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秦意疑惑發問：「你們和他請教什麼？」

對麵的alpha們驟然沉默了一瞬。

這是在保護烏鴻吧？是吧是吧？

一股酸意悄然蔓延開, 但又隱秘地被按住了，以免引起秦意的警覺。

「堪達拉蒂。」周奕擎開口說。

鄭一安負責補充：「請教堪達拉蒂的資源的事，霍爾斯殿下在鑄造新機甲和新武器的時候，發現了一些問題。」

那確實沒有比烏鴻更適合的請教對象了。

秦意點了點頭, 問：「秦家人在哪裡？」

鄭一安立刻叫來了井淵帶路。

秦意往前走了兩步：「啊對了, 鄭先生記得把鯨先生和他的族人一起安頓了。」

鄭一安點了下頭。

一邊的幾個alpha的目光不自覺地往秦意的後頸掃，他們花了極大的力氣, 才忍住了信息素的暴-動。

他們從前覺得自己的嗅覺並不敏銳。

他們無法從omega的信息素裡感知到任何東西。

但現在, 他們不僅能聞見淡淡的omega氣味，還能感知到誘-人的omega氣味裡, 混雜著強勢、令人厭憎的alpha味道。

alpha的天性不斷挑動著他們的神經。

而烏鴻從頭聽到尾，站在那裡也沒有反駁，隻是默不作聲地目送著秦意走遠了, 然後他才緩緩轉過了頭。

這個寡言的年輕男人, 抬起了眼眸。

「咚」一聲巨響突然從背後傳來。

秦意：？

井淵連忙笑笑說：「之前先生讓工廠新做了一個機器人, 打算送給您。但這個機器人可能沒太調試好, 總是發出各種聲音。比如撞牆了, 打翻桌子了……都是常有的事。」

秦意：？

聽上去像鬼話，但又正經得不得了。

井淵帶著他一路七拐八拐, 最後走進了基地的臨時監獄。

秦意前腳踏進去。

後腳後麵就有座建築炸開了。

鄭一安：「……」

鄭一安：「謝謝這是我的基地。」

皇太子多少有點陰陽怪氣：「我倒不介意去裡穆帝國打, 但秦意不願意去我那裡。」

陸濟：「我給鄭先生出五毛修基地！」

他們一邊圍攻烏鴻, 一邊也沒忘記內訌。

士兵們頓時識趣地退到八百米外，免得被殃及了。

這邊井淵低聲說：「先生直接把人安排在了監獄，因為知道您和其他人不一樣。對待秦家人，您大概不會希望他們出現在您的會客廳裡。」

秦意點了下頭。

這一點確實正合他心意！

這時候他抬頭看了一眼電梯頂。

嗯？怎麼覺得上麵有點抖？

井淵：「可能地震了吧, 這片星域就是這樣的，地底好像埋藏了很多烈性元素, 不太穩定，不過咱們有防護罩，您可以放心。」

秦意應了聲「噢」，他歪頭笑了下：「是嗎？」

井淵鎮定自若：「是啊。」

這時候電梯門打開了。

井淵連忙把話題扯到了一邊去：「秦家人真夠多的，把監獄都占了大半。我們的士兵清晨巡邏，發現了秦建林的飛船，然後一抓就抓了一串。再一問……秦家人全來了，說是被帝國逼入絕境，無奈前來投奔你的。不過我看，更像是被帝國扔出來的馬前卒。」

