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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到這一步,已經十分明晰了。
可是宋皎一行人,卻忽然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溫知道:“這種藥草人人都認得,李煦要拿到也不難。要知道是誰給他的東西,只能問他自己了。”
宋皎抱著枕頭:“怎麽辦?”
溫知站起來:“這件事情太大了,不能再瞞了,我去回稟陛下。”
“都這麽晚了,謝爺爺可能已經睡了。”宋皎想了想,“我們先把柳師兄喊過來,如果我們的猜測都是真的,那我們一起去說。謝爺爺肯定不會冤枉江憑哥的,也不會放過李煦的。”
溫知想了想,點點頭:“行,我去喊柳師兄。”
他說完這話,便轉身離開。
宋皎揪了揪蓋在腿上的被子,轉頭看向身邊的謝沉:“你懷疑我們這兒有內賊?”
謝沉身上的傷還沒好,剛換了藥,用細布包著傷口,身上蓋著毯子,裹得嚴嚴實實的——
這是除了宋皎外,還有別人在場時,他的裝扮。
“或許會有。”謝沉道,“那人既然知道指給他看藥草,一定也知道這藥草是做什麽用的。尋常人不會那樣沒心眼。”
“可是這次打獵人這麽多,要找到這個人,好像也不太容易。”
“嗯。”謝沉歪了歪肩膀,“卯卯,毯子滑下去了,扯一下。”
“好。”宋皎幫他把毯子拽上去,重新蓋好,“你不會熱嗎?”
謝沉梗著脖子:“不熱。”
宋皎用手心和手背貼了貼他的手臂:“明明就很燙,你這樣悶著,傷口也會長得慢吧?”
謝沉仍舊梗著脖子:“不會,沒關系。”
坐在一邊的牧英幽幽道:“沉哥,你又不是小姑娘。就算是小姑娘,那我們也全都是和你一樣的,看看有什麽?”
謝沉轉頭朝他甩了個眼刀:“滾,你不懂就閉嘴。”
他這叫守男德。
只有卯卯能看他,其他人都不可以。
沒多久,溫知就帶著柳宜回來了。
大約是溫知已經把他們的猜測告訴柳宜了,柳宜在一群人面前,根本沒辦法撒謊,只能點著頭認下了。
“好了好了,你們猜的基本沒錯。”
宋皎有些埋怨,小小聲問道:“師兄怎麽一開始不告訴我們?難不成是信不過我們?”
柳宜笑了笑:“不是,你們年紀還小,我不敢跟你們說這件事情,是怕你們害怕。況且……”
他轉頭拽了一下溫知的衣袖,溫知面無表情,只有嘴角抽了抽。
“這位是天下第一正直人,要是給他知道了,以他追根究底的性子,江憑只怕是逃不過去的。”
溫知平視前方,把自己的衣袖收回來,走到宋皎那邊,在他身邊坐下,握住他的手。
謝沉:???
他使勁盯著兩個人交握的雙手,目光欻欻帶火光。
撒開!你給我撒開!
柳宜想了想,又歎了口氣:“這件事情只能變成一樁懸案,江憑一個伴讀,指認主子,本來就是行不通的。再加上李煦做這件事情,根本也沒有留下什麽痕跡,我自己查了幾天,也沒能查到,只要他咬死不認,就算是陛下強行處置他,最後也會落人話柄。為了一個江憑,不值當。”
宋皎道:“不會的,我去找謝爺爺,謝爺爺會信我的話的。我們繼續往下查,肯定可以查到結果的。”
柳宜目光一暗:“卯卯,陛下會信你,卻未必會信江憑,天下人也未必會信江憑,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了,好不好?”
“不會的,只要查清楚……”
兩個人還沒爭辯出個結果,外面卻忽然傳來一聲尖銳的叫喊。
幾個人對視一眼,迅速起身。
這是李煦的聲音。
幾個人跑到門前一看,緊跟著又傳來一聲殺雞似的刺耳叫喊。
是從江憑的帳篷裡傳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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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推開侍衛,只見江憑兩隻手抓著長弓,弓弦緊緊地勒在李煦的脖子上。
李煦平日裡總是陰沉得很,這倒是頭一回露出這樣驚恐的表情。
他無力地朝人群伸出手:“呃……來……來人……”
江憑額頭上還帶著傷,傷口裂開,鮮血流進他的眼睛裡,更顯得猙獰。他面對著人群,往後退了幾步,面色堅定,一分一分地收緊弓弦。
他低頭,看著眼前的人,咬著牙,低聲呢喃:“你去死好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能在死之前,替柳宜他們除掉一個惡人,真是我這輩子積福了。”
李煦伸出來的手漸漸落下去,眼看著就要被他勒死了。
他們這邊安靜得很,帳篷門前早已經亂成一片了。
不行,李煦絕不能死在江憑手上,更不能死在這裡。
到時慶國要算帳,第一個就要算到江憑頭上,第二個就是齊國。
但是一群侍衛怕激怒江憑,猶豫著不敢上前。
正猶豫的時候,柳宜一個箭步上前,握住江憑的手,把他手裡的弓箭拿過來。
柳宜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還給我。”
不錯,江憑也只有一柄弓,是柳宜送給他的那柄,他用來殺人的這柄,正是柳宜送他的這柄。
江憑聽見這話,有些許的晃神,趁著他出神,柳宜猛地將長弓從他手裡拽出來,然後把李煦往邊上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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