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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魚他想開了》第42章 想做鹹魚第42天*小修
江倦奇怪地說:「什麼摔碎,我隻是磕了一下,沒有碎。」

薛放離不予評價,垂下雙目。江倦已經把褻褲卷到很上麵了,他渾身骨肉勻稱,就連一雙腿也生得細白而挺直,隻有一處沾上了顏色。

——膝蓋上,是淡淡的粉色。

磕了一下,細嫩的皮肉被蹭破一層,倒是沒有出血,但薛放離還是俯下身,把坐在地上的江倦抱了起來。

江倦:「沒有流血,應該沒事吧?」

薛放離:「你也會說沒事?」

確實沒什麼事,就是挺疼的,江倦不忍了,誠實地抱怨:「好疼啊。」

薛放離瞥他一眼,「嬌氣。」

江倦:「……」

他就不該講話的。

薛放離把江倦放到榻上,頭也不回地吩咐道:「端一盆熱水,再取一盒生肌膏。」

丫鬟急急退下,很快就把東西全部送了過來,江倦隻顧著脫掉鞋襪,曲起腿看別處有沒有受傷,還好隻有膝蓋蹭到了,他放心了。

「這一點不用上藥吧?」

江倦太知道了,本來膝蓋就疼,碰了隻會更疼,他說:「天要黑了,王爺,我們去看煙花吧。」

薛放離沒有搭腔,隻是接過丫鬟浸濕了的帕子,他擦拭膝蓋,結果還沒碰上去,江倦就嚇得開始推他,薛放離桎梏住他的手腕,手動不了,還有腳,江倦幾乎是下意識地朝他踹來。

沒踹上。

江倦受傷的膝蓋,恰好是戴著小葉紫檀佛珠的那隻腿,腳踝被一把抓住,他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唯獨這串佛珠,還懸在他腳踝上晃盪不停。

木質的深色珠子,與白皙的膚色形成鮮明的對比,它與江倦是契合的,明淨亦無塵,它與江倦又沒那麼合襯,珠子大了一點,尺寸也大了一點,無言地昭示一件事情。

——他是被原先的主人從手腕上摘下,特意戴在江倦的足腕上。

佛珠是聖潔的,可此刻它又懸在江倦的腳踝上晃個不停,莫名多出一層宣示所有權的意味。

看著看著,薛放離抓住江倦足腕的那隻手,撫上珠串,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珠子被緩緩撥動。

