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甦被他一句“勾引人”問懵了。

下意識想到剛才在小道上， 白『色』寶馬車裡那對小情侶。

記得那個男人盯著女孩子『露』骨的jk，眼神裡滿滿欲，卻隱約帶著不屑， 嗤笑著說， “穿jk不為了勾引老子？裝什麼純？”

話說的不客氣，甚至非常刺耳。

jk服源自島國，本校服的一種簡稱。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校服衍生出來的東西， 變了味道，隱隱跟情/『色』掛了鉤。

衣服本罪，卻被某些穿衣服的人改變了屬『性』， 至於整個圈子都跟著飽受質疑。

曹蕊個jk製服狂熱分子，家裡頭一櫃子jk，學校的宿舍裡也留了不少。

起初， 她真沒覺得什麼。

這會兒聽裴時瑾問起， 她茫然仰頭看著他。

男人依舊慣常的斯文優雅，眼楮的『色』澤瞧上去格外的深。

似帶笑， 並沒什麼溫度， 冷淡的很。

顏甦剎那間意識到，他並不逗她， 倒像在生氣。

生氣的原因不得而知。

她默了默， 覺得委屈，不免反駁︰“我沒那樣。”

他問，線低沉，“沒哪樣？”

她不好意思說出口，他反而輕笑了下，慢條斯理道︰“沒勾人？”

她垂下小腦袋， 腳尖繃直，不太興，“我沒。”

氣氛陡然凝固，空氣也跟著凝結。

顏甦喪羞恥，她年紀小不事兒，原本穿成這樣已覺得非常丟臉。

遭遇了小情侶的不可描述，眼下被他用幾近淡漠的語氣問，她一時沒忍住，眼淚　裡啪啦地掉下來。

裴時瑾顯然沒想到小姑娘真水做的，眼淚像陣雨，說來來。

一時間不禁開始反思，自己剛才不真嚇到她了。

他傾向前，一臉好笑地看著她，“怎麼哭了？”

小姑娘可能也覺得不好意思，用力吸了吸鼻尖擦掉眼淚的同時，還不忘伸手去扯裙擺，試圖將裙擺拉長。

她答︰“丟臉。”

“覺得丟臉？因為穿了jk?”

顏甦猶豫了一下下，紅著一雙濕漉漉的眼點了點頭。

他輕笑︰“不說jk不算什麼不正的衣服麼？為什麼會覺得丟臉？”

顏甦︰“……”

聽他問起，她悄悄抬眸看向他。

男人深沉的眉眼融了抹淺笑，單手抄兜彎腰與她平視。

修長白皙的手指停在她小巧的鼻尖，沒踫她。

隨後，他開口問她，語氣漫不心的，“不喜歡這種衣服？”

“不喜歡。”

裴時瑾當她小孩兒心『性』，沒在意。

他直起子，理了理袖口，便隨口一問，“不喜歡為什麼要穿？”

他的一句輕描淡寫，讓她所有委屈拉到限大。

顏甦抬起一張緋紅的小臉，憋了很久，終究沒忍住，惱意橫生地反駁，“那我總不能穿校服來見您吧？不覺得那樣子……很不搭調嗎？”

早清楚這小姑娘遠沒表面瞧上去那麼溫順可愛，內心保不準住了個暴躁小蘿莉。

猜測一回事兒，真瞧見另當別論。

一個他每次見到，都能帶給他“驚喜”的小朋友。

裴時瑾覺得有趣，因為商場上那些汙穢事兒帶來的厭惡感竟奇妙地消退。

他饒有興致地盯著她，一言不發。

小姑娘氣得臉紅，什麼『亂』七八糟的話都往外倒，“那您西裝革履，我一校服，別人看到不會覺得很奇怪嗎？”

說著說著，小姑娘的音莫名低了下去，“……一點都不搭。”

領悟到小姑娘的言外意，裴時瑾難得愣了下。

一種陌生的情緒從頭頂灌入，緩慢流動，直達四肢百骸。

原來這才重點麼？

因為校服和西服不搭？所特地換了衣服。

為了他。

裴時瑾默了一秒，忍不住低笑。

被他猝不及防的笑意氣到臉黑的顏甦︰“……”

氣歸氣，丟人的情緒到底佔了上風。

顏甦整個人陷入憂鬱懊惱的情緒，不可自拔。

她不明白，怎麼每次見這位優雅哥哥，自己都在做蠢事。

大約做過太多蠢事，索『性』自暴自棄，放任自流。

她一向樂觀，想得開，在母親的壓下練出一副奇異的樂天派，愛哭真，哭完這事兒也過了。

眼下被取笑了，乾脆雙眼一閉，杵在原地裝死。

慶幸的，這個停車區車不多，車位也寥寥幾，這麼久都沒什麼人。

車庫風涼，混合著淡淡的汽油味兒，不很美妙。

顏甦鴕鳥似地裝死，等了半晌，聽男人不緊不慢開口︰“所你這在——”

