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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魚他想開了》70 想做鹹魚第70章
親口餵?

怎麼親口餵啊?

心情再差, 好奇心也是存活的,江倦看了一眼薛放離,本來隻是奇怪一瞄, 結果江倦突然想到什麼,身體一僵。

親口餵。

還能怎麼親口餵。

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江倦沉默了好幾秒, 選擇拿過調羹, 他很有出息地低下頭, 自己一口一口地喝起了粥。

薛放離輕嘖一聲, 好似頗為遺憾,江倦聽見了,他咬住調羹, 偷偷踩來一腳。

下一秒, 江倦的手也被握住, 手指被一下一下地把玩, 他聽見男人含了笑、幾近揶揄的嗓音, 「怎麼, 還是想本王親口餵?」

「不想。」

江倦答得飛快,渾然不知有人久久凝視著他們。

說不驚詫是不可能的。

蔣森濤端著酒杯, 半天卻沒有飲下一口,心中感慨萬千。

十幾年前,他去晚了,此後無論怎麼彌補, 少年都無動於衷,隻冷冰冰地看著他,像是一隻刺蝟,對所有人豎起尖刺, 再也不肯信任任何人。

他從未想過自己能看見這麼一幕。

溫情、溫暖,又溫柔。

他也從未想過,過去的那個少年,有朝一日,會對一個人這麼耐心,態度珍而重之。

無論如何,都是一樁好事。

蘇斐月說得不錯。

——「他這個王妃,拉了他一把。」

蔣森濤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他站起身來,感激不已地說:「王妃,末將敬您一杯。」

江倦一愣,「哦,好的。」

他不喝酒,就沒讓丫鬟給自己斟酒,左看看右看看,江倦乾脆搶了薛放離執起的酒杯,抿了一小口。

酒杯被搶,手中空空如也,薛放離倒也沒有不悅,隻是瞥了一眼喝不慣烈酒,眉尖都擰起來了的江倦,低笑幾聲。

興許王府上該多備一些果酒。

少年喝醉的時候……最是好玩。

薛放離的神色若有所思。

粥喝得差不多了,感覺大將軍和王爺還有話要說,江倦有點坐不住了,他問道:「蔣將軍,蔣輕涼呢?」

「在他院子裡。」

蔣森濤笑道:「我是聽他說近來常與你打交道,可是想去尋他?」

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去抬個槓,江倦問他:「可以嗎?」

蔣森濤忙對府上的管事使了個眼色,「王妃不必這樣客氣。」

江倦點點頭,站起身來,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他的手還被牽著,江倦看看薛放離,晃了好幾下,「王爺,我去玩了。」

薛放離瞥他一眼,既不說話,也不搭腔,江倦想了一下,問他:「你也去嗎?」

薛放離輕嗤一聲,「不去。」

江倦:「……」

那你倒是鬆手。

江倦奇怪地看著他,隻能再晃幾下手,薛放離用了點力氣,把江倦拉回來,似笑非笑道:「以前隻肯待在本王身邊,現在倒是喜歡與一些亂七八糟的人來往。」

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啊,江倦一本正經地說:「你們說正事,好無聊,我不想聽。」

