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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入白晝》37、桃花
“……你做前不稍微想一想?哪裡危險去哪裡,知道外面死了多少人嗎?都快堆成山了!”

夏子珩小為自辯解︰“我來之前好像法知道。”

夏硯怒極反笑︰“你是半點準備都做,就這麼大搖大擺來了?”

夏子珩接不上話,實實低下頭。

不遠處接連傳來夏硯訓斥夏子珩的音,徐年卻恍若未聞。他腦海不斷復句引人遐想的話語,鬱槐話時的語氣神情都像被按下了放慢鍵。徐年久久有回過神。

“小徐哥,”好不容易在夏硯兒挨完訓,夏子珩左看右看,發現少了個人,“鬱槐呢?”

“走了。”

夏子珩一愣︰“就這麼走了?還給他道謝呢,要不是他在場我估計今天凶多吉少……你有他聯系方式嗎?”

“有。”徐年起身,語氣硬邦邦的。

“……”

徐年打斷他︰“大恩不言謝,你在心裡感謝他就行。”

完徐年徑直走人,夏子珩扭頭看宸燃︰“他心情不好?”

者答非所問︰“有時候你腦筋轉得挺快的,有時候又好像完全腦子。”

“?”

宸燃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兩句。”

除妖局趕來現場,夏硯負責了續的相關工作。徐年幾人原本想留在白鹿公館幫忙,被夏硯毫不猶豫趕了回去。惦記著除妖局的處理結果,徐年宸燃索性留宿在了夏家。

等徐年一覺睡醒,夏硯也從南海分局回來了。徐年下樓時夏硯正背對著他喝咖啡,忙碌了一整夜的除妖師肩背挺拔、衣冠楚楚,如果不是大致知道夏硯一晚上的行程,徐年都為他才是睡醒了剛下樓的個。

在徐年的印象裡,這些力出眾的除妖師好像都特別熬夜。他記得唐斐有一次外出任務熬了四五天,回來還跟人一樣細心指導他的練習。

“夏硯哥,”徐年問,“你才回來嗎?”

“回來好一會兒了。”

徐年掛念著不知所蹤的葉悄︰“公館件……”

“先吃早飯吧,情比較復雜。”夏硯示他坐下,“等他們都醒了,我一塊兒講。”

徐年點了點頭,坐在夏硯旁邊。過多久,宸燃夏子珩下了樓,宸燃比較克制情緒,夏子珩一看見夏硯就沖到了餐桌旁︰“哥!葉悄怎麼樣了?你們接下來打算怎麼辦?我參與嗎?”

夏硯被他的三連問搞得頭疼︰“你先給我好好吃飯。”

夏子珩宸燃聽罷風卷殘雲解決了早餐。三個人在沙發上坐成一排,夏硯面對他們︰“先好,我不同你們繼續參與這件。混血牽扯到的一系列問題非同小可,它相關的任務都存在很的風險。”

不等其他人反應,夏硯繼續道︰“五年前,研究混血的實驗室建立在雲瑤市郊,根據我們來查獲的資料,實驗室的真正目的並非這些小藥片,混血不過是實驗的間產物,研究者的本是製造出擁有鬼族力的實驗體。簡單來,就是人類或妖怪人為改造成鬼族。”

“……”室內寂靜無,徐年夏子珩都被這種可怕的設想震住了,宸燃沉默半晌︰“因為血統崇拜論嗎?在妖族的血統圖譜上,鬼族列在第一位。”

過去妖界普遍認為鬼族的血統為最等。如今盡管有了平共處條例約束,大多數妖怪的眼楮依舊長在天靈蓋上,除妖師對於妖族來尚且壽命短暫、天資有限,普通人的血統更是不值一提。當初徐年鬱槐訂婚一度在妖界引起了軒然大波,徐年攀都算客氣的。

“可是,也可不是。你們應該注到了,服用混血之虹膜會變成暗紫色,這種顏色特殊的眼瞳是鬼族的象征之一,按理來,行研究的妖怪非常追求完美、崇尚鬼族的力量,但根據我們來查到的資料,實驗室背的家族——”

“是夏家。”夏子珩忽然低道。

“是的,”夏硯點點頭,“我們家族的上一任家暗投資了實驗室,實驗室的領導者與家私交甚好,行研究的同時,他們也通過售賣混血謀利。”