停頓幾秒，他的音跟著沉了下去，啞得沒邊，“取悅我？”

冷不丁聽到這麼曖昧的字眼，顏甦驟然睜大眼楮一臉懵地瞪著眼前的男人。

他不知何時低了下來。

可能嫌熱，向來一絲不苟的襯衫紐扣開了兩顆，折成的小燕尾邊也跟著松了。

近在咫尺的距離。

男人面容冷清，卻少了幾分斯文。

唇角微翹的模樣這會兒瞧上去真真不像個好人，特像她畫的暗黑系大魔王。

一瞬間的事兒，顏甦雙頰爆紅，手足措地後退幾步拉開兩人的距離，語倫次地辯解︰“尊重！尊重！！”

裴時瑾盯著小姑娘緋紅的臉，眸『色』微沉，“尊重？”

修長的指勾了勾領口處的小燕尾邊，他瞬也不瞬直視著她，斂去逗她的心思，恢復到那副優雅的表象，從容微笑，“顯而易見，一路來，旁人都會覺得你‘尊重’的‘這個男人’一個愛搞情趣的變態。”

顏甦語塞︰“……”

仔細一想，還真。

一路來，收到的數探究目光，嘲弄的，戲謔的，曖昧的。

最初她為這些對著她，還羞恥了很久。

現在想來，或許根本覺得一個西裝革履禁欲優雅的男人，邊帶著個穿jk的小姑娘，私底下指不定多麼浪『蕩』。

她被噎得話可說，僵在那裡不知所措。

裴時瑾淡淡掃她一眼，也不急，耐心等著。

過了會兒，一直陷入沉思的小姑娘卻率先打破沉默，揚起小臉一本正問他，“哥哥前……遇到過麼？”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思維跳躍的很。

裴時瑾微怔，倒也沒打斷，順著她跳躍的話題輕笑反問︰“遇到什麼？”

顏甦捏了捏蔥白的手指，“應酬的時候，穿……穿jk的女孩子。”

不知道不穩妥，因為寶馬車裡那個女孩兒嘴裡那句“你男人不都喜歡這樣的麼？製服誘『惑』？”

她真的好奇，也真的想知道。

等了片刻，沒得到答案，想著可能不會得到答案，她並沒有放在心上。

哪知，邊的男人突然輕輕應，“嗯。”

她訝然抬眸，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啊？真的有麼？”

既然要教小朋友認識社會險惡，也沒刻意瞞著她。

裴時瑾抬手扣上襯衫紐扣，唇角微勾，面容平靜，“很久前的一個應酬，合夥伴帶來的小姑娘，穿jk的。”

“然後呢？然後呢？”

裴時瑾瞧著小姑娘一臉興奮，滿滿的求知欲，哪還有一點矜持樣兒，像個聽到新奇故事的小朋友。

他愣了下，旋即輕笑出，“還要繼續問下去？”

小姑娘睜著一雙烏黑澄淨的眼，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嗯。”

他沒搭腔，她反而主動上前一步，略微遺憾，“不能再問了麼？”

這下，倒讓他覺得荒唐好笑。

他傾過來，盯著她的眼楮，語帶玩味，表情卻格外認真︰“想知道什麼？jk好不好脫？還男人有沒有製服情結？”

沒想到他會如此直白的顏甦︰“……”

她震驚比地瞪著他。

他不躲不避，像刻意讓她明白社會的另一面，漫不心道︰“永遠不要估男人的道德感，尤在那樣的場合下。”

末了，瞧她悄悄紅了臉，他很輕地笑了下，“還聽麼？”

她劇烈搖頭，一時間難消化。

說白了，那種場合的jk，當然不可能女孩子的孤芳自賞，不外乎一種明目張膽的勾引。

聯想到他最初的話題，眼下才算明白他口的“沒勾人”幾個意思。

他會不會覺得她那個意思？

不。

他肯定覺得她那個意思！

想到這裡，顏甦臉上羞得幾乎要滴血，慌『亂』解釋，“我沒那個意思。”

男人沒吱，眸『色』卻深了深，隱隱帶笑。

顏甦更慌了︰“我真沒那個意思。我不想遲到，宿舍裡我沒留衣服，回家換衣服來不及。”

見他依舊不搭腔，瀲灩的黑眸越發深沉，她簡直不了，恨不得長八張嘴同時解釋︰“約定這種事兒——”

