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這個中年男性alpha很快就滿頭大汗了。

在發現自己求助無門之後，他終於從喉嚨裡擠出來了求饒的聲音︰“對不起，我錯了，您把我當個屁放了吧……您要我幹什麼，我都乾。”

烏鴻嫌惡地皺了皺眉。

反手在他的衣服上擦了擦，但很快就發現他的衣服也並不乾淨。

秦意遞了塊帕子給他︰“去洗。”

烏鴻牢牢抓著帕子，又恢復了那副閉口不言的模樣。

秦意歪了歪頭。

嗯，不止像是黎緣、醫生這樣的人很有意思。

好像擁有不同面孔，將沉默和孤冷糅雜在身上，會溫柔，也會脾氣糟糕，會沉默寡言，也會言語懾人的烏先生……

更有意思。

他有兩副面孔！

秦意︰“先把他提起來，喏……”秦意沖一個小機器人招了招手︰“過來。”

小機器人熟練地從烏鴻手中接過了人，並將人五花大綁後，用機械臂牢牢地抱在了懷裡。

這樣一來，除非有人把機器人炸個粉碎，他才能脫困了。

但要是機器人都碎了，那他多半也活不了。

“別別，你們要幹什麼？你要做手術對吧？我做，我做，我給你做。”男人連聲喊。

烏鴻去了一邊洗手。

水稀裡嘩啦地落下來，聽得男人更哆嗦了。

本來秦意想的是，找到醫生，就可以籌備手術。

但現在，醫生出現在了不該出現的地方，秦意反倒一下按住這個念頭了。

得先弄清楚這個醫生這些時間裡，都去做了什麼。

否則，秦意不太能相信他。

“我找了你很久啊。”秦意輕聲說。

這樣輕飄飄的語氣，頓時讓男人更害怕了。

“你找我……幹什麼……”

“你說呢？”

“我，我不知道。”

這時候烏鴻洗完手，緩緩走了回來。

他往秦意身邊一站定，男人都快憋不住尿崩了。

“我記得我沒有出過手術事故啊……”男人快哭了。不是他沒種，而是alpha不同等級之間的天然壓製，那是天生就種進基因裡的東西。

基因……

男人一頓，小心地看向秦意，問︰“你是不是想問基因的事？”

基因？

那又是什麼事？

秦意沒說話，只看著他。

男人隻好結結巴巴地往下說︰“這件事，反正遲早也會有人知道的。不，不是遲早，就這兩天的事了。我是幾年前被帶到實驗室的，在我之前，還有一個醫生帶著他的學生在做基因改造實驗。

“只不過我去的時候，那個醫生已經死了。當時黎緣也還沒有醒，就睡在培養槽裡。”

這人說話有些沒條理，秦意這時候才不得不打斷他︰“實驗是由誰發起的？誰主導的？”

“帝國，哪個帝國我不清楚。那裡的人不知疲倦，每天都會說一遍，為了帝國的榮耀。”

“這次為什麼會把你帶在身邊？你這樣了解核心技術的人，應該留在實驗室不是嗎？”秦意問。

“就如你所說，只有我了解。所以，只能由我來向克亞比人介紹這項技術。只有我能說服克亞比的王。”說到這裡，男人的脖子挺得直了點。

什麼樣的基因改造需要用到腺體切除手術的醫生？

“你們打算把alpha變成omega？把omega變成alpha？”

“一開始是這樣計劃的，把分化失敗的beta，改造成alpha或者omega。同時提升omega和高等級alpha的匹配度。但是後來發現，alpha的基因不能向下改造，也不能將beta的基因向上改造。

“也就是說，我們只能把beta變成omega。而alpha還是alpha，omega還是omega。

“但這已經足夠厲害了。因為這個世界上的omega實在太少了，克亞比不就遭遇著這樣的滅族危機嗎？

“在製造出更多omega的同時，我們手裡的技術還可以讓這些omega提升匹配度。握有這樣的技術，就等於握有大量高匹配度的omega，哪個國家不會爭著搶著來求呢？”

醫生說到這裡，腰板已經徹底挺直了。

醫生問秦意︰“你想想，omega越來越多，對於你來說，也是件好事對吧？也許到時候部分omega就能獲得自由了呢？”

秦意蜷起手指摩挲了下膝蓋。

這就是黎緣的計劃嗎？

用這樣的方式，造出更多的omega，壯大omega的陣線？

秦意覺得不對。

這種方法治標不治本。

不，甚至連標都不能治。

高匹配度卻無力自保的omega，還是只會成為貨品。

一種價值更高的貨品。

omega還是因為其生育價值，被粗暴地劃分了等級。

黎緣確定自己能成為那個掌控大局的人，而不是因為手握寶藏，成為被瓜分的那個人嗎？

秦意︰“這個核心技術是什麼？”