聽到這裡,徐年終於想起了一些。

五年前,夏家有過一段非常動蕩的時期。由於夏子珩一貫大大咧咧,再加上段時間鬱槐佔據了他的大部分注力,徐年才知道夏家經歷了一場大變故。由夏硯帶隊的除妖師們暗調查混血的來龍去脈,最竟然查到了夏家家頭上,涉及到大家族,整件情處理得低調而迅速。徐年也只聽聞了一些細枝末節。

要他對這場變故最大的印象,居然是夏硯憑著這次的功勞在年輕一輩脫穎而出,直接讓夏子珩從此安心當上鹹魚,天塌下來等他哥頂著。

“葉悄是當年座實驗室裡唯一的幸存者。”夏硯輕。

他還記得天的景象。整座實驗室空空蕩蕩,除了被拋棄的儀器資料,現場隻余下了實驗體的屍身,這些屍體都或多或少帶著畸形︰奇形怪狀的肢體、膨大的頭顱、彩色的皮膚……在此之前,他們都是正常的妖怪或人類。

家被除妖局控制,實驗室接到了消息搶先一步轉移。地上到處是打翻的藥劑血跡,就在除妖師們不抱希望時,有人發現了倉庫躲藏的男孩。

“……他縮在一個小木箱裡,可是這樣才僥幸逃過了搜查。同隊的一位前輩收養了他,花了大概一年時間讓葉悄新適應人類社會,之他就入了學院。”夏硯停頓片刻,心情復雜,“出於對受害者的保護,除妖局給了他全新的身份。葉悄平時都帶著隱形眼鏡,他的眼楮被實驗室改造過,已經成了暗紫色。”

想起封信上怪異的抬頭,徐年喃喃道︰“我該問問他的……”

四年過去,又一次收到實驗室的來信。

葉悄當時究竟是什麼心情?

“您之前,葉悄的信息都該被保密。”宸燃咬了咬牙,“告訴我們這些,他現在……不再受到保護了麼?”

“哥!”夏子珩驚慌道,“葉悄昨晚的樣子顯不正常!他一句話都聽不去,他很可被控制了,他——”

“他殺了上百人。”夏硯也無可奈何,“根據調查,他是自願來到白鹿公館的。在找出確的證據證他受人操控前,暫時隻他認定成罪犯。”

徐年的手指驟然緊握成拳,他看向夏硯︰“現在有線索嗎?”

“……”

“夏硯哥,”徐年望著同夏子珩眉眼相似的男人,“葉悄是我的室友,我認識他四年了,他不可是殺人犯。”

“哥,有消息你就吧!你不我今天一直跟著你,你走到哪兒我跟到哪。”

夏硯見夏子珩胡攪蠻纏,語氣冷硬起來︰“這麼多是讓你們知道情的嚴性,少在這感情用。”

他冷下臉時自然流露出上位者的氣勢,十分有威懾力。面前三人因為他的訓斥相繼低下腦袋,徐年不死心地戳了戳夏子珩,夏子珩反手戳宸燃,看著他們的小動作,夏硯有些頭疼︰“……昨天的情鬧得太大,白鹿公館被查出是混血的秘密售賣點之一,他們實驗室本該是合作關系,不知道怎麼,實驗室臨時對運送混血的妖怪下了新指令,這才有了昨晚的屠殺。”

“運送混血的妖怪出現在小廳內的殺手是同一批,送藥之,他們就混了小廳的房間裡。我們費了些功夫,確定了其幾個殺手的身份。”夏硯低,“他們都是黑塔的罪犯,並且全部被登記死亡。”

黑塔修改了罪犯的檔案,“死亡”的罪犯收為用。就算除妖局查到了具體信息也法問黑塔要人——這些人的檔案在入獄時全部移交到了黑塔,只要檔案顯示死亡,除妖局就不可越過黑塔給死者定罪。

“兩界分權,黑塔全權由妖族管理,像這類燈下黑的交易應該存在了數年。五年前場變故我就再也聽過實驗室的消息。但混血一直在妖族黑市上小範圍流通,依舊有人在資助實驗室。現在看來,實驗室黑塔存在著某種聯系。”

“我們初步推斷,葉悄有可了黑塔。”

聽完夏硯的講述,徐年久久回過神。

宸燃接了個電話先行離開,徐年夏子珩面對面坐著,誰都話。最是徐年平復好心情站起來︰“我先走了,有再聯系。”

