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和他們上次的烤全羊不一樣,這邊鍋爐上烤著, 另一邊還有中藥羊肚湯熬的火鍋,每人一小個, 可以燙菜吃,也免得有些人不能吃辣,也上火。
“顧老師顧老師, 幫我點一個中藥鍋, 我悶痘痘了不能吃辣。”荷可說,“好像還有番茄鍋, 不過就這個吧。”
其他人也紛紛響應,各自點了鍋底,程不遇也湊過來看菜單,番茄的和中藥的他都想試試,但這畢竟是別人做東,都點不太好。
他在這裡想,顧如琢微微往他這邊側著身,給他看的時間。
程不遇正在想,指尖撫上菜單,點著中藥鍋,仔細研究裡邊的配料,他一不留神湊得太近,忽而察覺有溫熱的呼吸拂過自己的頭髮,他回過神一看,對上了顧如琢一雙幽深的眼。
顧如琢正靜靜地望著他,眼神深得他看不懂。他似乎對他展現了超乎尋常的耐心,看他望過來,也只是輕輕問一聲:“選好了嗎?”
“選好了,要這個。”程不遇給他點了點。
他望著他,眼神裡有一些無辜和茫然,他似乎感覺到顧如琢身上帶著某種危險的氣質,但他並不確定這種危險的氣質是否是對著他的。
程不遇自己要了中藥羊肚鍋,顧如琢點了番茄的。
除了顧如琢,大家統一都選了中藥鍋,結果上上來才知道,是真熬的中藥,氣味苦,湯汁雖然好入口,但也是十分難喝。
程不遇燙了菜拿出來吃,苦得皺起眉,正在這時,顧如琢順手就把他自己沒動的番茄鍋給他推了過來,像是早有預料,又幫他調了薄荷和甘梅粉,就這酸奶疙瘩給他遞過來。
程不遇愣了一下,問他:“你不吃嗎?”
“不吃,留給你的。”顧如琢說。
“哦,好。”程不遇接過他遞來的湯碗,想了一下,又說,“謝謝你。”
“不客氣。”顧如琢注視著他。
程不遇捧著番茄湯碗,小口喝著,熱氣騰騰。
他在這邊喝,總隱約感覺顧如琢在看他,但是他一抬眼,顧如琢又移開了視線。
中午吃飯不比晚上,多少是有點趕著的,一群人也沒敢喝酒,吃飽了就接著回劇組了。
下午五點過後,血紅的夕陽西沉,終於涼快了一些,劇組開著大燈拍戲,沒過多久,月上中天,又變成了冷,吳羽光本來興致勃勃,還想看程不遇下場拍戲,但沒過多久就被凍得受不了,躲回了帳篷裡。
殺青在即,程不遇拍完了結局部分,今天返回去拍泉先和顧凝離的戲。
這一場戲,也是魏驚鴻的殺青戲。
劇組人員圍在一起,開拍前,燈光師照常打調光,周圍場地清了出來。
程不遇望見顧如琢也過來了,場地外非常冷,他和導演組的人坐在一塊兒,但也沒有跟導演組聊天,只是手裡拿著一個本子,時不時地往他們這邊看一眼。
導演打了板子,兩邊入戲。
泉先拜入顧凝離門下後,顧凝離從此踏入江湖,與昆侖作對,成為了昆侖最忌憚的頭號反派。
他從前亦正亦邪,如今卻是壞了個徹底。鮫人從此不再是溫馴柔軟的代名詞,而是令人談之色變的恐怖事物。
與昆侖有關的一切,趕盡殺絕。
天子之劍,劍動九洲,更不用說昆侖。這師徒二人已經成了傳說,相傳有一大一小兩個鮫人,一個冷豔疏離,一個淡靜涼薄,都是風華絕代的人,美得像是仙境中的人,可他們一旦出現,留下的就只有殺戮。
殺……殺……殺。
入眼所及,一片血紅,只有殘破。顧凝離翻出了鮫人族舊日的藏書,要造血鮫珠,要用一萬個仙家弟子的血。
顧凝離撫摸著泉先的頭髮,輕聲說:“奪珠之恨,滅族之仇,都不用怕,我們一個一個地,讓他們跪著付出代價。”
昆侖不願交出聖物鮫珠,說自己手裡沒有,且多年前奪走聖物的,是已經叛出師門的某個人。
但他們知道,鮫珠就在蕭客手上,他要用它來救掌門的命。
“昆侖就是這樣虛偽,他們寧願保全少數人,卻不願意看看那些正在受死的凡人。說只有少數人活下來,才能繼續完成他們的道,你信嗎?”顧凝離問泉先。
泉先輕輕搖頭。
“我也不信。”顧凝離大笑著,“那得讓他們知道這一點。”
顧凝離第一次下死手,是因為泉先在與昆侖人的一戰中失蹤了,生死未卜。
他用靈力困住了一整個城的人,顧凝離一旦入世,靈力之高,劍法之卓越,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昆侖第一次被逼得如此狼狽,蕭客為了和他相抗,不惜折壽尋求昆侖已經絕跡的秘法,強行突破。
這一次蕭客落敗了,昆侖掌門人自刎於昆侖陣前,白發蒼蒼的老者朝東跪下,重重磕頭,希望返還鮫珠後,顧凝離能夠放那一城人平安。
顧凝離收下了鮫珠,當著所有人的面捏碎了,隨後屠城。
“當日你們對鮫人族所做,如今盡數奉還。”
“如果我的小徒弟不能全須全尾地回來,那麽接下來,就不止這一個城池了。”
整整一個城的人,一夕間死絕了,血流成河。
泉先睜開眼時,發覺自己為山崖下的獵戶所救。
那獵戶家只剩下一對夫妻,一個骨瘦如柴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