秦意並不意外。

多半是前麵汪青遲遲完成不了任務，皇帝著急了，所以才出現了秦家人。

井淵轉過拐角：「開門。」

門應聲打開。

「好久不見。」秦意的聲音緊跟著緩緩響了起來。

將這個特殊監室塞得滿滿當當的秦家人，這才聞聲轉過了頭。

秦意離開潘達星明明才一年不到，但再見時卻仿佛隔了十幾年的光陰。

一種強烈的「物是人非」的感覺，襲上了秦家人的心頭。

秦建林臉上的陰沉，瞬間轉成了笑容：「阿意，你回來了啊？」

秦意也笑了下，他說：「聽上去有點肉麻。」

秦建林噎了下。

他盯著秦意臉上的笑容看了看。這個omega少年的神情，還是很溫柔的。當年潘達星上多少年輕的alpha，因此認定秦意會是一個「賢妻良母」。

這樣的「溫柔」，讓秦建林心底又燃起了一點希望。

畢竟當初秦意從蟲洞穿越回來，順手炸毀秦家的時候，大家至始至終都沒能見到他的麵。當然也就無從去想象他當時的表情。

他們心底也還保留著那一點不真實感，無法將那個行為和秦意真正地掛上鈎。

「你肯定很好奇，我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秦建林起了個頭，露出了苦澀的笑。

「不奇怪。如果不是你們飛船上的logo足夠大，在接近軍事基地的時候，大概就已經被軍用離子炮炸毀了。」秦意攤手。

秦建林：「……」感情把他們關牢裡，都算溫柔對待了？

秦建林嘗試重新起頭：「陛下已經容不下我們了……」

秦圓突然急吼吼地插聲：「叔叔，你難道還看不出來，他就是來奚落我們，來看我們笑話的嗎？」他再也忍受不了了。

如果不是因為秦意，現在他應該正準備和一個alpha結婚，而不是在這裡做囚犯……

「不，你怎麼能這麼說……」秦建林臉色一板。

秦意：「他說得對。」

秦建林：？

秦意：「我就是來看你們笑話的。」

秦家人全都傻了。

包括秦圓在內。

他們都已經習慣了拐彎抹角地達到自己的目的，心裡恨得要死，也不會直接了當地說，你去死。

但秦意說了。

他的直白和坦盪，讓秦家人倍感羞辱。

就在這時候，他們清晰地感覺到頭頂傳來了震顫的感覺。

「什麼動靜？」秦家人脫口而出。

而秦圓的眼裡更是閃動起了光亮。

秦意歪了歪頭：「你們在想，是帝國打來了嗎？」

秦圓被戳破心思，扭開了臉，一時間有點不敢和秦意目光相接。

不管秦家人承認與否，秦意哪怕再擺出一樣的溫柔的表情，他身上的氣勢都不同往日了。是那些alpha給他的底氣嗎？秦圓心想。

井淵這時候才跟在後麵走進來。

他說：「要讓大家失望了，我想未來五百年內，帝國的軍隊都不會有機會踏足這裡的。除非……」「除非帶隊的人是秦意閣下。」

秦家人臉色難看，一時間不知道該先為自己辯駁，他們沒有等帝國來救他們，還是先糾正，一個omega怎麼可能帶領軍隊呢？

秦圓想的就更多了，他臉色變幻了幾下，最後脫口而出：「既然不是軍隊打過來了，那是什麼？難不成還是那幾個alpha在為了爭奪你打架嗎？」

井淵：「……」

井淵輕咳一聲，心虛地低下了頭。

秦圓：？

秦家人：？

秦圓的語氣變了個調：「還真是？」

完全不同境遇的對比，讓秦圓有點氣急敗壞，他想了半天，也沒能想到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秦意。

「你不怕引出更糟糕的動亂嗎？」秦圓擠出聲音，「如果他們因為你而大打出手，導致世界大亂，你會被釘在恥辱柱上，一萬年後的人類，都還會對著歷史書上的你，進行譴責！」

秦意：？

他成古地球上的褒姒了？他這麼牛逼他怎麼不知道？

秦意：「如果我有這樣的能力，那我一定自己做皇帝。」

秦圓：？

秦家人更生氣了。秦意聽見這些話，都沒有一點廉恥心嗎？

秦意哪裡管他們怎麼想，他接著說：「如果一萬年後的人類，都還能從歷史書上看見我的名字，那我想，我已經獲得了另一種意義上的永生。而你們，死在這裡，死在外麵，死在春天，死在秋天，我想都沒有任何人會關心，也不會有任何人記得。」