語速快，她被口水嗆到，咳了幾，才低道︰“我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遲到。”

她儼然詞窮，說多錯多，『亂』七八糟，語不成調。

最後，乾脆緊閉嘴巴，紅著臉盯著自己的腳尖。

裴時瑾垂眸打量小姑娘緋紅的臉，略微思索一秒，問，“你怕給人惹麻煩？”

顏甦沒想到他會問這個，下意識點點頭。

可能想到小時候的心酸事兒，她難得多說一句，“我不喜歡讓人空等。”

“為什麼？”

她老實回答︰“等得久了，會很傷心，我不想那樣。”

裴時瑾沒，小姑娘沒明說，他卻也懂了。

從宋燕丞拚拚湊湊的話裡頭，隱約也能感覺到宋燕丞對丟下親妹妹這事兒產生的愧疚，至於到現在都耿耿於懷，想去彌補。

仔細一想，不難理解。

被丟下的那個，總歸傷心。

不說，不代表不會難過。

有一瞬間，他好像理解宋燕丞說的那句，“別看小丫頭面兒上沒心沒肺樂天派，她需要很多很多愛去填補少時的陰影。”

短暫分神，轉瞬地回籠。

心裡的某處好像莫名軟了下，陌生的感覺很糟糕。

裴時瑾不太喜歡這種失控，濃黑的眉輕蹙，驅散掉莫名妙的情緒。

他散漫開口，“那有沒有人告訴過你，遲到在某些特定場合，女孩兒的專利？”

顏甦愕然抬眸，男人漆黑的眼凝著她，“有時候等待一個女孩兒，對於男人來說，並不會覺得麻煩，或許一種紳士和美德？”

這話說的著實牽強。

奇怪的，從他嘴裡說出來，意外的有道理。

顏甦臉頰微妙地紅了紅，小問他，“真的不會麻煩？”

“嗯。”

裴時瑾︰“臨時通知你，沒給你充分的時間準備，我的問題。”

顏甦︰“……”

“所。”他直起子，單手『插』兜居臨下注視著她，唇角帶笑，“哥哥不介意多等你一會兒，懂麼？”

“……”

-

逗夠了，便覺得單純的小朋友需要有正確的認知，得教。

“伸手。”他說。

顏甦還沒從他那句“哥哥不介意多等你一會兒”回過神，心臟跳得厲害，臉頰燒得通紅，卻不敢抬頭看他。

有一瞬間，真真切切感受到為什麼邊不管哪個人都耳提面命地叮囑她遠離這個男人。

不怕“反派”壞，怕“反派”溫柔長得帥！

簡直……

太可怕了！

驟然聽他開口，她怔了怔，乖乖地攤開掌心。

裴時瑾拿了手機，翻轉，用側邊的線條在她掌心用力拍了一下。

力道重，小姑娘耐不住，驚呼一，本能縮手，一臉懵『逼』地望著他。

裴時瑾收回手機，輕輕地笑，“後還敢麼？”

“……敢什麼？”

他徐徐出，線乾淨優雅，“隨隨便便——”

停頓了下，他笑，“尊重男人。”

顏甦一頭黑線︰“……”

話沒說那麼明白，她卻懂了。

她想，那個“尊重”絕對加了引號的那種。

實想說“取悅”的吧？因為顧忌她的面子，用了所謂的“尊重”。

他知道！

他都知道！

可她沒臉承認，更不可能承認。

幸而他並沒有戳破她那點透明的小心思，問她，“錯了沒？”

她重重點頭，順著他搭好的桿子往下爬，態度誠懇，“錯了。”

“還穿麼？”

小姑娘頭搖得像撥浪鼓，“不穿了不穿了。”

裴時瑾烏瞳淺淺，散漫道︰“再伸。”

“……”

裴時瑾瞧著小姑娘怨氣滿滿的臉，唇角勾了抹微妙的弧度。

這回，她依舊乖乖伸手。

裴時瑾︰“另一。”

顏甦木著臉，換了另一。

突然覺得這個哥哥褪去優雅的一面，……還真有點捉『摸』不透的變態。

心裡正緊鑼密鼓地腹誹他，掌心驀地一涼。

她怔了一秒。

定楮一瞧，兩顆微涼的玫瑰軟糖，裝在精致的冰晶裡，光線穿透余，格外好看。

盯著掌心的玫瑰糖愣了半晌，顏甦目瞪口呆望著他︰“？”

剛剛才懲罰了她的男人直起子，抬手『揉』了『揉』她馨香的發頂，輕飄飄丟下句。

“懲罰結束。”

他笑，嗓音喑啞，“哄一下愛哭鼻子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