男人沒有回答。

秦意︰“殺了他。”

男人一下急了︰“你是omega嗎？怎麼會有你這麼心狠手辣的omega？！”

秦意輕笑一聲︰“怎麼？要你來聞一下我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再確認我是不是個omega嗎？”

男人張了張嘴，然後一眼掃到旁邊烏鴻的臉色。

男人頓時嚇得要死，趕緊說︰“不不，我不聞。我哪兒敢啊？您就是，您就是omega。您這種omega，獨特，牛逼！”

“別貧，你知道我想聽什麼。”

男人一狠心︰“好吧，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麼核心技術！因為他們切除了無數的腺體用來做研究，但最後發現都沒有用！直到後來……”

“後來？”

“他們獲得了一個信息素母本。準確來說，那是一個人。之後所有的改造，都是來自於這個人身上提取的基因和信息素……”

秦意歪頭︰“來自薔薇皇后？”

“不是。”男人頓了頓說，“是個小孩兒。”

秦意一下想到了自己身上匹配度格外高的信息素。

他難道也經歷過這種改造？

他的母親在黎緣的這個實驗室內，又曾經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你知道怎麼分辨改造過後的omega嗎？”

“做血液檢測。”

“你們身邊應該帶著儀器吧。”秦意低聲說。

“你、你想做檢測？……是帶著，但是在黎先生手裡。”

秦意︰“我知道了。”

“那我……能走了嗎？”

秦意想了想︰“殺了吧。”

他這話其實是對男人說的。

但男人連驚愕的表情都還沒能露出來，就被烏鴻挖走了心。

血腥味兒飛快地鑽入秦意的鼻間。

秦意轉過頭，有些驚愕。他甚至還能看見烏鴻掌心托著那顆心臟，還熱乎的，血滴滴答答落了下去。

不過沒等秦意再多看，烏鴻就垂下眼眸，默不作聲地將手往背後藏了藏。

現在藏還有用嗎？

看見烏鴻這個動作，秦意感覺到的那種壓迫感反倒減輕了，他甚至覺得有點好笑。

他沒想到，烏鴻真的會這樣聽他的話。

烏鴻這一刻的心情也很復雜。

像是緊張，像是還有別的。他的太陽穴突突地跳著，他聞不見血腥味兒，更多能聞見的還是秦意身上的味道。

這種緊張讓他不自覺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他差點把這顆心捏碎。

怎麼辦？

太髒了。

烏鴻有點後悔用了這麼粗暴的方式去處理。

以至於他現在竟然不知道該將這個骯髒的東西丟到哪裡去，還不能嚇到秦意。

烏鴻緩緩抬起頭來，他能想到的，就是乾癟地去轉移秦意的注意力。

烏鴻啞聲問︰“你不做手術了嗎？”

秦意︰“如果只能用這樣的方式更好地活下去，那也太糟糕了。不是每個omega都能承受得了腺體切除手術的。”他想，如果有更多的科學家願意像開發alpha抑製劑那樣，開發出更多先進的，減少身體損傷的omega抑製劑就好了。

當omega遇見自己喜歡的alpha時，自然就會心甘情願地放下抑製劑，擁抱並親吻對方的脖頸不是嗎？

秦意輕聲說︰“算了。”

他也沒有再看倒在地上的男人。

烏鴻以為他害怕。

但秦意覺得烏鴻看上去更緊張。

烏鴻想轉移他的注意力。

秦意想了想，也打算轉移烏鴻的注意力。

秦意轉身往門口走，一邊按下了房間內的清除按鈕，一邊說︰“我們要去黎緣那裡拿檢測儀器。”

他頓了頓，難得有一點傷感︰“一個人要弄清楚自己的來路，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因為有來路，才會擁有歸屬感。否則就好像無根的浮萍。”

烏鴻應聲，丟掉了手中的東西。

一下砸中了旁邊那個，朝秦意殷勤獻媚的小機器人的腦袋。

然後烏鴻大步跟上了秦意，他的語氣很輕︰“那要去殺了黎緣嗎？”

秦意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他一眼。

嗯？有嗜殺的神明嗎？

哦，好像也是有的。古時候都會將佛，分作慈悲相和忿怒相。

秦意︰“……那不用。我們有更溫柔的手段。”

烏鴻︰“哦。”

他還可以為他做什麼呢？

秦意突然腳步一頓，轉過頭看著烏鴻，無比冷靜地說︰“你咬我一口。”

多麼不可思議地。

烏鴻竟然感覺到自己的手掌滲出了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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