秦家人臉色大變。

他們被戳痛了。

秦建林臉色變幻了好幾次，最後還是忍住了，小心翼翼地出聲問：「阿意，難道鄭先生的叛軍打算把我們全部殺死在這裡嗎？」

秦意：「本來是沒有這個意思的，因為過去的你們，頂多也就隻是，不管事情對錯都讓我忍讓，用言語告訴我是一個omega中的廢物，……」

隨著秦意往下數他們的罪狀越數越多。

秦家人眼皮瘋狂一頓跳，臉上發紅還發熱。

而這時候井淵，和門外等候的士兵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難看了，氣氛逐漸緊繃……

秦建林都想失態地跳出來大喊一聲，別再往下數了！

搞不好今天他們真得全死這兒……

哦，也許他們還應該慶幸，剛剛秦意來的時候，身後並沒有跟著那幾位「凶神惡煞」的頂級alpha。

「是，過去是我這個做父親的不好，隻知道忙於工作，再婚之後，就把家裡所有的事都交給了另一半……」秦建林露出愧疚的表情。

不過這話聽著是他在認錯，其實是在甩鍋給他的現任妻子。

「他都已經在懺悔了，你們不一起說點什麼嗎？」秦意沒有理會秦建林，隻歪頭看向了秦建林身後的其他秦家人。

秦家人的表情一下就繃不住了。

他是指望秦家上下都匍匐在他的腳下痛哭流涕嗎？

秦建林的表情也不怎麼樣。

他那樣情真意切地悔過，在秦意眼裡也跟看戲一樣。

他錯了。

他們都錯了。

他們從始至終都小看了秦意。

過去秦意以溫柔為偽裝，實際是把冷漠刻入了骨子裡。

秦建林覺得這個孩子像足了真正的秦家人，甚至他更狠。

「阿意，你有想過你身後的那些alpha是一群什麼樣的人嗎？」秦建林突然插聲。

秦意饒有興趣地問：「什麼人？」

他覺得自己今天再見秦家人，其實應該提前準備好一把椅子，坐下來慢慢聽他們狡辯、求饒、惱羞成怒，輪番上演。

一邊的井淵忍不住皺眉：「我希望幾位能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和身份，什麼話不該說……」

秦圓發出譏諷一聲笑：「這麼護著他？你也是他的愛慕者嗎？」

井淵：「我怎麼配？」

秦圓：「……」他聽完更更生氣了。

這些alpha都是被秦意洗腦了？

「秦圓，閉嘴。現在不是你開口的時候。」秦建林沉著臉說。

「就因為我嫁了個普通的軍官alpha，遠遠比不上他秦意風光，我就連開口的資格都沒有了嗎？」秦圓因為極度的憤怒與妒忌，表情都微微扭曲了。

到這時候，秦圓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來，星際網上有些omega對秦意的評價。

有人認為秦意破壞了omega的美好形象，他會讓更多的omega喪失地位，但也有人認為，秦意給了更多的omega另一個可能性，讓他們意識到，他們可以獲得更多的自我控製權。

就連秦圓也不得不承認，他和那部分的omega一樣，想要變成秦意，擁有秦意這樣的自由。

他越羨慕秦意，也就越憎惡他。

「不如我幫你們說吧？」秦圓冷笑著轉頭看向秦意，「他們是想告訴你，這些alpha都地位高、權勢重，如果搶不到你，他們總有一天會惱羞成怒，會因愛生恨，你還年輕，你隻有一個人，你到時候沒有一點力量可以借用？你又該怎麼辦？所以啊，如果你足夠聰明，就應該保住秦家，隻有你的家族才會站在你的背後……」

