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有爐子,燒著炭,很暖和,外套也不用穿。於是謝沉又幫宋皎脫下外套,也掛在身上。
謝沉站得筆直,身上掛著宋皎的小書包、帽子、圍巾、耳罩、外套,還有罩衫。
整個一衣帽架。
這時候柳先生已經開始給其他人上課了,宋皎把書本遞到謝沉面前:“我教你念吧。”
“行吧。”謝沉湊過去看。
宋皎指著一行:“從這裡開始,‘是故君子先慎乎德’。”
“噢。”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
謝沉才聽了半句話,目光就開始飄忽了,他一點都不喜歡讀書。
宋皎吸了吸鼻子,謝沉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臉上。
宋皎的臉頰和鼻頭都有點泛紅,應該是被冷風吹的。
他這個人特別細皮嫩肉,今年剛來西北,才入秋的時候就被風吹得不行了,後來謝夫人弄了一大罐鹿油膏給他抹,謝沉也跟著沾了一點。
結果還是吹成這樣。
“謝沉,你有沒有在聽啊?”
“有啊。”
然後謝沉就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宋皎的梨渦。
宋皎抬頭:“你這是在聽講嗎?”
謝沉收回手,用手掌抹了抹自己的臉,然後又去抹他的臉。
“剛剛把你臉上的膏吃掉了,再給你抹一點。”
這樣好像沒什麽效果,謝沉乾脆直接按住他,臉貼過去,和他的臉一起蹭了一下。
兩邊都蹭一下。
“這樣就好了。”他滿意地松開了宋皎。
宋皎愣在原地,坐在位置上的朋友們都驚呆了。
沉哥也太大膽了!
柳先生用藤條打了一下桌子:“謝沉!你……你竟敢……”
你竟敢公然在課堂上調戲同學!
護犢子的柳先生怒從心中起:“你看我打不打你!”
謝沉急忙辯解:“柳老師你聽我狡辯,我是在給卯卯塗藥膏。”
他掛著滿身的衣裳,在教室中匆忙逃竄,才逃出教室門,就撞到了過來視察的謝老當家。
“你在幹嘛?”
“上……上武術課。”
最後還是謝老當家親自出馬。
宋皎已經坐回位置了,謝老當家拿著藤條,坐在他身邊。
而謝沉掛著滿身衣裳,站在宋皎面前。
謝老當家道:“你怎麽能這樣欺負卯卯呢?”
謝沉道:“卯卯的臉凍紅了,我就想把我臉上的鹿油膏分給他一點。”
謝老當家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隨後看見柳先生鐵青的臉色,連忙收斂了。
“咳咳,怎麽能這樣呢?怎麽能忽然和卯卯貼貼臉呢?”謝老當家還補充了一句,“雖然心是好的。”
讓謝沉給宋皎道過歉,宋皎也原諒他了,謝老當家便站起身,讓謝沉重新坐回來。
看見謝沉滿身的衣裳,謝老當家笑著搖了搖頭,咂了咂嘴:“嘖嘖,到底誰是誰的伴讀喲?沉哥還替別人操心這些事情,好好念書,念不好我讓卯卯和別人做同桌。”
“知道了。”
謝老當家走了,柳先生帶著孩子們一起念書。
朗朗書聲裡,宋皎小聲對謝沉說了一句:“你下次不能再這樣了。”
“噢。”謝沉跟口型念書。
“你要貼貼臉之前,要先跟我吱一聲。”
“吱——”
謝沉一邊說著,一邊湊過去和他貼貼。
“哎呀。”
宋皎把他推開,坐在兩個人後桌的溫知用筆頭捅了捅他們的背,低聲道:“不要再鬧啦。”
*
這天上午休息的時候,二夫人給他們送來了小點心。
二夫人在宋皎的桌子前面坐下,把奶皮子放在他面前:“來,卯卯,乾娘特意給你送的,吃。”
“謝謝二姨姨。”
宋皎剛要伸手去拿,就聽見二夫人說:“卯卯,吃了乾娘的東西,就要去找乾爺爺說,要認我做乾娘哦。”
宋皎一聽這話,便猶豫地縮回了手。
他不敢吃了。
他眨巴著眼睛:“二姨姨,我可不可以同時認你和姨姨做乾娘呀?”
看出他有拒絕的意思,二夫人也連忙打圓場:“跟你開玩笑的,來,快吃吧。”
“嗯。”宋皎咬了兩口奶皮子,余光瞥見朋友們聚在一起吃,也想過去和他們一起,但是二夫人正用一種極其殷切和關愛的目光盯著他,他不敢提。
朋友們似乎也注意到了這邊,於是由謝沉打頭,他們都端著點心,一窩蜂地跑到宋皎這邊來了。
“卯卯,我們一起吃吧。”
宋皎這才稍微放松一些,眼裡有了點笑意:“好啊。”
二夫人瞬間被孩子淹沒,不知所措:“誒,別過來。”
吃完東西,他們就要繼續上課了,二夫人也不好再逗留,帶著人離開了。
回到房間,二夫人拖著裙擺,在小榻上坐下,神色疲憊。
謝二爺正雙手枕著腦袋,架著腳躺在榻上:“回來了?”他坐起來,給夫人捏肩捶背:“怎麽樣?那孩子?”
二夫人撇了撇嘴:“別提了,我一說認我做乾娘,他就是不肯應,還說什麽能不能認兩個。”
“那就算了。”
“那怎麽行?”二夫人轉過身,正色道,“你自己想,我們從老匪寨回來之後,除了剛回來的那天晚上,你爹有沒有再給你派過什麽正經差事?就算是那天晚上,調兵收兵這些事情,還是大哥在管,你做的都是些破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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