薛放離「嗯」了一聲,心下雖有不滿,倒也沒有真的扣下江倦,隻是吩咐將軍府上的管事道:「他素來有心疾,看好他。」

管事規規矩矩地應下聲來,江倦的手這才被放開,他和薛放離道了別,跟著管事走了。

蔣輕涼住的院子是良棲院,管事敲響門,隨即蔣輕涼的聲音就傳了出來,「誰啊?」

「少爺,是奴才。」

「府上人這麼多,你不報名字,我哪兒知道你是誰。」

「……老趙。」

「姓趙的也不少,你又是哪個老趙?」

江倦:「……」

居然連這也能槓,不愧是蔣輕涼,江倦驚住了,蔣輕涼又很欠揍地開了口:「怎麼不說話啊?你不會不知道百家姓上你們趙姓排第一吧?你到底是誰?」

管事苦笑一聲,江倦在他前麵開了口:「你爹。」

江倦慢吞吞地問他:「你喊過爹的人不多吧?」

蔣輕涼:「……」

蔣輕涼:「…………」

確實不多。

書房裡一陣哐哐當當的響聲,蔣輕涼沖過來開了門,興奮地問他:「倦哥,你怎麼來了?」

江倦誠實地說:「找你抬槓。」

蔣輕涼:「???」

蔣輕涼再一次被噎住,江倦滿意了,他探頭往裡看看,書桌上攤著一本書,紙上也寫了不少字,江倦奇怪地問:「你在做什麼啊?」

蔣輕涼一撇嘴,「這個月的考核成績太差了,祭酒找我爹狠狠地告了我一狀,我爹罰我把《文苑英華》抄一遍。」

江倦就知道。

蔣輕涼在天黑之前得抄完整本書,他摸魚摸了太久,這會兒都顧不上江倦,沒說幾句話就又蔫頭耷腦地回去繼續抄書了,江倦看看,難得大發善心地問:「要不要我幫你抄一點?」

蔣輕涼驚詫道:「啊?你?」

「倦哥,不是我說,你識字嗎?」

憋了好半天,蔣輕涼才又冒出來這麼一句話。

不怪他會這樣問,蔣輕涼也沒有惡意,他知道江倦一直在鄉下長大。鄉下嘛,又哪有什麼學堂,何況京中也有傳聞說他大字不識,所以聽見江倦說幫自己抄一點,蔣輕涼才會這麼驚訝。

江倦:「……」

可惡,他雖然隻是條鹹魚,但也不是義務教育漏網之魚,何況江倦還有他爺爺拎著他修身養性,被迫學了不少東西,區區一個抄寫罷了。

江倦瞄了蔣輕涼一眼,存心嚇唬他,「不就是抄寫嗎?不識字也能抄啊,就和畫畫一樣,照著畫就好了。」

說完,江倦拿過他手中的毛筆,然後低頭看看紙張上的字,半天也沒下筆,好似真是不識字,在琢磨自己該怎麼照葫蘆畫瓢。

蔣輕涼聽得心都涼了,他大叫道:「倦哥,不識字就不識字,你別亂來啊,我爹事兒可多了,不許我有塗改,寫錯了就得重新來,我好不容易抄了這麼多,不想從頭來,倦哥,倦哥——!」

「不是,這真的跟畫畫不一樣,不能照著畫,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你別,別讓我跪下來求你!」

「問題不大。」

在他的鬼哭狼嚎聲中,江倦毫不猶豫地下了筆,然後「啊」了一聲,「好像寫壞了。」

蔣輕涼:「……」

寫壞了,這下子徹底回天無力,蔣輕涼往後一癱,欲哭無淚道:「倦哥,我都跟你說了不行。」

被坑成這樣,蔣輕涼倒也沒想著罵人,隻是自己捶胸頓足不已,畢竟——

他倦哥能有什麼壞心眼呢,隻是想幫他抄書而已。

薛從筠與顧浦望就沒有這個待遇。

蔣輕涼痛並快樂著,他爹實在事兒太多,就算隻是一個字寫壞了,他也得從頭開始,蔣輕涼認命地從江倦手上要回毛筆,長嘆一口氣,「算了,我從頭寫吧。」

「倦哥,你還畫著玩嗎?玩的話這一張你拿去吧,我再讓人給你取支毛筆。」

江倦瞟他一眼,「你不看看嗎?」

蔣輕涼心都痛死了,多看一眼多痛苦一秒,他擺擺手,「我不看。」

江倦不欺負他了,「你還是看一眼吧。」

蔣輕涼其實真的不想看,但想著江倦沒念過書也不識字,說不定這是他頭一回寫字,還是看了一眼,結果——

「咦,倦哥,你寫在哪兒啊?」

紙張上,全是蔣輕涼自己的狗爬字,倒也不見什麼寫壞了的墨團,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倦哥,你沒寫,在耍我啊。」

江倦慢吞吞地說:「我怎麼沒寫。最後一個字就是我寫的,你抄在哪裡你不記得嗎?」

蔣輕涼:「???」

他又看過去,這才發現了問題。

最後一個字還真不是他寫的。

但無論是起筆還是字體結構,都與他的書寫習慣一樣,要不是江倦主動提起,蔣輕涼又回想了一下自己抄寫在哪裡,還真的認不出來。

不能說像,簡直是一模一樣。

「倦哥,你識字啊!」

蔣輕涼驚得合不攏嘴。

其實隻看上幾眼就能把他的字跡模仿到這個程度,江倦肯定不光隻是識字,但蔣輕涼隻想偷懶,他樂壞了,「倦哥,原來你這麼行啊。快,再來幫我抄一點。」

蔣輕涼立刻變了一副麵孔,認錯認得從善如流,「倦哥,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求你了,再幫我抄一點吧。」