秦建林的心思被當著叛軍的麵就這樣被戳破，他臉上當即就掛不住了。

「秦圓你胡說八道什麼？我隻是想關心秦意！我隻麼多alpha，他究竟喜歡誰……」秦建林搶聲道。

「你們秦家未免也太不看起裡穆帝國的皇太子了。」霍爾斯冰冷且傲慢的聲音，驟然在門外響起。

秦家人心裡重重一跳，出於對強大的富有壓迫感的alpha的本能畏懼，他們抬眼，流露出一點倉皇之色，朝聲音的方向看了過去。

是霍爾斯沒錯！

裡穆帝國尊貴的皇太子，穿著英挺的銀白色軍裝，肩頭的金色徽章綻放著紮眼的光芒。

顯得和這個地方十分的格格不入。

「惱羞成怒，因愛生恨，……這得是什麼樣的垃圾才能乾出來的事？你們敢把這樣的垃圾行徑往我的頭上冠？」霍爾斯垂首，眉眼冰冷，一字一句地從喉嚨裡擠出了聲音。

「以己度人吧。」鄭一安的聲音緊跟著不緊不慢地響起，他的身影也出現在了門外。

他還穿著老式的西裝，架著眼鏡，打著復古的領結，像是一個守舊的文質彬彬的政客。但現在全星際都知道，當初在星域和皇太子對打起來的那條巨蟒，就是他的獸形機甲了……秦家人腦中回憶起巨蟒的影像，情不自禁地就打了個哆嗦。

秦家人被扣在這裡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期間他們一直在請求見鄭一安，不行見周奕擎也行，再不行見霍爾斯也行……

但從始至終，沒有一個人搭理他們。

好像他們的地位根本不配見他們一樣。

而現在秦意一回來……

這下倒是好，alpha全來了！

秦家人的臉皮僵硬地扯了扯，心底又覺得震驚，又覺得害怕。

「皇太子殿下……鄭先生……怎麼都來了？」秦建林的麵皮抽動了兩下，從喉中吐出了虛弱的聲音。

這個在秦意少年時期，都始終擁有著強大、不可忤逆的形象的男人，在這樣的時候，實在太不堪一擊了。秦意看著他，都不由恍惚了一下。

秦意很快轉頭看向了鄭一安他們的方向。

身材高大的alpha，幾乎將門口完全堵塞住了。

這扇牢不可破的監門，在他們的襯托下，顯得多少有點搖搖欲墜了。

「你們不是在請教烏先生堪達拉蒂的事嗎？」秦意問。

「很可惜，烏先生身體不適。」

秦意：？

秦意：「是嗎？」

「當然……」鄭一安的尾音還沒落下，就被猝不及防地吞沒了。

他被身後的某個龐然大物撞得往前踉蹌了一步，頓時失去了大半的政客風采。

鄭一安：「……」「鯨先生就不能收斂一下自己的本體嗎？」

秦家人抬眼望去，然後他們的喉頭仿佛被鎖住了一樣，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

人對於龐然且未知的生物，都是會感覺到害怕的。尤其是當他們從門內，往門外看的時候，這種窺見對方冰山一角的感覺，更加的可怕了……

克亞比……這就是神秘的克亞比人本來的麵貌！

這比影像中無數浮動在半空的巨鯨還要可怕！

他們這才覺得難以想象，秦意到底是怎麼樣在這幾個alpha中間周旋下來的？他麵對他們的時候，不覺得害怕嗎？

秦家人從巨大的沖擊中回過神，然後才發現自己在恐懼之中，不自覺地往後麵退了一步。

鯨將他們驚恐的樣子看在了眼裡。

這就是為什麼克亞比人不能進入星際，不能和族外的人結為伴侶的原因。

有多難過嗎？沒有。有感覺到多麼的被冒犯嗎？沒有。星際人對他們感覺到畏懼，這應該是克亞比強大的證明。

鯨有的隻是內心深處的一片死寂。

克亞比一族的命運早就已經寫好，他們會平靜地迎來那一……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周上將也在後麵？」秦意看著鯨，問出了聲。