“可是……”夏子珩張了張口,想些什麼又不知從何講起,最終撓了撓頭,“我送你到門口。”

兩人並肩而行,快到大宅門邊時,迎面而來一位氣質卓絕的青年。青年膚白如玉、身姿修長,徐年他撞上視線,青年一揚眉,眸光在他身上凝住了。

樓上在這時傳來夏母笑吟吟的音,她邊邊下樓,看青年的眼神就像在看救星︰“哎呀,總算來了,都等您好久了!趁著小硯今天在家,您快幫我算算這孩子的姻緣,三十出頭的人了,一點動靜都有……小珩你送了朋友就回來啊,也讓嵐先生幫你算算多久交上女朋友,或者看一看業也行!”

夏子珩一聽他媽這回不僅要算他哥的命,連自都被提上了議程,頓時面如土色︰“要不你把我帶走吧。”

徐年幸災樂禍︰“聽阿姨的話。不用送了,我自走。”

他完不顧夏子珩的挽留朝外走去。夏家的宅院是傳下來的宅子,院落宅邸都古香古色,徐年穿過蔥蔥鬱鬱的竹林道,快走到夏家大門口時,身傳來了略顯急促的喊︰

“徐少,稍等一等。”

徐年回頭。

嵐快步走來。他面如冠玉,加上背蒼翠的竹林映襯,整個人透著一股超凡脫俗的氣質,但他一開口渾身仙氣蕩然無存︰“需要幫你算命嗎?認識這麼多年,我只收你100萬。”

徐年︰“……”

徐年︰“我從剛才就想了,算命師好像不會算姻緣,也算不了業,您的業務範疇什麼時候擴充的?”

嵐面不改色︰“根據命相,這些東西大致還是看一看的,心誠則靈……我踫上一面不容易,80萬?”

徐年默默腹誹好一個心誠則靈,這話你有膽子當著夏太太面去。他什麼興趣道︰“我不想算命,您還是回去吧。”

十歲年,嵐第一個算出了他的命相。嵐看見他頭頂上方海一樣多的頭顱掛起、腳下山一樣的屍骸連綿不絕,他走過的地方,妖界除妖界都不得安寧。

至此,每年他至少要算七八次命,每次都要換不同的算命師,兩界的算命師加起來不足一百位,徐年都快見了個遍。隨著他年紀增長,徐母逐漸死心,識到兒子的命相雷打不動,這幾年終於勉強改成一年算一次了。

嵐見他興趣缺缺,狠了狠心︰“50萬?”

“……”

“30萬?10萬?不再少了,我還算過比這更低的呢,上一次這個價格都是二十年前的了。”

徐年終於松了口︰“您給我100萬,我讓您算命。”

“……”

十年過去,嵐的模樣同當初相比有一絲一毫變化,歲月與衰仿佛忽略了他,未曾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算命師是比較特殊的行業,他們受到各大世家的尊敬,薪資待遇十分優渥。算命師的門檻非常苛刻,必須天生長有陰陽眼,經過天修行,資質優秀者才看見萬物的命相,從而窺視輪回。

“行,我免費幫你看。”嵐安靜一瞬,強行歪曲了他的思,“把手遞給我。”

比起一般人,算命師對各種稀奇古怪的命相接受度更,大多數算命師都認為徐年的命相非常有思,知道他是誰,免費提出幫他看相的不在少數。

面前這雙白玉似的手堅持不懈停在半空,就等著他搭上去,徐年無可奈何伸出手,同嵐十指相扣。

各種顏色的光華在嵐的眼瞳之流轉,宛如鳳凰霓虹色的羽尾。嵐的瞳孔因情緒起伏而聚縮,手指甚至微微顫抖,似乎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

饒是徐年對自的破命已經不報什麼期待,這會兒見他反應這麼大,也不由得生出微薄的希望。

難道人生轉機就這麼毫無預兆地來了?

“我看完了。”嵐長呼一口氣,從看見的命相回過神來,“你的命相還是這麼嚇人,不管看多少次都會被震撼。”

“……”徐年皮笑肉不笑,“把您嚇死吧?”