江倦說幫他抄,本來就隻是心血來潮,說完自己就後悔了,現在江倦已經清醒了,搖搖頭說:「字太多了,我也不想抄了。何況——」

模仿他人的字跡,倒也不是寫得越爛越好模仿,畢竟真的寫得太爛了,結構之類的就毫無章法,反而模仿起來更累人一些,江倦說:「你的字寫得太差了,模仿起來太累了。」

蔣輕涼:「……」

可惡啊,有被傷害到。

他為什麼要多嘴。

為什麼要信了謠言覺得倦哥不識字。

蔣輕涼悔不當初。

錯事了良機,蔣輕涼隻好自己再老老實實地往下抄寫,倒是江倦,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好像所有人全都默認他大字不識,其實就連江倦自己也下意識這麼認為——這個與他同名同姓的角色沒有念過書,畢竟他是在鄉下長大的,也沒有什麼念書的條件。

可之前江倦被皇太後為難的時候,皇太後提過一句,主角受說原身擅長瘦金體。

原身住在鄉下,他這個外祖父哪有錢給他買筆墨紙硯來練字啊?

何況真的練起字來,這些消耗又很大,對於一位住在鄉下的老人而言,這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難不成是那位尚書爹給了錢?

好像這樣就能解釋得通了……吧?

江倦心不在焉地抬起手,搭在幾遝書上,指尖無意識地摸了又摸,江倦低頭看看,這是本遊記,叫《太平遊記》。

他還挺好奇古代的遊記的,就拿了起來,蔣輕涼正在奮筆疾書,見狀也隻是說:「這幾本書是我同窗借我的,他說是好東西。」

究竟有多好,蔣輕涼還沒來得及看,江倦一聽,更為好奇了,他翻開書頁,下一秒,江倦整個人都僵住了。

江倦:「???」

不是遊記嗎?

書頁上,畫幅精美,場景多樣,人物更是栩栩如生,可問題是每個人都渾身赤i裸,抱成一團,無遮無擋的。

沒有馬賽克,尺度這麼大,還圖文並茂,對江倦的沖擊不可謂不大。

江倦沒有看過這種東西,隻覺得不好意思,可他又實在是好奇,於是就這麼硬著頭皮一頁一頁地翻過去。

他不敢細看,翻得也快,「嘩啦」一聲又一聲,沒多久就翻過了大半本,江倦一眼掃過,白皙的手指又要再往後翻去——

他的動作頓住了。

這一頁的最後一幅畫上,有一個人坐在椅子上,腿抬了起來搭在扶手上,另一個人正低著頭,是一個埋首的動作。

莫名的似曾相識。

江倦:「……」

江倦:「…………」

「啪」的一聲,他幾近慌張地合上了書。

毫無預兆的聲響,蔣輕涼一個哆嗦,險些寫錯了一個字,他急忙補救,蔣輕涼邊寫邊問:「倦哥,你怎麼了?」

說著,蔣輕涼抬起頭,隨之一愣,「你臉怎麼這麼紅?」

「很紅嗎?」

江倦茫然不已,蔣輕涼與他對視,還沒多久,他自己的臉也紅了,蔣輕涼大叫道:「倦哥,你別一直盯著我看啊。」

「……你臉也真的很紅。」

江倦:「?」

他摸摸臉,並不覺得燙,蔣輕涼喊著不讓江倦看他,自己卻忍不住瞄一眼、再瞄一眼,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倦哥這會兒又——

太太太……艷了吧?