鯨的思緒一下被拽拉了回來。

鯨動了動唇，擠出了一個音節：「啊。」

周奕擎確實是在後麵。

和他並肩的是陸濟。

陸濟眉毛擰起，滿臉都寫著不耐煩，他的眉尾上揚，帶出了一點銳利的弧度，他冷笑著開了口：「我早就說了，不能走在這頭魚的後麵。他往前麵一擋，這輩子都別想見秦意！」

鯨：「……」

一致對外的時刻過去了，現在就又到了誰都不爽誰的時候了。

鯨的身軀的確阻擋了太多視線，視覺影響聽覺，以至於秦意都隻能聽見「魚」「這輩子」「咦」這樣的模糊的字音……

秦意看著鯨，輕輕地發出疑問：「請教烏先生，竟然會讓鯨先生變成這個樣子嗎？」

鯨陷入了沉默。

這下秦家人都反應過來了。

這些alpha剛才……又因為爭風吃醋打了一架吧？

秦意這是在……責問他們嗎？

秦意居然敢？！

這時候鄭一安笑著開了口：「這是因為鯨先生太高興了吧？所以突然間無法控製。」

鯨先生聽見了這句話，頓時開了點竅，他脫口而出：「見到你，我很高興。所以……」

他剩下的話，沒有說完。

活了上萬年的鯨先生，覺得這樣的話不適合從他的嘴裡說出來。隻有年輕的他，才能這樣毫無顧忌，滿懷赤誠地開口，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飽含情意。

