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裡含著一點點笑意,肩背筆挺,襯衫勾勒出瘦削單薄的線條。
喻堂的語速有些慢,吐字卻溫和清晰:“我只是忘了一些事,先生。”
“請放心。”喻堂說,“我還記得怎樣工作。”
Darren愣了半晌,忽然忍不住扶著額頭笑起來。
心理谘詢師的確非常專業,但有一件事,或許多多少少判斷得有些失誤。
……那些糖換不走喻堂的未來。
像這樣的人,無論被推進什麽境遇裡,都能一次又一次地站起來,向前走,走到能被人看得見的地方。
喻堂的未來,沒有任何東西能換得走。
他心底的最後一點隱憂也徹底散乾淨了,正式站起身,朝喻堂伸出手:“Darren。”
喻堂起身,握住他的手。
“很榮幸有機會和你共事,喻先生。”
Darren看著他,發自內心地誠懇開口:“歡迎加入W&P——我們已經迫不及待,想快一點等到您休假結束的那天了。”
——
另一頭,隋駟的工作室已經停擺了整整七天。
這些天他的日子格外不好過,原本定好的工作已經耽擱了好幾項,因為工作室內部嚴重混亂,甚至連違約的賠償談判都只能靠聶馳一個人來處理。
剩余的團隊左支右絀,勉強拆東牆補西牆,忙得疲於奔命。
不少人撐不下去,也隱隱動了辭職的心思。
隋駟從沒嘗過這樣的滋味,他舒服日子過慣了,驟然被卷進這樣的混亂狀況裡,盡力撐了幾天,終於在一項剛退回的合作通知被送來的時候,把這些天的火氣一股腦徹底爆發了出來。
辦公室外,幾個員工剛被罵得灰頭土臉,聽著裡面震天動地砸東西的聲音,慘白著臉色面面相覷。
隋駟像是頭困獸,赤紅著眼睛,站在一屋子被砸得七零八碎的狼藉裡。
那幾個員工站在走廊,不敢走,更不敢進去。
他們一時還找不到下家,又有家有室,需要收入養家糊口,不可能說撂挑子不乾就撂挑子不乾。
……可這樣的日子,也實在太難熬了。
隋駟有火氣,以前都只是對著喻特助一個人發,在工作室的其他員工面前,多半都是和鏡頭前一樣的成熟理智,待人也一向很溫和。
直到喻特助走了,他們才知道老板發起脾氣原來這樣可怕。
員工們個個心驚膽戰,誰也不敢出聲。他們圍在牆邊,忽然有一個看見上來的人影,目光一亮:“聶先生!”
聶馳剛處理完一起賠償款,他走過來,朝幾個人點了下頭:“回去吧。”
幾個員工如逢大赦,一股腦飛快下了樓。
聶馳走進一片狼藉的辦公室。
他迎上隋駟的視線,反手把門關嚴。
“你這些天都在幹什麽?”隋駟盯著他,嗓音嘶啞,“為什麽有這麽多積壓的工作?你究竟要耽誤多少事?”
“工作太多了。”
聶馳說:“我需要依次處理。”
隋駟根本不信,他上前一步,眼底充血:“什麽依次處理要這麽久?!”
好幾個部長離職,許多工作都只能靠聶馳來辦。
聶馳處理完一項賠償款,其間延誤的幾項工作,就又堆出來了新的索賠要求。
邀約越高,違約金就越高,隋駟這些天已經賠出去大幾百萬,寒聲說:“當初喻堂在的時候——”
“隋先生。”聶馳打斷他,“當初喻特助在的時候,工作時間是每天二十四小時,我要下班的。”
隋駟被他噎得結實,張著嘴,沒能說得下去。
“我拿的薪資,是每天工作八小時,早九晚五。”
聶馳看了看腕表:“現在是下午六點半,我已經加班了一個半小時,如果強製加班,我可以選擇舉報,或者申請勞動仲裁。”
以前喻堂在的時候,隋駟從沒聽過這種話。他看著聶馳,一時居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匪夷所思地搖了搖頭。
聶馳問:“來應聘的那幾位新部長,您為什麽不肯面試他們?”
隋駟看著他,用力閉了閉眼睛,勉強找回些理智。
“我不會讓步。”
隋駟低聲說:“小銘那裡還有一半我的人,我去找他的團隊暫時幫忙,我不會用他們……”
那幾個部長的履歷寫得明明白白,甚至沒有半點要隱藏的意思,一看就是隋家提供的人選。
如果整個工作室都被隋家把持住,他這些年做的又有什麽意義?
“我知道你想幹什麽”
隋駟啞聲說:“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是隋家派來的,你——”
聶馳低頭看表:“我想下班。”
隋駟:“……”
“沒關系,面試與否的決定權在您。”
聶馳只是拿錢辦事,對隋駟的態度並不在意:“您也可以去問柯先生,看柯先生能不能幫得上忙。”
“或者。”聶馳建議,“您也可以自學管理工作室的相關知識。”
隋駟被他激得又要發怒:“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我只是給出解決問題最有效的方法,隋先生。”
聶馳說:“您還沒有注意到嗎?”
隋駟愣了下:“什麽?”
“工作室停擺,到現在已經是第七天,圈內幾乎都知道了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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