麵龐都好似沾上的花色,不對,比那花色還要穠麗。非得說出是什麼花,牡丹倒是真國色,可比之他倦哥,又莫名俗氣了些,玉蘭倒是清透又玉潤,卻又寡淡了不少。

蔣輕涼思來想去,都找不到什麼合適的形容,這一刻倒是有些後悔往日沒好好念書了。

若是顧浦望在,肯定知道該怎麼形容。

蔣輕涼在懊惱些什麼,江倦並不知情,他腦子裡麵亂糟糟的,最可惡的是那本書裡的畫麵一幀又一幀地閃過。

不要想不要想。

江倦努力叫停,可他越是抗拒,越是控製不住自己,他甚至還想起來那一日,舌尖掠過肌膚時的觸感。

滾燙、潮濕。

江倦:「……」

垂手立在一旁的管事也發覺不對勁了,他擔憂地問道:「王妃,您可是不舒服?」

江倦喃喃地說:「心跳好快。」

王爺把人交給他之前,可是交待了王妃是有心疾的,聽他這麼一說,管事當即嚇了一跳,「王妃,您可是心疾發作了?奴才這就去請王爺與老爺?」

江倦這才回過神來,「啊?我沒有啊?」

他說沒有,可蔣輕涼經管事提醒,也大驚失色道:「好端端地怎麼會跳得快?快去請郎中,他心疾發作了叫王爺和我爹有什麼用?快一點,趕緊讓郎中來給他看看!」

「奴才這就去,這就去——!」

管事撒腿就跑,嚇得夠嗆,江倦隻好再一次向他重申道:「我沒事,我真的沒事。」

蔣輕涼卻還是如臨大敵道:「郎中馬上就來了,倦哥,還有哪裡不舒服啊?」

江倦:「……」

他真的沒有不舒服。

沒過多久,郎中還沒到,薛放離倒是先趕來了,他大步走向坐在椅子上、被迫心疾復發的江倦,半蹲在地上。

層疊的衣擺逶迤一片,薛放離卻隻是握著江倦的手,神色發冷,可語氣卻是輕柔的,「還是不舒服?」

江倦認真地說:「王爺,你別擔心,我沒事。」

薛放離垂下眼簾,盯著他細白的手指。

——管事遣來的人道江倦心疾發作,嚴重到連書頁也再翻不動,他坐在那兒緩了許久都無濟於事。

少年這樣怕疼,真的難受起來,卻隻是說自己沒事。

他情願他與往日一樣,委委屈屈地喊疼,黏黏糊糊地往他懷裡鑽。

思及此,薛放離抓著江倦的手,倏地失了幾分力道,江倦疼得眉尖一蹙,詢問似的望他,薛放離卻什麼也沒說,隻是把江倦抱了起來。

「客房。」

許久,薛放離才緩緩吐出兩個字,與他一同前來的蔣森濤連忙給丫鬟使了一個眼色,丫鬟便道:「王爺這邊請。」

「王爺,去客房做什麼啊?」

江倦很迷茫,薛放離望他幾眼,此時此刻,江倦麵上的艷色已然散去,薛放離望入眼中的他,蒼白又孱弱。

——好似一片茫茫雪色,薄而淺淡,掐一下就會留下印子,摔一下就會碎掉。

薛放離雙目輕闔,「去休息一下。待郎中來了,好好與你看一看。」

江倦:「……」

不是,他真的沒事啊。

江倦欲言又止,薛放離抱著他往外走,臨要踏出書房,薛放離腳步一頓,似是想起什麼,垂眼問江倦:「可是他又氣著你了?」

薛放離並未指名道姓,但蔣輕涼聽得就是一個哆嗦,知道說的是自己,他一點也不想再下水,慌忙辯白道:「我沒有啊,我就在那兒抄書,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心疾就發作了,我哪兒敢惹他啊。」

江倦也連忙搖頭,「沒有,他沒有氣我。」

蔣森濤聽了卻直搖頭,「王妃,你不必替他隱瞞什麼,這小子成日無法無天,定是他又怎麼氣著你了。」

蔣輕涼無語地說:「爹,你講講理行不行,我真的什麼也沒乾,不信你問春桃。」

蔣森濤看向那叫春桃的丫鬟,丫鬟細聲細語地說:「回老爺,公子確實一直在抄書。」

蔣輕涼嘟嘟囔囔地說:「我冤死了我。」

「你冤?你冤什麼?」

蔣森濤看他幾眼,鏗鏘有力道:「王妃的心疾早不發作晚不發作,偏偏見了你才發作,你不好生反省,卻還一再頂嘴。」

「臭小子,給我滾去沙場跑三十圈!」

蔣輕涼:「???」

這也能怪他?

他招誰惹誰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被迫心疾發作鹹魚卷(。)

唯一受害者隻有槓精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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