現在聽上去僵硬極了。

其他alpha其實也挺震驚的。

這個存在感極低的克亞比人，竟然也學會說這種話了？

……幸好，一句話隻能憋出來半句。

比我還不如。

霍爾斯心說。

alpha們將視線重新落回到了秦意的身上。

還是那個烏先生的威脅性更大，他們想。

「不接著懺悔了嗎？」鄭一安問秦家人。

他的聲音一下將話題又拽回到了正道上。

秦家人臉色變幻，根本吐不出聲音。

這時候鯨終於收起了他龐大的身軀，周奕擎和陸濟也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中。

「周上將……！」秦家人失聲喊道。

不管怎麼說，周奕擎都曾經是帝國的上將，是他們本能地想要去信任、倚靠的對象。

我們都是一個國家的人啊！秦家人在心裡吶喊！

周奕擎冷酷地掃過了他們：「秦意還沒有教會你們一個事實嗎？」

「什麼？」秦圓錯愕應聲。

「alpha愛慕一個omega的時候，並不是隻有強取豪奪、威逼利誘，求不成就翻臉無情這一條路可以走。」周奕擎皺眉說。

他對秦家人的厭憎是最深的。

秦意對他的初次觀感不太好，大概就跟秦家人指望著秦意攀上周家的高枝有關係。

秦意表麵沒有顯露，但骨子裡卻是驕傲的。秦意怎麼會稀罕這些東西？

陸濟嘴角勾了勾：「你們太蠢了。這些天裡的新聞，沒有教會你們另一個事實嗎？」

秦圓還想問什麼，但又覺得太丟臉，於是生生憋住了。

陸濟才不需要他接聲。

除了不怎麼說話的鯨和烏鴻，他們中間隨便挑一個，都能吹秦意吹三個小時不帶重復吧……

當然周上將可能詞匯量少點。

陸濟往前走了一步，他氣質張揚，往前一踏就給人以銳利進擊的壓迫感。

陸濟：「他敢從帝國逃婚，打周上將的臉。」

周奕擎：「……」有被冒犯到。

陸濟心說叫你一聲「上將」不錯了。

陸濟：「他敢炸了鄭一安。」

鄭一安：「…………」

陸濟：「他敢騙了裡穆的皇太子，孤身逃入星域。」

霍爾斯：「……」

拉仇恨還是你行。

井淵的臉皮都忍不住抽了抽。

一邊捧秦意，一邊踩情敵，誰看了不得說一聲六？

「他在蟲洞的那一頭，都能風生水起。」陸濟說到這兒，多少還有點咬牙切齒。

可不風生水起嗎？

穿個蟲洞都能招惹一個鯨，這他媽的打死全宇宙的人也沒人能想到這麼離譜！

「他會開高級艦，他能不懼生死地和聯盟首相開戰……」

「他做過這麼多的事，你們看見他怕過什麼嗎？他從來就不需要倚靠你們。」陸濟抬了抬下巴，神色輕蔑，還有點兒與有榮焉……的味道？

秦意怔怔立在原地。

他緩緩地眨了下眼，這才從這麼多的糖衣炮-彈中回過了神。

秦家人更是聽得臉上又紅又青，五彩繽紛。

他們當然想過秦意會拒絕他們，會堅信他一個人就可以過得很好。

但他們萬萬沒想到，站出來冷聲嗤笑反駁他們的，不是秦意，而是他的愛慕者，這些強大的alpha。

他們難道不想獨自擁有秦意嗎？

秦家人想不明白。

也許就如鄭一安說的「以己度人」一樣，他們一輩子都不會想明白了。

「那你們又有誰知道，曾經的秦意是什麼樣？」秦圓顫聲道。

他鼓足了所有的勇氣，才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你想說什麼？」霍爾斯眯起眼，居高臨下地問。

這次秦建林沒有再喝止秦圓。

不用他張口，如果又能給秦意一點教訓，那就是最好的。

秦圓轉頭看了一眼。

他看見了自己的丈夫。

這個alpha有一米八，五官端正，是潘達星上的治安長官。可他在這些alpha的襯托下，顯得是那麼的弱小、一無是處。

秦圓轉回頭：「他在潘達星上，麵對每個alpha都很溫柔，他曾經是潘達星上評選的最適合做妻子的第一名……他不管遭遇了什麼，從來都不會說出來。你們不覺得他現在的變化有點大嗎？他能有兩麵，也許就會有第三麵、第四麵……他攀上你們，才……」

才暴-露出了本性，變得囂張跋扈。

秦圓後麵這句話沒能說完。

「陳年舊聞，也值得拿出來說嗎？」周奕擎打斷道。

周奕擎：「你們是不記得我去過潘達星嗎？」

他聽了很多秦意的同學對他的評價。

也正是因為評價和他親眼所見的完全不同，反差極大，才真正引起了他的注意，讓他忍不住想要探索秦意更多。

陸濟更是嗤之以鼻：「你想說什麼？想說他以前在裝柔弱？」

鄭一安不緊不慢地接聲：「那不是更有意思了嗎？這更說明，他是一個聰明的omega。」

這正是他為之著迷的地方。

過去懂得偽裝的秦意，才會讓他感覺到，他們仿佛是一類人，心靈上被無限的拉近了。

霍爾斯居高臨下：「如果你們是想說，他本來很軟弱，他的強大隻是表象，隻是借助了外力的結果……那麼我想問一問你們，是什麼會讓他不得不柔軟起來？是因為做父親的冷酷？是因為其他族人的漠視？是因為潘達星上那些愚蠢的、該死的alpha，對他的下流凝視嗎？」

霍爾斯的眼底流露出更多的冷意。

他可能已經要忍不住毀滅掉潘達星上那些糟糕的alpha，包括那個星際網上瘋傳的秦意的「前男友」。那個可笑的沒種的男人。

秦圓震顫地站在那裡，他不敢對上alpha的目光。

他偏了偏頭，看向了秦意。

他熟悉的這個堂弟，抿唇不動聲色地聽著，沒有表露出多大的驚喜。但少年omega的眼底，亮著熠熠的光。他的眉眼不再是出自偽裝的溫柔，而是真真正正地柔和了下來。

秦圓喉頭發梗，說不出話了。

真正的愛意，不會因為地位和權勢而更改。

秦意得到的……全都是真正的愛慕。

不是出自ao結合的天性，不是出自欲-望的凝視。

秦圓突然間清醒過來……將目光從秦意的身上挪開，再回到自己的身上。

omega的一生怎麼會過得這麼糊塗？

他在做什麼？

自己都過得糊塗的omega，永遠也不會擁有秦意擁有的東西。

秦圓跌坐下去，垂著頭，再也沒有開口了。

「不管怎麼說都是一家人……」半晌，秦建林的聲音才又響起。

他說：「血緣是斬不斷的，我們的dna緊密相連。帝國不會因為你炮轟了秦家，就放過我們。當你和帝國開戰，帝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拿我們秦家開刀，阿意，你真的不能為我，為秦家這麼多人考慮一下嗎？」