他摸的是小葉紫檀珠串,可江倦就是覺得好癢,玉潤的腳趾幾乎不受控製地蜷起,江倦往後躲了躲,但他的腳踝被攥得太緊了,他收不回來。

「你鬆手。」

江倦小聲地說:「這樣好奇怪。」

薛放離問道:「哪裡奇怪?」

他口吻平淡,甚至說這話的時候,還在摩挲珠串,好似正在慢條斯理地把玩珠串,可把玩的卻又不太像是珠串,因為他的目光始終落在江倦蜷起的腳趾上。

江倦:「哪裡都奇怪。」

薛放離:「那這樣呢?」

手指探入珠串,撫在足腕外側的踝骨上。

指腹偏涼,可觸上來的一剎那,江倦卻隻覺得一片滾燙,他的反應也如同被燙著了似的,倏地往回縮,卻又不慎一腳踩入放在地上的水盆裡。

「嘩啦」一聲,水花濺得到處都是,濺在江倦的腿上,濺在薛放離的衣袖上,這一刻,四處很靜,唯有水聲依舊。

「我不是故意的。」

過了好一會兒,江倦才心虛地開了口,薛放離看他一眼,什麼也沒說,隻替他把膝蓋處理好。

江倦不想喝藥,隻想開溜,他又向薛放離提了一遍,「王爺,去看煙花了。」

他在想什麼,實在是好猜,薛放離望過去,放了一段時間,藥已經涼了,再煮上一遍,隻會更為腥苦,再逼著他喝,說不定又要咬人。

「補藥就算了,你不想喝就不喝了,」薛放離緩緩地說,「再如何補,你若心情不好,心疾照舊會發作。」

江倦眨眨眼睛,對他的上道很是滿意,「嗯,我不能生氣的。」

薛放離又道:「先沐浴,再去看煙花。」

江倦想回來再說,他怕趕不上了,「我不——」

話還沒說完,薛放離瞥他一眼,淡淡地問道:「渾身都是水,你想染上風寒?補藥可以不喝,若是染上風寒,每一劑藥,都得老老實實、一口不落地喝完。」

江倦:「……」

他有被恐嚇到,隻好迅速趿上鞋,讓丫鬟領著自己去沐浴。

換好乾淨的衣物,收拾好自己,江倦忙不迭地催促薛放離:「王爺,看煙花。」

薛放離頷首,「去吧。」

江倦拉著他就要跑,薛放離卻紋絲不動,江倦疑惑地回過頭,他淡聲道:「本王何時答應過你一起看?」

江倦:「?」

不行,害他磨蹭了這麼多時間,王爺必須得去,江倦瞅他一眼,慢吞吞地問道:「王爺,你不去嗎?」

「王爺要是不去,我就心情不好,我心情一不好,說不定心疾就要發作,我心疾一發作,王爺你也不得安寧了。」

他這不是提醒,而是明晃晃的威脅。

燈光下,少年睫毛掀起,眉眼俱是靈動,薛放離看了很久,他再如何不滿足、他再如何煩躁,這些紛亂的心緒也於此刻盡數煙消雲散,他幾乎融化在少年的目光之中。

「讓本王不得安寧……」

薛放離掀起唇角,輕輕地笑了,「那本王隻好去了。」

煙花是在宮裡放的,與王府有一段距離,想好好看上一場,隻能到朱雀大街,然而江倦催得再急,也還是沒能趕上。

夜色沉沉中,轟隆一聲巨響,煙花在空中綻放開來,江倦坐在馬車上,隻能看見一點墜下的小尾巴。

「開始了。」

江倦仰起頭,「王爺,你快看。」

薛放離對煙花並沒有太大興趣,江倦在看煙花,他卻在看江倦,薛放離問道:「你喜歡看煙花?」

江倦「嗯」了一聲。

他身體不好,每年都很眼饞跨年煙火,想去現場玩,可是跨年夜人又多又擠,他心髒也太脆弱,隻好看看直播了。

煙花放了好一會兒,江倦也看了好一會兒的小尾巴,他其實還是有點遺憾的,蔫巴巴地趴在窗邊,失落地問薛放離:「王爺,現在回府嗎?」

薛放離打量他幾眼,嗓音平淡地問道:「不想看了?」

聽出他話中的意思,江倦一愣,「啊?還有嗎?」

薛放離頷首,「還有。」

江倦立馬又快樂起來,「想看,還想看的。」

馬車繼續駛向朱雀大街,薛放離姿態矜貴地掀起一角簾子,悠悠地看向高管事,高管事帶著一臉慘淡的笑容,自覺地跳下馬車。

開始了,王爺又開始了!

——王妃抵達朱雀大街之前,他要弄到煙花,再讓王妃看個夠!

朱雀大街,京中最為繁華的街市,此處建有一座朱雀台,用以登高遠望。

馬車就停在附近,江倦卻不太想下車。

「好高啊。」

江倦隻想看煙花,並不想爬高樓,他誠懇地說:「王爺,在車裡看就好了,不用到上麵。」

薛放離不為所動,「下來。」

江倦磨蹭半天,薛放離朝他伸來一隻手,江倦隻好握住,慢吞吞地踏出馬車,結果腳還沒落地,那隻手倏地發力,他一下子被扯了過去。

也被扯進了懷裡。

江倦嚇了一跳,薛放離順勢攬起他,抱著他走上朱雀台。

江倦一愣,連忙抱緊他。

可以偷懶是挺好的,就是朱雀台太高了,江倦有點害怕,他不安地說:「王爺,你放我下來,我想自己走。」

「自己走?」薛放離望他一眼,「你在府上摔一跤,隻是磕到膝蓋,在這摔下去,就不止是膝蓋了。」

「可是……」

江倦好擔憂地問:「王爺你行嗎?」

薛放離腳步一頓,似笑非笑地問他:「本王不行,你行?」

反正江倦覺得他比王爺行,不過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可能會傷到王爺的自尊心,江倦連忙說:「王爺你行的,你最行了。」