嵐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嚇死倒是不至於,嚇個半死還是問題的。”

命分三種,白晝命、白夜命,及最為殘忍詭譎、大邪大惡的凶。徐年便是徹頭徹尾的凶命。

算命師看的是這三種命的預言,謂之命相。

“我看過數不清的命相,你是我見過最純粹的凶命,有一點白晝的痕跡,非常罕見……”嵐不自覺流露出沉迷的神色,徐年不置可否。識到自話太直接,嵐掛了個彎,“命相不一定完全準確,它是對未來的預言,不會決定一個人的未來。況且這次我在你的命相裡看見了桃花。”

從十歲年起,他的命相裡除了屍橫遍野就是血流成河,猝不及防聽見這麼柔軟的玩兒,徐年下識復︰“桃花?”

“看樣子已經長了幾年了,在屍山血海裡開著,很小的一片粉紅色。可是它太不起眼,之前的算命師注到。”

“徐少,”嵐溫地笑了笑,也料到自不小心撞破了一個小秘密,“你一直有喜歡的人,他對你很要。不定他成為你命相的轉機。”

不會的。

他比誰都清楚自的命相難撼動,即便有一天在大凶亮起白晝,也不會是因為片盛開的桃花。

嵐離去,徐年也扭過頭,媚到刺目的陽光撞入視野,他眯了眯眼。

夏天快到了。

他鬱槐訂婚時也是初夏。兩人的婚約頗受兩界視,訂婚宴盛大隆、賓客眾多。徐年不擅長應酬,再加上年紀小,長輩們都對他睜隻眼閉隻眼,趁鬱槐忙於交際,徐年不厚道地溜到了露台上。

按照傳統,兩人的胸口都覆蓋上了古的婚契。除了象征親密關系外,契約雙方通過婚契對話。徐年第一次接觸到這類契約,十分新奇,忍不住摸了摸自的胸口。有人從環住他的肩膀,親昵地指責︰“居然把我一個人丟在兒。”

一簇簇紫茉莉在夜間盛開。徐年盯著雲霞似的花朵,感覺到另一個人呼吸時的熱氣落在自耳畔,臉上一燙︰“你過有可推給你的。”

“行。”鬱槐看著他通紅的耳廓,心軟成一片,不由自就起了逗弄的心思。他的手掌順著少年清瘦的肩線下滑,停留在婚契的位置。

“你知道吧,婚契一旦訂下就法解除,你得一輩子我綁一起了。”

“……”徐年神色古怪,“你真把我當文盲?我理論學得再差,婚契解還是知道的。”

“嗯?好稀奇。”鬱槐半真半假地贊嘆一,眉目染上笑,“你居然知道。”

徐年作勢要揍他,鬱槐抓住他的手,把他整個人強行抱了懷裡。徐年還在長個子,屬於少年的身形縴瘦而單薄,鬱槐一手就環住他。他的腳在空亂踢了幾下,識到自的舉動無異於蜉蝣撼樹,他撇了撇嘴,坐在對方懷裡不動了。

“我不算騙你吧,我們是政治聯姻,訂了婚就不解的。”鬱槐的嗓音喑啞下來,“我也不會同。”

“我也不同,”徐年察覺到他話語暗藏的危險,反而把自樂了,“好了,這下人同了。”

“除非我死了,婚契是解不開的。”冰涼的手指貼上少年的面容,在他微微上翹的眼尾停下,指腹不斷摩挲小小的淚痣,“你也要一樣。”

徐年一時愣住了。

露台上的長沙發背對著滿室的笑語燈光,他坐在鬱槐身上,妖族大的陰影他完全籠罩其,眼裡的佔有欲毫不掩飾。

“話啊,”鬱槐湊近他,逼他開口,“你也一樣。”

徐年受不了了,想要從他懷裡爬出去︰“不點吉利的……鬱槐!別摸我腰!……好好好行行行!答應你了答應你了!”

玩鬧了一陣,鬱槐松松環住他的腰,姿態放松地背靠沙發︰“前幾天我媽讓我去算命相。我長這麼大都算過,要訂婚了,再怎麼都該看一看。”

徐年對命相都快有陰影了,此刻敏銳地抬起頭︰“怎麼樣?”

“我是白夜命。算命師別的看不出來,不過命相裡桃花很多。”鬱槐不知想到了什麼,忽而坐直身體,仔細端詳他,“現在看來,算得倒也挺準確。”

徐年正為他是指訂婚,鬱槐忽然低下頭,輕輕啄吻了一下他桃花般的眼楮。

分開時,鬱槐笑著呢喃︰“這不就有一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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