「我們沒有血緣關係。」秦意突然出聲。

秦建林的表情凝固了。

秦家人不明就裡，紛紛出聲：「你說什麼？」

「秦意，你怎麼能把血緣關係都否定了？你可以生你爸爸的氣，但是……」

秦意看著秦建林：「今天我來這裡，你以為我是來聽你們說這些廢話的嗎？當然不是。我是來問你一些東西的，有關我早早病死的母親。」

秦建林：「你在說什麼，我聽……」

「我當然是掌握了一部分的證據之後，才會來問你。」秦意不想聽他說廢話了。

太沒意思了。

以前秦意還會覺得，看秦家人虛偽的表演挺好玩的。

但現在他突然覺得，他有限的生命，應該用在聽一些更有意義的話，哦，就是好聽的話……

這確實會讓人高興很多。

書裡將人的欲-望需求分成了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要……從低到高。

秦意想，他現在已經從中獲得了更高級的滿足。

他的尊重需求、自我實現被填滿了。

想到這裡，他輕輕地眨了下眼。

嗯……他不會再去懷疑別人對他的喜歡、贊賞，僅僅是別有所圖了。

「你知道她是做什麼的嗎？」秦意再次開口問秦建林。

秦建林避開目光，臉色有點奇怪。

「她是一個政-府文員。怎麼了？有問題嗎？」秦建林反問，「你是在質疑你自己的母親對我不忠？」

秦意：「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先將罪名扣到別人的頭上。」

他也並不是從一開始就這樣性情冷淡，不把秦家人當家人的。

他還很小的時候，就見識過很多次秦建林這樣倒打一耙的本事了。他所有的情緒，都會被秦建林完美地堵回去，到後麵自然也就不會表露真實的自我了。

「要他開口有很多辦法……」陸濟忍不住插聲。

鄭一安也點頭：「秦意，我審訊人一向很有一套的。」

光他們倆開口，都嚇得秦建林一哆嗦了。

鄭一安的手段……

秦建林不敢想。

而陸濟做過星際海盜，能指望他心慈手軟嗎？

可……不能說。

秦建林死死地咬住了牙，說了，這些alpha會更加徹底地、毫不留情地毀滅掉秦家。

秦意突然抬手擺了擺，示意身後的alpha不用插手。

秦意看向了於虹。秦建林後來娶的這個男妻，也就是他的「繼母」。

於虹臉上的表情也很奇怪，但和秦建林的不同。

於虹眉梢藏著一點憤怒，還有一點驚訝，隻有一點。

所以秦意問他：「你以前就懷疑過是不是？但你問秦建林，他不承認？」

於虹抿唇。

秦意：「你也不想說嗎？對於一個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你的身上的男人，你什麼都不想說嗎？」

秦意這句話一出來，秦建林的臉色就變了。

因為他知道，秦意戳中於虹的痛處了。

果然！

於虹很快就抬起了眼，用冷靜的語調說：「是，我懷疑過。他對你很冷漠。你小時候哭，他從來不會抱你，甚至不會多看你一眼。他對你死去的母親也表現得沒什麼感情。可是他卻要養著你。不僅養著你，還會因為你不按時回家，因為你參加學校活動走得太遠而大發雷霆。他和我說，你很重要。

「真正讓我懷疑你不是他的親生兒子，是那一次……」

alpha們聽得皺緊了眉。

尤其是那句，你小時候哭，他從來不會抱你。

秦意哭起來的時候是什麼樣？

他們沒有見過。

但幼年時的秦意，一定是相當可愛的，哭起來會讓人心都化掉吧？

可秦建林是怎麼對他的？

一邊冷酷地對待他，一邊又一定要將他牢牢掌控在手裡……

「哪一次？」秦意問於虹。

於虹嘴角扯了扯，露出了一點譏諷的，甚至還帶著點憎惡作嘔的笑容。

「你胡說什麼？」秦建林動了，想要去抓住於虹。

但這樣的動作更刺激了於虹。

「那一次我撞見他把你當做一個成年omega來審視。」於虹頓了頓，「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除了秦家人，這裡站著的可沒有蠢貨。

大家很快明白了這是什麼意思。

「我殺了你。」陸濟陰沉著臉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