薛放離:「……」

他不再理會江倦,抱著他登樓。

可江倦還是害怕,畢竟他在王爺懷裡,王爺要是撐不住,他也得跟著一起倒黴,江倦說:「王爺,就在這兒吧,我不想上去了。」

「我真的不想再往上了。」

薛放離垂眼,見江倦縮在他懷裡,幾乎不敢往下看,還是「嗯」了一聲,把他從懷中放了下來。

他們沒有到最上麵,但也爬到中間了,江倦不太講究地坐到地上,還邀請薛放離一起席地而坐,「王爺,坐這兒。」

薛放離看了一眼,坐到他旁邊。

晚風和煦,夜色如水。

「真的還會有煙花嗎?」江倦不確定地問薛放離。

「嗯。」薛放離頷首。

王爺說有就有吧,江倦左晃晃右晃晃,又要對薛放離說什麼,「轟」的一聲,煙火升空,在空中徐徐綻放,流下一地星輝。

「轟轟轟——!」

煙花一簇又一簇地綻放,滿是火樹銀花、流光溢彩。

江倦仰起頭,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了好久,突然想起什麼事情,從袖子裡取出了一幅畫卷。

「王爺,給你。」

薛放離看過去,隨即一怔。

「下午問你要的畫,」江倦說,「在百花園的時候,陛下讓楊柳生幫忙修復舊畫,我想起來你手上也還有一幅損壞更嚴重的舊畫,就想讓他也幫你修復一下,所以答應了他作畫。」

「可是他居然還想再畫一幅,還說上一幅被人搶走了,怎麼會有人搶我的畫像?」

這是蘭亭剛才替楊柳生轉達的話,江倦聽了隻覺得奇怪,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江倦對薛放離說:「王爺,你快打開看看。」

薛放離沒有動,隻是盯著江倦看。

煙火搖曳中,少年的臉龐忽明忽暗,他笑得眉眼彎彎,柔軟的唇也向上輕彎,眼神清透又純粹。

江倦:「王爺,怎麼了?」

薛放離:「你……」

他開了口,啞著嗓音吐出一個字,卻又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

問他要畫,是為他修復舊畫。

答應作畫,也是為他修復舊畫。

是為他,也又是因為他。

薛放離與江倦對視,他想起自己許多次的意動,也想起自己許多次的克製。

一念妄心才動。

他若是未起妄念,又怎會日日如履薄冰、杯弓蛇影、瞻前顧後。

他若是沒有心動,又豈會想讓少年心生憐愛,又怕他太過心疼,想讓少年畏懼自己,又怕他真的畏懼自己,連哭也不願再伏進他懷裡。

他早就起了妄念,也早就心動了。

也許是少年笑彎了眼說他是好人,也許是少年伏在自己懷裡哭得一塌糊塗還在安慰自己,也許是他在羅漢堂把靈簽送給了自己……

是他小心翼翼,是他再三克製,也是他——

情難自持。

這一刻,壓抑了許久、深埋於心底最隱晦的渴求,終於潰堤,洶湧而來。

他想要的很多,他想要的也不多。

他想要江倦。要江倦滿心滿眼都自己,要江倦的一切都屬於自己,他也隻想要江倦。

不知道過了多久,薛放離終於開了口,他望著江倦,神色令人難以捉摸,語氣卻是又輕又緩。

「本王今後隻在意你一人,你意下如何?」

無論他意下如何,不論他給或不給,薛放離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他也隻要這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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