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秘書走到辦公室詫異望了眼陳助理手裡展示的衣服。
在那之後的五秒鐘可以說是宋醉人生中最艱難的五秒鐘,坐在椅子上的少年僵得像隻觸電的小麻雀。
他回過神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點回申請,申請下不停變換的驗證消息反應出心裡的糾結。
【宋醉】賀先生我不是故意拒絕的
【宋醉】我沒看清楚名字
【宋醉】您……在嗎?
賀山亭始終沒有通過申請,他忍不住走下樓去書房邊徘徊,綽約的光亮從門裡透出,不過還沒徘徊多久書房的門被重重關上了!
少年望著緊閉的門不知為什麼有種自己是渣男的感覺,甚至可以腦補門裡的賀山亭輕輕呵了聲。
因為那聲想象裡的呵宋醉沒睡好,早上頂著重重的黑眼圈醒來,他背單詞時都在打哈欠,準備午休還被馮思文拉著去金融中心。
兩個人節省地搭公交,路上馮思文開始抱怨︰“我昨天去孫思哲公司根本沒人,你猜他怎麼說,居然說自己在外面談業務還怪我疑心病重,許寧會不會這樣?”
宋醉有一搭沒一搭點頭。
“果然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樣的。”馮思文絲毫沒有意識到把自己罵了進去,“你說賀山亭是什麼樣的?”
說到這個少年就精神了。
“怎麼說呢。”他坐直身認真回答,“別人或許表裡不如一,但他是個表裡如一的人。”
馮思文對宋醉說的話很有共鳴,上流社會都是看著冠冕堂皇實際上還不如普通人乾淨,他眼裡透出訝然︰“沒想到你對他的評價這麼高。”
“表裡如一的不好相處。”
馮思文只能勉力安慰︰“……反正你只是小住段時間,九月份就回許家了,不過你還是盡量打好關系。”
在兩人的交談下行駛得像老爺車的公交車在車站慢吞吞停下,宋醉抬頭朝上望。
金融中心大廈林立,如同鋼筋水泥築成的白日森林,人渺小得像在水泥地上的螞蟻。
下車後馮思文帶他走進一間玻璃立面的大廈,七拐八拐到家開業不久的培訓機構前,老板還在梯子上懸掛營業執照。
“跟你說這家開的是貴族培訓班。”馮思文一副聽到就是賺到的語氣,“上完課舉手投足都是貴族氣質。”
聽到他們的話圓臉老板從梯子上費勁下來︰“培養貴族氣質是終身的課程,我們希望通過這門課讓學員由內而外散發魅力,不僅能提升自信還能吸引到優秀的人。”
馮思文聽得小雞啄米般點頭。
“羅馬時期有了貴族的雛形,我國有句話是三代出貴族。”老板瞄見馮思文的反應繼續慷慨激昂說,“1821年他們便過上了享受下午茶,出門坐車的日子,貴族這個詞歷史底蘊深厚。”
宋醉提醒︰“1886年才發明以內燃機為動力的汽車。”
“這位同學很有學識嘛。”
老師尷尬後投來贊賞的目光。
宋醉︰…………高中知識
盡管他對所謂的貴族精神毫無波動,在他看來只是圈錢的手段,不過馮思文被老板慷慨激昂的演講打動。
“你說是報插花課還是甜品課好。”馮思文看著課程表猶豫不決,“要不都報上吧?”
雖然馮思文吃穿用度很節省,但在職業教育上一點都沒省,按他的話說金絲雀也要提升業務水平適應時代發展。
宋醉低頭背單詞︰“隨你。”
“我幫你報了。”不過下一秒馮思文開口,“省什麼不能省教育,老板兩個人報的話可不可以打下折?”
老板難得踫上兩個冤大頭當然樂呵呵說行,宋醉只能眼睜睜看著馮思文交了錢,兩個人交完錢便開始學做甜品。
宋醉系上圍裙坐在教室裡,平心而論老師的授課水平不錯,聽說在國際上小有名氣,上完課他自己都能做個小蛋糕了。
然而想到高出市價十倍的價格少年擰起了形狀利落的眉,眉尾襯得上挑的眼格外漠然。
當提著小蛋糕從機構出來時,宋醉把所有錢都拿給馮思文︰“我身上只有這些了。”
馮思文望著宋醉執拗的眼沒法拒絕︰“早知道不拉著你報課了,靈光勁兒全用在分錢上了,我和你什麼關系還用得著還?”
少年依然抿唇看他。
他無奈收下宋醉的積蓄,視線落在少年洗得發白的襯衫上,其實他挺好奇宋醉把錢用到什麼地方上去了。
許寧肯定比孫思哲大方,這並不是出於對許寧人品的肯定,而是因為他沒見過比孫思哲更小氣的二代。
可很少看到宋醉買什麼奢侈品,連衣服都沒幾件,今天穿的襯衫還是去年買的,不過平時因為精打細算沒有窘迫的時候,不像他總是不知不覺花乾淨了錢。
兩個人提著各自的小蛋糕走出門,旁邊是家留學機構,在門口招攬學生的老師開口︰“高考分數就要出來了——”
少年瞄見精英教育四個字打斷了對方的話︰“高考分數就快出來了,你還在為分數擔憂嗎?你還在對學校不滿意嗎?如果高考不理想可以選擇出國這條路,萬千學校等你選擇。”
那老師不得不換了說辭︰“精英機構專門推出面向高考生的特定優惠——”
宋醉熟練接過話︰“現在報名可以享七折,還能免費領取名師托福課程。”
老師一噎︰“同學你怎麼知道?”
宋醉心想如果不是留學機構昨天他已經加上賀山亭的好友,他離開後精英教育的老師還在後面說︰“你不買課要不要在我們這兒當老師?我們這還有哥大的學生。”
馮思文對英文一竅不通,不過他特別會抓細節,他推了推宋醉的胳膊︰“白問秋不就是哥大的嗎?我還以為哥大出來的都在投行工作,沒想到還是在補習班。”
宋醉忽然感受到玻璃窗內投來打量的視線,他下意識回過頭什麼也沒有,以為自己看錯了。
另一邊男人坐在書房裡批閱文件,抬起灰藍色的眼朝門邊的方向瞥了眼,不知是在看什麼。
下午宋醉走回閣樓,臨近七月滬市的氣溫逐步升高,盡管開著空調閣樓裡依然曬人,天窗下的小玫瑰被曬得無精打采的。
他沒敢去賀山亭的書房惹對方不快,給玫瑰花澆了水,邊開著五塊錢的小風扇邊做物理實驗,空了翻開人際書的下一頁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