——”
牧英急忙跟上:“我也想!”
溫知也淡淡道:“我也。”
“溫知,連你也……”柳宜又想笑又無奈,把盤子塞到他們手裡,“自己吃,這麽多呢,慢慢吃。”
他話音剛落,身後的帳篷裡就傳來一聲巨響。
正是李煦的帳篷。
幾個人頓覺不妙,把東西放下,就要過去看看。柳宜衝在最前面。
動靜也驚動了謝老當家,他也派了侍衛過去看看。
侍衛將幾位殿下公子擋在後面,上前詢問:“李殿下,出了什麽事情?”
帳篷裡,李煦沒有回答,說話的是江憑:“不要緊,是我失手跌了盤子。”
柳宜朗聲道:“你一個人收拾不來,讓其他人進來幫你收拾吧。”
裡面沉默了一會兒,最後江憑應了一聲:“好,多謝柳公子。”
話音剛落,柳宜就立即讓幾個侍衛進去查探。
帳篷布簾被掀開,只見李煦坐在位置上,一隻手扶著身邊的桌子,面色冷硬,陰鷙不散。
地上許多碎瓷片,江憑捂著手,低頭垂手,站在一邊。
直到滴答一聲,一滴鮮血落在瓷片上。
柳宜這才看見,他的指縫裡,全都是鮮血。
柳宜上前,拿出自己的手帕遞給他,又面向李煦:“李殿下,江憑這副模樣,恐怕是伺候不好了,我把他帶下去包扎一下傷口,另派兩個人來伺候殿下。”
李煦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沒有回答,柳宜便當他是默許了,他把江憑帶下去,讓幾個侍衛過來伺候。
走出帳篷,謝老當家也派了身邊的隨從來問謝沉和宋皎:“陛下問,出了什麽事情?需不需要陛下過來看看?”
謝沉回頭看了一眼帳篷那邊,搖了搖頭:“不用了,一點小事。”
宋皎亦道:“沒什麽要緊的事情,讓謝爺爺放心,我們已經處理好了。”
“是。”
他們兩個心裡都清楚,平素他們與李煦再怎麽不對付,在李煦沒有正面和他們起衝突的情況下,他們也不能和李煦正面相衝。
畢竟李煦還是慶國的質子,維系著兩國微妙的平衡,而謝老當家和宋軍師一開始選擇議和,這麽多年韜光養晦,有他們自己的計劃,這些大事不能毀在一個質子身上。
倘若他們開口,謝老當家是一定會做主的,可是他們管天管地,竟然還管到了質子的伴讀上面,這樣的事情,傳出去,實在是不太好聽。
或許正是顧及於此,或許江憑還有把柄在慶國手裡,江憑再三強調,讓他們不要插手自己的事情,總是說自己能處理好的。
他們當然也不敢輕舉妄動。
火堆旁,柳宜正給江憑手上的傷口傷藥。
所幸他們出來打獵,時常有受傷的事情,傷藥十分充足。
“你覺得手上沒力氣嗎?應該沒有傷到筋骨吧?”柳宜正色問道,“去撿碎瓷片,為什麽會傷在手腕上?”
江憑不答。
宋皎撐著頭,湊過去看,輕聲歎氣:“可是傷成這樣,江憑哥明天就不能射箭了。”
柳宜這才反應過來,猛地站起來:“江憑,他是故意的。”他是篤定的語氣:“他明知道我帶你出來,是帶你出來射箭的。他前幾年都不答應,今年好不容易讓你出來了,他就把你的手劃傷了。”
縱使溫和如柳宜,也忍不住罵了一聲。
江憑拽了拽他的衣袖:“算了。柳宜,算了。”
柳宜氣得不肯坐下,就站在原地,低頭看著江憑。
兩個人僵持半晌,最終還是柳宜坐下了。
他心中依舊不平:“到底為什麽?你總不會想著,有朝一日,還能回慶國吧?”
江憑搖頭:“我當然沒這麽傻,最忠心的宋史官都知道改換明主的道理,我不會不知道。”
“那到底是為什麽?他抓住你什麽把柄了?”
“沒什麽把柄。”
這件事情,柳宜問了他好多遍了,但他不肯說,柳宜也沒有辦法。
火堆邊的少年人都沉默了,一時間只剩下柴火燃燒的劈啪聲。
牧英道:“難不成江憑哥你簽了賣身契?”
“當然不可能。”溫知道,“慶國皇宮裡沒有賣身契一說。”
謝沉道:“那就是被喂了毒藥了,如果定期得不到解藥,就會……”
謝沉還沒說完,就被宋皎捂住了嘴:“你不會說話可以不說話,你武俠小說看太多了!我等一下就告訴謝爺爺。”
宋皎忽然靈光一閃,小聲問道:“江憑哥,你是不是還有家人在慶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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